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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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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ino,曾经是潜伏在日本政府中的某个间谍,出身于像克格勃那样的地方,身手很好,专业素质也过硬,现在到了他退役的时候,作为一名亚裔的德国专家的身份引渡回国内。
      然而在他启程前却接到了来自于国内的加急电报‘德国境内有杀手守株待兔。’这样的消息。于是本该在五天前就抵达到布鲁塞尔的他更改了行程,在法德边界的一个叫斯特拉斯堡的地方停下了,离目的地大概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地方。
      因为他怕死。
      作为特工来讲这样的心态是不合格的,应该有着随时将躯体乃至灵魂都毫不犹豫的报效给祖国的觉悟,但是他不是。
      amino曾经有个同伴,或者叫搭档更合适,她被安排到他身边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少女,以妹妹的身份,是幼嫩正在抽条的女性,像白色的小花。
      他始终留意着这个小小的女孩,作为年幼的女孩子背井离乡是很悲惨的——amino决心在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她——他无数次这么想,然而那样的机会一次也没来。
      女孩死于街头的火拼,在上西武新宿线的时候被流弹击中,那个时候amino正在她身边帮忙拎着女孩买的东西——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那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转瞬之间发生的事。
      再次看见她是入殓的时候了,他作为这孩子唯一的兄长和神父站在一起听着悼词,神父念出女孩的假名说希望她在天堂拥有一座花园,他点点头说会的。
      会吗?被人用着假名称呼的女孩会抵达天堂吗?amino不确定。天使会认出她吗?会将本属于这孩子的花园交给她吗?有资格踏入那流着奶与蜜之地吗?
      他不知道。
      女孩就这么死在了异国他乡,身穿她最后买的那条黑天鹅绒连衣裙,施以淡妆,头发梳的漂漂亮亮,穿一双黑色漆皮鞋,在棺木里仰面躺着。连衣裙带有镶着白色花边的圆领,白的不自然。
      躺着她,看上去只是在安然入睡。若摇一下身体,很可能马上起身。但那是错觉,无论再怎么呼唤怎么摇动,都不会醒来了。
      amino没能看见她被焚烧——棺盖被牢牢锁上时,他没忍住离开了火葬场那个房间,也没有为那个女孩子念经,他走到火葬场里相对清净的地方,一个人不出声的流泪。
      他意识到自己流泪不是为女孩的死亡悲痛,而是因为那颗子弹击中的不是自己而窃喜——
      为自己的卑劣,为自己自以为的高尚而由衷的感到悲伤。

      “我时常想象...我妹妹如果不在十一岁那年死了,她往下会度过如何的人生呢?”
      那当然无从知晓,人连自己将会会度过怎么样的人生都一无所知,不可能得知别人的未来。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一定会成长成这样干练又富有魅力的女性吧。
      amino有每天必须喝咖啡的习惯,他所暂时居住的旅馆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在里面他遇到了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夫人。
      他在和这位夫人一照面的时候就有一种浑身过电的感觉——太像了,如果那孩子能长大成人的话,一定是这样吧。
      amino几乎是着迷似的追逐着这位女性的身影,然后他从咖啡厅的应侍生口中得知“那位亚裔女士啊,”应侍生卖力的擦着桌子回答“她是从布鲁塞尔来的,正在为了购买下一件艺术品而在我们咖啡厅打零工。”
      于是他怀揣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态,在点单时问前台能不能由那位女士来送餐。
      “当然可以啦,”对方这么回答着。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的咖啡就被送到了。热气腾腾的咖啡散发着苦涩的香气被推到他的面前——“失礼了,”女性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感冒,她撩起长裙坐在了对面,amino注意到她的帽子上别了一朵白色的鲜花——他屏住了呼吸。
      “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倾诉给我,于是我就不请自来的坐下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他没有和这位女士约定好第二天见面,尽管和她的聊天非常愉快——但是amino无疑是个合格的特工,他深知一切的巧合和缘分都必有原因。
      说不定那就是来杀他的杀手呢?他这么想。于是刻意没有和对方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只是说了有缘再见。
      对方也没有很急切,只是笑笑同意了这个说法。
      于是amino就换了个咖啡厅喝咖啡,然而总是能挑出来味道不对——咖啡豆没有细细的现磨,搅拌时间不够,产地不够纯粹——
      算了,干脆就回原来那家好了。间谍这么想,既然这几天都没有被跟踪的感觉,说不定真的是缘分所致的萍水相逢。
      多讽刺啊,一个唯物主义者居然会相信缘分。
      然而在那间咖啡厅他却没再看见那位黑色长裙的女性。
      “噢,你说那位女士啊,”应侍生回答“她回布鲁塞尔了,最近那里有一场费诺萨罗的画展——她恐怕是个艺术家吧。”

      “我并不是艺术家,只是个普通的医生而已,恰巧对艺术很感兴趣。”
      女性的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但这无损于她的优雅和知性。amino过了好几天才再次在这里等到她。
      “这里的咖啡厅收入哪怕是日结也很高,再打一天的零工我就能买下之前我看上的一幅画了,”女性这么说,她自称姓森,“A君不必见外,随便怎么喊我都行。”
      “那就是说森君明天就要回到布鲁塞尔了吗?”
      amino难免有点失落,他觉着对方应该不是来杀他的人,否则早在第一天就可以动手了——他出神的注视着对方帽子上那朵白色的鲜花,今天别的是一朵百合,为什么总是白色的花呢?
      他忍不住想问,但那样的问题是很失礼的。森君非常神秘,像朦朦胧胧的晨间的雾气一样,似乎一有阳光就会消散。你为什么总是穿黑色的裙子呢?你在为谁送葬吗?那些白色的花又是打算送给谁的呢?
      但是最后他也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的喝了一口已经有点凉了的咖啡。
      似乎是目光停留在对方的帽子上太久了,女性会错了意。她伸手把帽子上别的白色花朵取下来推给了他“就送给A君了,”她这么说“顺便问一下,A君口袋里的笔能借我一下吗?”
      他目送着森姓女子又去吧台借了一张纸背对着他写了点什么,然后回来,把纸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张上面记了一串数字的递给他“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噢,”她说“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吧。”

      ———
      福泽谕吉跟踪这个目前叫genier的家伙到了一个阴暗肮脏的死胡同里,看着他走进了一个小酒店。
      他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杀手先生发现自己是在一间肮脏的长房间里,最里面有一个年轻人在装模作样的弹钢琴,一首欢乐颂来来回回的弹,不过反正也没有人会认真听。
      两侧靠墙的地方都放着桌椅,坐满了男女,他们在喝啤酒和劣质的葡萄酒。女人都上了年纪,涂脂抹粉的令人恶心,她们好像很热闹的在寻欢作乐,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没有生气。
      福泽避开和那些打量他的人四目相对,也点了一杯喝的,余光瞄着那个家伙,看着他站起来走向一个勉强还算得上好看的女人,搂了了对方的腰——他们马上就有说有笑起来,福泽注意到genier的手在无意识的敲击着酒杯。
      说不定是在传播着什么消息。
      福泽一直等着,观察着这个家伙和不同的女人调情——终于他似乎厌倦了,起身向厕所方向走去。
      杀手先生觉着时机到了,他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他正擅长这个。

      森鸥外对福泽谕吉的袖子瞥了一眼“福泽阁下下手倒是很快。”
      袖子上沾了一点血,已经氧化了,不仔细看就像是深色的颜料。
      “但是您下手的也太快啦...”森鸥外抱怨“我记得我只叫您追踪G君的。”
      “那我还能做别的吗?”福泽觉着有些不能理解“我是一个杀手,谈笑风生这种事一般都是特工的工作。”
      森鸥外脸上浮现出笑意,这笑容不怀好意让福泽本能的警觉起来“要看看电报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慢“既然福泽阁下已经完成了他自以为的工作,就来翻译一下电报吧。”
      福泽谕吉从他手里接过电报,又从皮包里取出密码本。他们用的临时密码不复杂,分为两个部分,一半册子里,一半在一张纸上。他们在离开国境前就已经背熟销毁了。
      福泽扭开电灯,森鸥外坐在旅馆的一个角落里,卷了一支烟,但是没有点燃。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也不去看福泽谕吉的翻译进度。
      杀手先生很少用这种西洋的钢笔,略略有些不适应,他把数字一组一组的译出来,一个罗马音一个罗马音的写在纸上,最后全部抄完之后,他读了全文:
      [amino因个人原因滞留德法边境斯特拉斯堡]
      福泽谕吉第一遍没有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他又出声的读了一遍,然后几乎遏制不住怒火“你早就知道?森鸥外?”
      “是啊,”森鸥外坐在阴影里把玩那根卷烟“我本来指望你只要做出一副我们被成功误导的样子就行了,没想到福泽阁下办事真是利索...不告诉你当然是担心你在知道真相之后演戏就没这么投入了...”他似乎很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太投入也很糟糕啊?”
      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福泽谕吉拔了出来,直指森鸥外的咽喉,闪着寒光“你这是什么意思,”福泽尽管非常生气,但是手依然很稳“你是看不起我吗?”
      森鸥外终于笑出了声,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我看不起阁下,”
      “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福泽谕吉。刀就要有刀该有的样子,用刀的人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懂吗?”
      “好在我事先想到了这种可能的情况,”森鸥外满不在乎的拨开福泽的刀,站了起来“来吧,跟我出去一趟,还有补救的机会。”
      布鲁塞尔的夜晚空气寂然无风,他们一边走,寂静就像一个死人的鬼魂一般伴随着他们,“怎么补救?”福泽谕吉看森鸥外找到了一个电话亭,语气也尖锐起来“难道你打算再打电话订购两张火车票去斯特拉斯堡吗?”
      他认定森鸥外只是打算戏弄他,于是浑身都带着火药味,而森鸥外只是示意他安静,然后拨通了电话。
      他听见森鸥外捏着嗓子要求对方记下一个日本国内的地址“我马上就要回国了,在境外购买的手机号恐怕不能使用了,还请您到那里找我。”
      福泽谕吉在他挂断电话之后才开口“怎么,森医生打算把人骗回日本吗?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福泽猜到了或许电话对面就是他们的真正任务目标,于是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既然你能找到他,为什么当时不把他处理掉?现在我们还得再跑一趟斯———”
      “为什么要去斯特拉斯堡?”森鸥外看着他“A君已经死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刚刚还接了你的电话。”
      “所以我说他已经死了,”森鸥外说“你知道TEMED吗?强神经毒性的一种药物,很难搞到的东西,口服几乎会即刻致命。”
      他慢悠悠的解释“而我们可爱的A君有一个记东西咬笔头的习惯——你懂我意思吗?我把他随身带着的圆珠笔换了一支,换成了涂着TEMED的笔。”
      “我带着手套,不会留下任何指纹。而警察找到他的时候只会看到一个日本国内地址——然后查下去他是间谍的事情就会被发现,最多可能发现其中有一个亚裔女性在从中作梗——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后总会由他们国家的特务科秘密接手,这件事就会石沉大海。”
      森鸥外讲完之后,还带着一点炫耀的神情看向福泽谕吉,似乎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
      而福泽谕吉也果然给出了他期待的反应。
      福泽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和森鸥外对视“森医生真是本身通天啊。”
      杀手先生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又重复了一遍“真是本事通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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