《艳瞳》蹇衣步月

1、第1章

　　夜晚，大眼镜烧烤店。
　　“……你听大哥一句，那货就是江南皮革厂里的玩意儿，就是真的皮。你别把他说的当真……”
　　中年男子打了个酒嗝，拿起二锅头起身向厕所走去，“卖勾共，老子最近也是点背，不过前些天帮林哥走了趟货，拿了三万……哎你别哭啊！”
　　他说着走进了厕所，就看见洗手台前跪着一个长发女子，头抵在洗手盆里好像正在吐。
　　“别丫哭了，我都走错厕所了！”
　　男人出去一看，门口贴着的是蓝色小人。
　　敢情是这姑娘走错了。他连忙又走了进去。
　　“姑娘，这儿男厕所……”
　　镜子里，那女子从洗手盆里抬起头来，脸上的墨镜滑到鼻尖上。
　　酒瓶碎裂的声音。
　　“啊……”
　　……
　　“喂，哥，我在公交车上呢。”
　　霓虹灯打在车窗上。末班车空荡无人，但唐瑶还是戴好墨镜，小声道：“刚刚我眼睛又变红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紧张起来：“瑶瑶，怎么回事？”
　　“我刚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突然眼睛疼，头特别晕，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一家饭店的洗手间，还进了男厕所……”
　　“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了，但好像吓坏了一个人，我怕他把人引过来就把他打昏了。”
　　“在哪儿？我让小五去处理。”
　　“大眼镜烧烤店……糟了！”
　　“怎么？”
　　“我忘了我是在男厕所了，我还把他拖到对面的女厕所隔间里锁上了！”她抚平眉毛，“你快让小五去……到站了，我马上到家。”
　　“小五已经去了。你自己可以吗？用不用我出去接你？”
　　他等了一会，却没有人回应。
　　“瑶瑶？瑶瑶你在吗？”
　　电话挂断。
　　……
　　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她站在路灯下，垂涎地望着前面瘦长的背影。
　　这是她的……猎物。
　　那个人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杀意，依旧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
　　她不知道跟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走了多久，却始终没有出击。
　　就像一个狮子追逐唾手可得的猎物的游戏。
　　她狂热于这个过程。
　　渐渐脚下好像生了风，周围的人影灯光都变成了虚影，她疾行于大街小巷之中，狂喜不能自制。
　　但她准备好袭击了，却发现自己始终和那个人存在不可逾越的距离。
　　那人还是一步一步的走着。
　　拐进一个昏暗的巷道，那个背影停了下来。
　　她止步。
　　那人转过身来，一瞬红光，一切都湮没于黑暗之中。
　　……
　　头要疼炸了。这是唐瑶醒来后的第一感觉。
　　然后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两只手在背后动弹不得，下半身浸在水里。
　　四周光线微弱，从水中的映像来看，她的眼睛现在是红色的。
　　唐瑶一惊，手上的扳指没了！
　　“你醒了。”
　　一个五旬老头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在池边，正饶有兴趣的打量她。
　　唐瑶向四周瞟了一眼，自己在一个方形水池里，荧荧的火把将伸出池中的路簇拥到高台，很像……祭坛？
　　“你叫什么名字？”老头和蔼地问。
　　唐瑶沉默。
　　她的手指顺着裤缝滑下，触到了兜里的硬物。
　　幸好还在。
　　她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一瞬红光，神秘的背影，不受控制的杀欲。
　　她很害怕。
　　“不说也没关系。”老头继续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把你绑起来浸在黑水潭里是为了压制艳瞳的戾气……你知道艳瞳吧？”
　　唐瑶摇头，暗暗从兜里摸出小刀，割起手上的绳子。
　　“你听说过旧界吗？”
　　唐瑶依然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老头轻叹一声，“没关系。我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蔷薇十字会。我们一直在寻找艳瞳的宿主，艳瞳是上古邪物，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它的戾气，一旦沾染上就会死去。我们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
　　“千万不要用艳瞳去杀人，否则会遭遇严重的反噬。”
　　他说罢，卷起裤脚，走下水池。
　　唐瑶警惕地抬起头看着他。
　　她根本没接受过什么逃生训练，割了这么半天也没把绳子割断。要是老头走近发现她想逃跑，自己今天估计只能交代在这了。
　　“别紧张，我是想给你看一下我们组织的相关证明和介绍，”他看出她的紧张，笑了几声，“人们都以为我们是骗子，其实我们是挂牌的。”
　　“对了，”他挥舞着一沓纸，来到唐瑶面前，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看到照片上这个人了吗？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他的右眼是红色的，你的左眼是红色的，你们俩是……你们俩的眼睛是一对！”
　　唐瑶暗自一惊，忽然就想起了那道红光，难道……
　　就在这时，手上一松，绳子断了。
　　趁老头在喋喋不休，她的目光一移照片上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肤色很白，像个混血。
　　照片下面写着两个字，y轩。
　　她垂眸，这个老头好对付，门在那个残废旁边，不过应该也没有太大威胁，成功逃走的把握很大。
　　那个残废……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坐轮椅的正在，摆弄她的手机？
　　我靠。
　　这个手机是我刚买的很贵的你们知不知道……
　　唐瑶深吸一口气，突然从伸出双手掐住面前说得正带劲的老头的肩膀，把头冲他脑门狠狠一撞！
　　老头痛叫一声，软倒在水里。
　　唐瑶疯狂跳出水池，冲向门口。
　　然而她心悸了一下。
　　因为她发现那个残废正在淡定地朝她微笑。
　　唐瑶都没看清他的手指是怎么动的，就感觉脚下一空，重重摔倒在他脚边。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背上好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一番努力徒劳后她选择屈服。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俯下身。
　　唐瑶有一个特点，就是越到危险时刻越冷静。
　　于是她抬头淡定地看他一眼。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正举着手机给她拍照！
　　“谢谢你的配合。”那个残废点着手机屏幕，“如果我发给你哥哥，他会不会很着急？”
　　唐瑶沉默。
　　“再说你还有东西落在这儿，别着急走啊。”他伸出两根手指，夹着一枚晶莹的扳指。
　　唐瑶沉默。
　　“你是哑巴吗？”他轻笑。
　　唐瑶抬起头，十分诚恳地说：“你好，我叫唐瑶。”
　　残废：“……”
　　他笑了，“我叫秦子烁，火乐烁。那个老骗子是简亦清，清白的清，不过名字和人一般是相反的。”
　　“孙贼。”简亦清从水里爬起来，吐出几口水，“这水怎么这么臭啊！”
　　“昨天新挑来的牛粪。”
　　简亦清：“呕……”
　　唐瑶抖抖紧贴大腿的潮湿布料，无语。
　　秦子烁淡淡的补上一句：“这你也信啊。”
　　“你也看到了，”他看向唐瑶，“我钳制住你的力量，不是正常人有的。我们是旧界的人。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超能力，但这个世界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不在少数。”
　　“旧界的四大家族之一——碧落之墟的人在满世界寻找艳瞳，想要得而诛之，只是因为艳瞳至今下落不明而作罢。但你总有被他们发现的一天，到时候你的下场只有死。况且，整个旧界只有我们有能力且愿意为你提供庇护，所以我建议你考虑加入我们。”
　　唐瑶沉默。
　　“你哥是宣城白家的旁系吧，你和他商量一下也是可以的。”
　　唐瑶还是沉默。
　　“后天我们派人去你家接你到总部，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做决定。时间真的不多了。”
　　简亦清拖着一身水爬上来，“唐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叫人送你回去吧。”
　　唐瑶站着没动：“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加入我们之后就知道了。”秦子烁耸耸肩，把手机和扳指交给她，“我在你手机上下载了旧界浏览器，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东西都可以在上面找到答案。”
　　唐瑶不想再说什么，裹上外套转身离开：“我自己走，不用送了……谢谢。”
　　“出门直走坐电梯上一楼，我已经让你哥来接你了。”秦子烁闭上眼睛，好像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