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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讲个笑话 ...

  •   天色将亮时,宁书远被灼人的温度烫醒,用手探了探唐要的额头,瞬间彻底清醒。

      唐要发烧了。

      宁书远连忙想叫醒身边睡得昏沉的人,但唐要只是横放在他腰间的手动了动,眼睛睁开很快又闭上了,白皙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一点意识都没有。

      看来是前天晚上就受了凉,昨晚又被那样折腾一番,才突然病倒的。

      宁书远急得没有时间去自责,翻身下床,拖出自己出差专用的那个行李箱,从医药包里找到退烧药,就着温水赶紧给唐要喂了一片。

      唐要睡得迷迷糊糊的,宁书远每隔十分钟便拿湿毛巾给他擦身体,给他喂水,他都完全没有反应,好在如是反复了一个多小时后,他的体温渐渐开始下降了。

      等他再次睁眼醒来,看见坐在书桌前的宁书远,迷迷瞪瞪地侧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拥着被子对背对着他的人道:“书远,你还没去上班么?”

      他对自己生病的事毫无知觉,只是隐约感觉自己这一觉比平时睡得沉、睡得久,还以为这是大早上呢。

      宁书远闻声回头,见他面色有所恢复,走到床边:“好点没有?”

      “啊?”唐要一脸莫名,眉心轻蹙,仰着脖子望向他:“我怎么了吗?”

      宁书远向前靠近了些,温热的手掌在他额上稍作停留。唐要这烧来得仓促,去得也及时,现在这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宁书远放心不少。

      “起来吃点东西吧。”

      唐要就势伸出双手环抱住宁书远,埋首在他腰间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不想吃,没胃口。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又?

      宁书远将他推开一点距离,视线直直落入他澈亮的眼眸里:“你经常这样?”

      “呃,也不是……就以前刚到英国那两年,适应不了天天都下雨的鬼天气,三头两头就要感冒发烧什么的,烧得我都习以为常了。”

      唐要说得漫不经心,宁书远却是听得格外上心,这人最烦打针吃药,真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宁书远眼里满是忧心忡忡,唐要心知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忙补充道:“没事的,虽然我那时动不动就生个小毛病,但几乎每次只要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自然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对了,给你讲个比较搞笑的事吧。”不想宁书远担心,唐要有意缓解气氛,便搜肠刮肚地说起了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我清楚地记得,是在我念研三的那年,有一次我妈特意飞到伦敦来看我,那天我下午出去接了她,晚上莫名其妙地就烧起来了。我妈因为倒时差,半夜醒来,没事就转到了我房里,发现烧得稀里糊涂的我,怎么喊我都不见醒,她没找到退烧药,只好想尽办法帮我物理退烧。后半夜的时候,我的情况有所好转,被她推醒,眼睛刚睁开一道缝,她就凑到我面前,问我还认不认得出她是谁,我一脸懵逼地叫了声妈,然后就听见她说,‘还好,还认得妈妈,没有烧傻。’弄得我真是哭笑不得,关键是你知道她随后做了什么事吗?”

      宁书远听得入神,下意识地就问了句:“做什么了?”

      “她见我脑子没有烧坏,竟然就很放心地坐在我床边吃起冰棒来了!我第二天发现冰箱里冻着的好几根冰棒都没了,问了我妈才知道,全被她拿来给我放脑门上退烧用了,她头天晚上吃的,正是被我的体温给热化了的冰棒。”唐要啼笑皆非地继续说:“重点是那天中午,我去叫她,打算带她出门吃饭的时候,发现她老人家居然又前赴后继地烧上了。”

      这算搞笑的事吗?宁书远冷冷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退回书桌旁,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桌边,看不见什么表情。

      空气中静默了好一阵,忽然,宁书远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整个儿地包裹住,莫名地心安。

      “书远,你会怪我么?”唐要将下巴垫在宁书远肩窝上,偏头与他脸贴着脸,手臂收紧,闭着眼道:“怪我太过计较,在那种情况下,都赌气地倔强着,不肯回来。”

      宁书远垂眸看着交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抬手覆上,拇指指腹缓缓摩挲,鼻头有些发酸:“你怪过我,对么?”

      “所以说我蠢呢。”

      失恋后,一个人去到远隔重洋的陌生国家,心里本来就苦闷得无以复加,偏偏还赶上长年累月的水土不服,人在生病时格外地敏感、脆弱,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幸全都归咎于宁书远,久而久之,那股被人无故抛弃的怨念便堆积在心底,挥之不去。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一个大写的蠢逼。

      如果那时候他不是只顾着自怨自艾,而是深刻反思自己,找到症结所在,然后重振旗鼓,坚决地杀回来……他和宁书远,哪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十年。

      整整十年呐,人生中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拿来蹉跎?

      宁书远心念相通地被唐要带入了一种有些悲痛的感慨中,一道夹带着无奈的气息正要从胸腔中发泄出来,身上的热源却不适时地打起了喷嚏。

      回过身,就见唐要上身赤/裸,下面也只穿了条四角裤,之前为了帮助唐要降温,屋里空调打得很低,导致他现在大片袒露在外的肌肤表层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去衣柜里找身衣服穿上,然后出来吃饭。”宁书远语调转冷,丢下这句话后就出去了。

      唐要摸摸鼻子,莫名地觉得这样的宁书远好攻,而且刚才那明明很在意却又不肯表露在脸上的神情,简直苏他一脸!

      吃饭的时候,唐要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看着桌上的瘦肉粥和炒时蔬,知道宁书远大概是在他昏睡的时候出去过一趟了。

      宁书远挂了一个电话才从生活阳台坐回到饭桌上,唐要捧着碗问:“你待会儿还要去公司?”

      他刚才听见宁书远跟对方说“尽快过去”的话了。

      “嗯,有些公务必须得在今天之内处理。”唐要烧得猝不及防,宁书远也是临时跟公司请的紧急事假,没有提前准备,自然会积压下一些事情来,明后天又恰逢周末,不同于总公司的轮休体制,这边周末是要集体双休的,公事不能拖太久。

      看着唐要不自觉地垮下去的脸,宁书远想了想,又说:“我会尽早回来的。”

      “真的么?”唐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宁书远。

      把宁书远送出门后,唐要歪着脑袋想,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懂事?说好的这次换宁书远依赖自己的呢,怎么一个不注意小孩脾性就又犯了呢。

      不过想想他俩不是也没热乎多久嘛,就允许他再厚脸皮地黏糊上一阵。

      下午宁书远果然如言,五点刚过就回来了,唐要本来百无聊赖地仰躺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响,一个挺身就坐了起来,目光迅速锁定到站在玄关处换鞋的宁书远身上,笑得那叫一个欢喜。

      “书远,回来啦!”

      唐要蹿到宁书远身边,有点瞎激动地接过对方手里的公文包,将人迎进客厅。

      孤身多年,宁书远早已习惯了一回家就与冰冷的空气为伴,如果没有上司或同事的电话来扰,他几乎是从踏入房门到上床入睡都听不见一点人声,当然也用不着发出半个音节的,一时适应不了眼下这个对他来说有些“吵闹”的情景,一脸木然地被唐要拉着按坐到沙发上,直到一杯带着点凉意的梨汁被人送到嘴边,才稍微回神。

      唐要想就势喂宁书远喝水,被宁书远自个儿接过去了,等人将一杯果汁喝掉大半才邀功般道:“我下午尝了你买回来的这个梨,觉得又甜又多汁,就榨了一壶汁儿出来,这边气温比咱们Z市低几度,不过也是还没到五月份就热得不行了,冰箱里还有两杯,你一会儿冲了凉出来再喝一杯,消消暑。”

      宁书远似有似无地点点头,将冰镇得恰到好处的梨汁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问:“你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唐要捂着额角装可怜:“我这高烧还没退干净呢……”

      宁书远瞥他一眼,一点没觉得他像病中的人。

      唐要以为宁书远这是打算赶他走,忙没皮没脸地添话道:“你可不能刚睡了我就又抛弃我!”

      宁书远一阵无语。

      这三番两次的,到底是谁抛弃谁?

      他放缓语气,换了个方式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唐要差点就脱口说“当然是等把你哄好了,愿意跟我一起回去了的时候再回咯”,话到嘴边,又颇有自知之明地咽了回去。

      当下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他不能再让宁书远觉得他恃宠而骄、任意妄为了。

      他挖空心思地想了想,给出听起来还算正当的在此逗留的理由:“我昨天和赵总聊过了,K市的分公司成立不足一年,许多体制还不够完善,他经验不足,总部又顾及不暇,诸多弊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我难得过来一趟,就顺道考察一番好了,回头将情况汇总到总部,把该整改的地方都安排一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半个月吧,弄得差不多了我就打道回府。你看怎么样?”

      宁书远哪能听不出他在一本正经地瞎扯,完全没觉得怎么样,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明后两天周末,我带你到处逛逛,你订周日下午那趟航班……”

      他顿了顿,自觉多余地补充道:“以后空了可以再过来。”

      好在唐要并没有察觉到他夹杂在话语间的难为情,而是将关注点落在了他的前半句,兴奋道:“周末了吗?咱们去哪儿逛?”

      他大概是真的烧糊涂了,居然连今天星期几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宁书远亲口说明后两天要陪他了!

      唐要比想象中还容易知足,宁书远暗自舒了口气的同时敛着自己对比之下显得沉重的心绪:“就在市内到处逛逛。我在这边没有代步工具,不方便跑太远。”

      唐要点头如捣蒜:“嗯嗯,随便哪逛都好!”

      反正只要能和宁书远在一起就行了。

      宁书远侧首看着他,给学生划重点的语气道:“记得订回去的机票。”

      因为宁书远的坚持,唐要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不得不偃旗息鼓,在“没关系,他不是也退让了好多”的自我安慰下,妥协般答应了下来。

      而宁书远像是生怕他出尔反尔似的,当即就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他:“现在就订,我去做晚饭。”

      唐要:“……”

      这也太赶尽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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