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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蜚语 ...

  •   玄嗣那厢已经拭好了水温,见着白苏红透的脸颊似笑非笑:“水温正适合,你下去吧,我就在旁边守着。”

      白苏的脸仍是滚烫,今儿是怎么回事?平常兄长和柳华偶尔冒出的荤段子她也听得几句,今儿怎么就突然脸红了?

      白苏语言组织了许久都是枉然,最后只道:“有劳了。”

      玄嗣点头,绕过白苏找了一个空旷的地上盘腿坐下。

      白苏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希望这池水能消了脸上难看的绯红,白苏当即脱了鞋袜,先用手拭了试水温,不冷不热,果然正合适,白苏慢慢走进青玉池中。

      “池底是倾斜的,你就在岸边较浅的地方泡。”

      玄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苏用脚拭了一下,确实是倾斜的,于是在边缘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里面坐下池水将将没过肩膀。

      白苏背对着玄嗣坐着,用手舀了一些池水贴在脸上,希望能将脸上红色褪去。

      池水很是舒服,温凉温凉的,将她方才脚上的酸痛都拂去了,玄嗣让她活动筋骨是明智的,现下池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带来清润的舒适,神仙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大概是池水泡得太舒服,玄嗣也不同她讲话,白苏渐渐有些倦了,闭上眼睛一会儿,人就没有了反应。

      白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个男子抱着,男子道:“苏苏,你还不愿意醒吗?”

      白苏想说话,可她一张嘴池水就灌了进去,她不得不将嘴闭上,可她的头不是露在外面的吗?

      白苏醒时,天色有些暗了,淡蓝色的天空中现了几颗模糊的星子,她还是坐在先前那个位置,水雾蒸腾而起头发都湿尽了,她转过身玄嗣仍坐在她后方,双目微阖,白衣如玉,少年美如画。

      这些天玄嗣时而温柔时而冷冽,但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温柔的,白苏知道玄嗣只是碍于她青帝之女的身份碍于那桩烦人的婚约与她做戏,露出假惺惺的温柔,白苏有几分好奇,玄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玄嗣睁开眼,发现白苏正探究的看着自己:“时辰到了。”

      语罢他站起身,将白苏从池中拉起来,施了个绝妙的仙法,白苏身上的水汽都被蒸干了。

      “苏苏,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吗?”玄嗣问道。

      玄嗣问得没头没尾,什么叫还是?白苏想了片刻,假惺惺的露出几分遗憾:“玄嗣,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上仙白苏。”

      玄嗣摇头:“你只是不愿醒来。”

      白苏知他执拗,不想在与他分辨,看着天边逐渐拢来的暮色:,“想必宴席已经散尽了,我们连尾宴都没赶到,回去吧。”

      “好。”

      玄嗣架云,走了另一条路回去。

      这番没能瞧见那个众仙口中的人物,水凌帝君的心上之人,白苏有些遗憾,能叫水凌帝君浪子回头,不知她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与来时一样,白苏仍舒适的坐在后头,玄嗣立在前头。

      行到一个地方,黑云漫漫,煞气逼人,与总是仙气飘飘的九重天截然不同,无数浓稠的黑云上面悬着一方青灰色的台子,台子上空空如也,看着十分渗人。

      “那是什么地方?”白苏遥遥指去。

      “诛仙台。”玄嗣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被徐徐的夜风带进了白苏耳中。

      仙也会犯错,犯了错的仙就会被带到诛仙台来,按照仙律,或处雷刑,或处火刑,或剥去仙骨,或鞭挞神魂——每一桩都是根据仙的身体构造量身定做,好比人间的断头台。

      白苏心里微震,急忙侧过目光,总觉得诛仙台寒森森的,从心底生出几分恐惧。

      回到流云殿时天已大黑,殿里的仙娥都已经睡下,玄嗣依白苏言,悄悄将她送进房间不惊醒她人。

      白苏坐在床上,望着玄嗣离去的背影突然道:“玄嗣。”

      玄嗣顿住蓦然转身,惨淡的眸中生起一丝神采。

      白苏下了很大的勇气,她不能再等了,父母和柳华等不起她:“我真的不是上仙白苏,你可否愿意告知我真正的家在哪里。”

      玄嗣眸中光彩骤散,又恢复不笑时的淡漠神情,过了许久,殿外传来几声模糊的凤凰鸟啼叫,搅乱了一屋子的宁静月光。

      玄嗣好像叹了口气:“苏苏,你总是说胡话。”

      语罢化作一道白光消失,没留给白苏辩解的机会。

      白苏坐在榻边,看着一屋子细碎的月光发呆。

      翌日。

      白苏破天荒的起得早,羲和神君还未当值,天空的蓝色逐渐变浅,月轮消失,星子隐去。

      昨天有幸泡了青玉池,白苏精力大好,没有剪子,便端了一盆清水给殿中的花草浇水。

      天光大好,白苏院子里的花草已经浇了个遍,左右无事,便去殿中翻出一本陈年戏折子,坐在重重花影下看着。

      往日这个时辰玄嗣该来了,若是过了这个时辰再不来,门口就会出现一个清秀男仙,说玄嗣神君今日有什么什么事来不了,今日玄嗣没来,报信的仙使也不见身影。

      落葵难得见白苏这样安静,昨天到了晚上白苏也没有回来,一打听得知玄嗣神君也未归她们便以为玄嗣和白苏一同留在浮玉山过夜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看见白苏打着哈欠推门出来。

      落葵是新飞升的小仙,她飞升上来时白苏还在沉睡,不知她以前是个怎样的人物,只知资历老的仙人口中听到只言片语,说来说去,无非轻狂不懂规矩古怪几词,所以她对于那个飞升上神失败的神女实在没甚好印象。

      当她被分派照顾苏醒过来的白苏时,她心里是惴惴的,生怕遇到一个性格古怪的主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白苏并不像其他人说得那样,除了起得晚点喜欢乱剪花草之外,对于她们这些下人还是十分厚待的。

      但是白苏的一举一动言语之间实在不像是九重天的神女,倒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大概是承了荒雷的后遗症罢。

      落葵还记得那日白苏初来时,身穿白裙从辇车上慢慢走下来,她长得那样好看,比九重天上的许多神女都要好看,但又那样不小心,好不容易站稳刚走一步就差点摔倒,那时的玄嗣神君冷着脸在她身侧,单单用手扶了一下。

      见此光景,落葵以为玄嗣神君是不欢喜她的。

      虽然白苏与玄嗣天定姻缘,但落葵早就听闻暮晴上仙才是玄嗣神君的心之所属,玄嗣神君与暮晴上仙之间故事她也听说过,那时她以为,好看的白苏上仙注定是要被冷落的。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玄嗣神君突然到访流云殿,与白苏商量成亲的事宜,白苏上仙十分不领情的拒绝了。

      落葵以为,玄嗣神君再不会来流云殿。

      第二天玄嗣神君又来了,只说来这里坐坐,起初落葵不以为意白苏也不以为意,但是后来玄嗣神君竟连流云殿里的早膳和晚膳一并蹭了。

      落葵以前不在飞宇宫当值,不知道玄嗣神君与暮晴上仙相处时是怎样的温柔神情,对于他们以及九重天的众仙,玄嗣总是冷着一张脸,神情向来淡漠疏远。

      独独对于白苏上仙,玄嗣神君总是温柔亲近的甚至不经意笑出来,落葵知道,玄嗣神君心里是有白苏上仙的。

      白苏坐在前几日刚搭建的花圃下,阳光细细碎碎的洒在她身上,形成亮晶晶的光斑,花香迷人,花下之人美得如同花精。

      落葵小心翼翼的走上去,见白苏正在翻一本折子:“上仙,该吃早膳了,玄嗣神君今天应该不来了。”

      白苏往门口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在等等吧。”

      落葵得令,便立在白苏身侧。

      半响,还是无人,殿外却走来两个说笑的仙娥。

      “听说今天早上玄嗣神君与暮晴娘娘吵架了,神君下令以后不让暮晴娘娘进入临华殿。”

      许是白苏与落葵在叶木掩映的花圃中,衣服颜色又浅,那两个说话的仙娥并没有注意到。

      “神君数百年来没与暮晴娘娘吵架,今儿个是怎么了?”

      透过叶片缝隙白苏看见一团黑色动了动,许是其中一个仙娥在摇头。

      “这几日神君总是往咱们殿里跑,一坐就是一天,就连水凌帝君的满月酒带的都是白苏上仙,暮晴娘娘大概是醋了才跑去神君跟前闹,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花圃外传来一阵银铃儿般的笑声,许是她们说在了共同的笑处。

      “神君总在我们殿中,你说他对白苏上仙,是喜还是不喜?”

      “上仙是青帝之女,她与神君是天定的姻缘,就算是白苏上仙渡劫失败,神君定然也是喜的。”

      语罢,又是一阵烦人的笑声。

      白苏自然听出话中的讥讽,讥她渡劫失败,讥她是因为身份方得玄嗣的喜爱,白苏神色不动,眉已皱紧。

      落葵正在发作被白苏拦下。

      片刻,那两个长舌的仙娥越过绿色的屏障,便看见白苏端坐在花圃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手上的陈旧册子。

      两人大骇,又侥幸以为白苏没听见,故作镇定的对着白苏施礼就欲离开。

      “你们方才说的很精彩,比我看的折子还要精彩。”白苏冷道。

      两人急忙跪下眼泪汪汪的慌乱求饶,白苏从前的威名她们自然也是听过的。

      “我殿里容不得这般喜欢嚼舌根的人,你们以后莫要出现在我眼前。”白苏冷道。

      两人吓得脸煞白,连连道歉。

      白苏十分不耐的皱眉,落葵急忙让两人下去。

      白苏心里无端生起一股火气,因为那两个仙娥有意无意的讥讽,以及今日玄嗣晚来竟是在和暮晴吵架,不许她去临华殿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可以去暮晴殿中。

      白苏不该生气的,她本就不是上仙白苏,什么渡劫失败青帝之女与她有什么关系,玄嗣和暮晴调情般的吵架更与她无关,与九重天而言,她只是一个外人,实在不该被这天上种种扰乱心境。

      白苏平稳气息,起身道:“我们去吃早膳吧。”

      两人方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很是刺耳的声音。

      “苏苏,你是在等我吃早膳吗?”

      玄嗣正站在花圃一侧,白衣胜雪,以前玄嗣叫她时,她从未反感过甚至还觉得声线是好听的,怎么今天就觉得这么刺耳。

      白苏转身,方被压下的怒火轰然窜起:“玄嗣神君真会说笑,我只是在这院子里坐坐,神君以后还是莫要再来流云殿了,怕你伤了别人的心,我不想成为你们吵架的理由,再则我也不想同你做戏,我要吃早膳了,神君请回。”

      玄嗣一动不动的立着,将白苏深深望着:“苏苏,你一直是这样以为吗?”

      玄嗣的话一贯说得没头没尾,白苏理解能力有限实在听不明白,现在那声苏苏听得她浑身不舒服:“神君自重,男女有别,你我尚未成亲,苏苏太过亲昵,神君以后还是叫我闺名吧,以后流云殿神君也尽量别来,恐让外人非议,我承担不起。”

      语罢,白苏利落转身,携着落葵快步离去。

      玄嗣立了许久,眸中墨色流转晦暗不定,不知在思量着什么,最后还是慢慢走出了流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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