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见“宁书生” ...
-
唐要一不留神就听得入了迷，时光恍然重叠在了宁书远站在溪边桃花树下信手拈来清唱的那段旧歌戏中。
手边那盏清茶是怎样打翻的，唐要根本没印象，只记得当辛玥回过头来看他时，他捂着烫红的手逃也似的遁了，跨出门槛时还碰上一个厚实的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
姜路东拿着特意去为爱人买来的冰糖葫芦和一干小吃，回到二楼，见宁书远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望着戏台方向，神情落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宁书远反应略大地转过头来，见到来人后眼里的光彩霎时消褪。姜路东微微皱眉，待他眼底的水雾慢慢散尽，才问道：“又想什么呢？你最近好像总是魂不守舍的。”
“没有，只是听入神了。”
“小岚呢？去洗手间了？”
“嗯。”宁书远帮他拿了手里的所有东西，“好像去了挺久了，你过去看看吧。”
姜路东走出去几步，顿住，回身没头没脑地说：“我刚才，撞到一个人，长得有点像……”
“嗯？”人声嘈杂，宁书远没听太真切。
“算了，肯定是看恍眼了。”姜路东摇摇头，自顾自地丢下这句话，穿过人群走远了。
唐要循着潺潺水声找到镇外的小河流，又沿着河流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宁书远念高中的学校，他站在大铁门门口，幻想着宁书远下一刻能从里面走出来。
“书远，宁书远……”他动容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书远，还没有祝贺你如愿成为一名老师，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你应该无所遗憾了吧……我这些年，随波逐流，蹉跎度日，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事，这样的我如果真的被你见到，其实还挺狼狈的呢，可是，即使狼狈，我还是很想很想和你见上一面……求求你，出来，让我看你一眼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次日，一大清早，唐要还眠在香甜的美梦里不愿醒来，屋外传来辛玥的捶门声，他睡眼惺忪地下床，刚一打开房门就被这个警嫂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给打得翻倒在地，霎时间五脏翻涌，疼到面目扭曲，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我他妈以为你夜会情郎去了呢，原来还知道滚回来！”辛玥进屋，抬脚关上房门，将人提拎着甩到床上，面色不善。
昨天唐要就那样扔下她们母子俩跑了，直到散场了也没回来，体谅他触景伤情的心绪，也没打算跟他计较，结果本以为应该是提前回了酒店的人却不见踪影，打电话又关机，等到十一二点都没等回半个鬼影子，硬生生给人急出几根白头发。
“你真当我是陪你出来游山玩水的小丫鬟了？屁都不放一个就敢给我消失不见！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抽是吧。”
“等、我先缓缓……”唐要痛苦地趴在床上，偏过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辛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唐要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活该”两个血色大字，视线与之对上时，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暴力的女人越来越可怕了。
等他缓过那股生不如死的疼痛劲，辛玥的脸色也终于稍微缓和了些。
唐要翻过身来，撑着上肢坐起：“小凡呢？还在睡吗？”
“先管好你自己吧！”辛玥没好气地在床边坐下，“说！昨晚上哪、干嘛去了？”
唐要也没打算瞒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然后我在他学校门口被灌了满嘴的冷风，回来的途中恰巧经过一家酒吧，就进去喝了几杯暖身酒，一点左右的样子回来的，回来没看见小凡，就想肯定是你带他上你那屋睡下了，于是也没去吵你们。”
“我去，你还真是——够痴情的。”辛玥简直快对他无语，心想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懦弱的蠢货！
“好了，女王消消气，我下次去哪一定先跟你说，手机也一定尽量记得充电。”
“呵呵，你还想有下次？我他妈要是再跟你出来玩，我就是脑子有屎！”
“别用这么黄暴的字眼，太影响你在我心中美丽高大的形象了……”唐要捂着腹部往她身边靠了靠，还想再卖个乖撒娇地蹭蹭，被辛玥一把推得老远：“别跟我装亲近，我现在还在思考要不要跟你绝交，暂时不想鸟你。”
“额……”唐要察言观色：“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吧？”
“你看我现在是想听恐怖故事的样子吗？”
“那，冷笑话？”
辛玥没接话，唐要姑且将她的沉默理解成同意，思索了片刻才悠悠开口：“有个书生曾经喜欢过你。”
“你告诉我，这算恐怖故事还是冷笑话。”辛玥咬牙切齿，大有手撕发小的冲动。
“这个……你知道‘书生’是宁书远的同学给他起的绰号吧？”
辛玥秀眉微蹙：“我不知道。”
她和唐要的同窗情谊只维持到高中毕业，两人在填报大学志愿时费尽心机地避免了选择同所学校，甚至连相邻院校都极尽全力地排除掉，不过造化弄人，唐要选报的艺术设计专业当年正好校区迁移，阴差阳错之下，原本该去鸟不拉屎的郊外校区生活的他最后被通知去大学城里与她们师范学校仅有一街之隔的艺术大学本部校区报道了。
辛玥一直费解的是，明明她才是宁书远同校同系甚至同协会的师妹，和宁书远的关系却远远比不上唐要这个外校的，唐要似乎有一套框架完整的捷足先登的宝典，在她还对宁书远这个文学院的头号大才子一知半解时，这人不知不觉地就背着她和宁书远勾搭上，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带着人跳到她面前说“女人，祝福我们吧”这样中二的话了。
她至今都不清楚传言中性格清冷孤僻、品行严谨正直的宁书远是怎样被唐要这个二货给带歪的。
“宁书远是个直男，在被我搞定前，一直暗恋着你。”唐要撇着嘴扫视辛玥两眼，嘟哝道：“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你哪里……咳，别这么凶地瞪着我嘛，我就是单纯地吃个醋而已。”
“我以前好像就跟你说过，我对宁书远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到他时，是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找你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你那时刚进了学生会，那天你正好要开个什么会，我闲着无聊，也跟着去了，混坐在一堆凑人数的干事中，宁书远一进屋，我的视线就怎么都移不开了……”
不可否认，第一眼被宁书远吸引，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修长的眉毛、淡然有神的眼睛、挺括的鼻子还有抿成一条优美弧线的嘴唇……似乎他的每一处都经过上天的精心雕琢，并且出奇地合自己胃口，不过真正让自己视线焦灼、呼吸加速、怦然心动的，还是他身上那份浑然天成的气质。
清冷，儒雅，安静，从容，还有股常人所没有的浓浓的书卷气，举手投足间都与唐要认知里的古代状元郎无二，哪怕只是一个眼睫的轻颤，都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他的出现让我耳目一新，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异常铛亮，”唐要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太优秀了，各方面，甚至让我自惭形秽。对比之下，我觉得他就像出尘脱俗的红莲，而我微如尘埃，不敢轻易靠近，怕一不小心沾染到他身上，破了那份静谧完美。”
“……”可拉倒吧。辛玥心里不住翻白眼，打小就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唐要能有这样堪称自卑的心理，骗鬼呢？
唐要陷入过去的故事中，自顾自说道：“然而我终归还是出手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师大的图书馆里再次见到了他，后来我便有事没事都去你们学校的图书馆里蹲守，运气好的时候，我一周能见到他三四次，不过每次我都只是远远地偷看，沉浸在那种喜欢着一个人的美好感觉里无法自拔。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大一下学期，你还记得在你们校运动会结束，学生会聚餐时你喝醉了打电话叫我去接你回家的那个晚上不？”
辛玥眉梢微不可见地上扬，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有可能记得么？”
“幸好你不记得，不然要是让你知道宁书远喜欢你，说不定咱俩就真的要反目成仇争抢同一个男人了。”唐要有些嘚瑟地追忆道：“总之，我就是在那晚察觉到宁书远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女生的眼神不一样的，非要区分的话，就是他看别的女生总是客气而疏离的，但看向你时却是异常地小心翼翼，眼底柔情似水。咦，等等，我怎么觉得我形容得有些恶心？我先抖抖鸡皮疙瘩。”
辛玥冷眼看着他羊癫疯般一阵抽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见“宁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