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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欺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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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ll me your redemption.
Tell me your deception.
Tell me you require me.
...
人早就死透了,歪倒在华贵的办公桌上,嘴角有细微的血沫,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惊讶———他享受了杀手先生极为温柔的待遇,一刀就被破坏了心脏,死前大概经历的疼痛还不到5秒钟。
然而对于福泽谕吉来说接下来翻找资料的任务比杀人要难多了,毕竟前者需要花费的时间大概是后者的好几倍,况且还要保证自己的指纹不被留在现场,的确是个很耗费心血的活计。
被他杀掉的人是谁他并没有兴趣关注,他只是按指令办事———或许这就是政府某些上层机构的人尤为喜欢指派他出任务的原因。他最后终于在最底层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上面要的资料卡,黑色的一小片。就是这么指甲盖大的一小片装了或许会震动整个上层政界的信息。银色头发的杀手随意的把它揣进了和服袖子就准备离开现场。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看见他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福泽谕吉谨慎的从走廊尽头的阳台翻到外面的避难阶梯上。阶梯尽头是一块高架桥下的空地,被256号国线和乱七八糟的筒子楼夹在中间,大概被这里的居民当成了材料堆积场。裸露的土地上横七竖八的堆着几根铁柱,可能是施工剩下的,长期的日晒雨淋令上面布满了铁锈。他从阶梯上爬下来之后略略整理了一下仪表,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了国道旁边做出一副正在等人的姿态。
反正接下来发生什么事都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已经提前联系了雇主,很快雇主就会派专业的清理人过来打扫现场,死因会被掩盖,真相也会被掩埋,死者的悲鸣被淹没在洪流中...
福泽谕吉为这种想象而感到有些许不安,他捏紧了刀柄,有路过的几个女高中生把他当成了什么武士道的传人,在远处低低的惊叹着,听力很好的福泽谕吉将那些满含着小女生心事的话全部听进了耳朵,而她们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把刀的刀刃上或许还有没擦净的受害人的血...
“打扰一下,您就是银狼先生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福泽谕吉的思考,他循声看见一个带着口罩围巾帽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人,甚至因为脸上的东西糊的太多声音都有点失真“我是新来的清理人,负责帮您清理后续。”
“噢....”福泽谕吉下意识指了指他刚刚出来的地方“706室。”
“好的,”裹的比杀手先生还不像个好人的清理人点点头,向福泽谕吉伸出了手。
“?”
“东西请交给我吧,”清理人意味不明的说“那位先生说你不用亲自去送给他了,我代为转交就可以了。”
福泽谕吉沉默了一会儿,“那请证明你的身份,”
银色头发的杀手蹙起了眉头“我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的交给你。”
“...真是没办法。”
清理人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在福泽谕吉的面前晃了晃,硬质塑料外壳的证件在空气中甚至划出了破空声。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福泽谕吉只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官方公章和微微发卷的证件照上与面前这个人如出一辙的红色眼睛。大概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的,福泽谕吉想了想,把那块资料卡交给了面前的清理人。
只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福泽谕吉在目送对方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还在想,刚刚一定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等等,那种完全被塑封起来的证件,上面的照片会卷边吗?
福泽谕吉陡然一惊,他立刻转身向对方离去的方向追去,虽然才过去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已经晚了。
706室的地上多出了一只孤零零的口罩和帽子,窗户大开着,窗帘被吹的哗啦啦作响。他趴到窗口往下看,只看到了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
那个奇怪的清理人早就不见了。
*
“您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不好意思,”福泽谕吉下意识的道歉,然后补充了一句“因为的确很少见到红色眼睛的人。”
为他包扎伤口的大夫有着让人很难忘掉的红色眼睛,颜色容易让人想起鲜红的动脉血,或者其他和生命相关的东西。生机勃勃,但是又沉静内敛。
“那还真是令人感到荣幸”大夫缝好最后一针“福泽先生回去只要避免剧烈活动就好了。”
被骗走的资料卡里的确有着不得了的信息,他在回去复命的时候听到雇主的秘书这么嘀咕‘首相的丑闻’,似乎如果运作得当甚至能够操作下届大选的民意趋向。
雇主听完叙述之后不耐烦的把他赶了回去,随即这几天分配给他的任务也越来越难,甚至他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挂了彩。
“有没有...特效药?”福泽谕吉感受了一下伤口的情况,非常耿直的提出请求“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确定这种地下医生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生意,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夫拉开抽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出了一盒药片,针剂和一瓶喷雾,“特效止疼片,还有吗啡和四氢锉啉,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大夫把这些东西推到福泽谕吉面前。
他想付钱,却被大夫制止了。红色眼睛的大夫笑着摆摆手,把先前杀手先生掏出来的诊费也一并塞回了他的和服大襟里,拍了拍“这次就不收你的钱了,”大夫眨了下眼睛“晚上你办完事情之后”他加重了语气,“请我吃顿饭抵医药费吧。”
“我有预感,我们说不定会建立长期的伙伴关系。”
大夫非常笃定的宣布道。
*
The first is a lie
Second's so cruel
But what about the third
大夫报给福泽谕吉的地址是一家位于乃木坂的法国餐厅,杀手先生曾经在某份杂志上见过,价格极为高昂,而且订座也恐怕得提前两个月。
“没关系,那里的店主算是我的熟人,”大夫这么回答“我打个招呼的话,订座可以优先,价格也会很低。”
于是福泽谕吉实在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在做完例行的任务之后打车就直奔目的地。
两人在吧台见过面,稍稍喝了点开胃的鸡尾酒就被领到了桌边,位置还不错,视野相对开阔又幽静。主厨过来跟大夫寒暄了几句,赠送了一瓶葡萄酒。
“没想到森先生您今天有空过来,特地为您把平时最常喝的酒醒好啦,”主厨微笑着,把手掌合在胸前“是您喜欢的勃艮第葡萄酒,年份也好,不知道您带来的朋友能不能也喝的惯?”
福泽谕吉很少来这种西式餐厅,于是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服务生走来,把葡萄酒倒进两人的酒杯里。福泽谕吉和森大夫用这酒干杯,酒杯相碰,里面醇红的酒液微微摇晃,发出了如同钟鼎般的微鸣。
森大夫把菜单推给福泽谕吉,在对面的座位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杀手先生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明显福泽谕吉接受的是完全正统的日式教育,对这种标准的西餐非常苦手。
“需要帮忙吗?”
“大概。”
“那我就帮你选了,最好把菜单合起来,福泽阁下。”森鸥外这么说“不然服务生永远也不会过来。”
福泽谕吉于是才恍然大悟的把菜单合上,服务生立刻走过来,请两人点菜。
“贻贝汤,春季蔬菜拼盘,波尔多葡萄酒炖岩手县产小牛脑和,”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扭头问福泽谕吉“你没有什么忌口的吧?”
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他又转头回去对服务生吩咐“三种葱类沙拉,扁豆汤,冷盘和炸对虾。”
福泽谕吉一直盯着他,看着森鸥外从上衣口袋掏出小费递给服务员,这个略带熟悉的动作让福泽谕吉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慢慢的把手里的高脚杯放在了桌面上。
“就是你吧,清理人...不,应该喊你森医生?”
“哎呀...我还在想福泽阁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森鸥外对已经杀意外露的福泽谕吉毫无紧张感,在进门的时候他们的武器就已经被侍者带走了,他用手指弹了弹高脚杯,引起一阵涟漪。
“不要这么紧张嘛,福泽阁下,你想要的东西已经被我藏到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了哦?顺便提一句如果我被杀了的话里面的东西也会被全网公开,想必到时候你的上司也会很苦恼吧?”
春季蔬菜拼盘已经被送上来了,不愧是优秀餐厅的侍者,面对这种情况也能面不改色的铺好餐巾,随后也礼数周到的退下了。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一定是福泽阁下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森鸥外一叉子叉进了小番茄里,溅起不少红色的汁水。
“当我的刀。”
“这点我想应该不是很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