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渎神 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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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渎神 015]
死后回归火神的怀抱，是每个青狼族人自出生起就有的信念。
除了火塘，他们没有第二个归属。
灼痛苦恐惧的表情，看得人于心不忍。
巫焰忍不住道：“首领，阿灼因为丧子之痛才做了糊涂事，情有可原，不如让她自己投身火塘，谢罪吧……”
以前首领再怎么生气，也就是将人踹进火塘里。
对于青狼族的人来说，这种死法最死得其所。剥夺回归火神怀抱的机会，这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不过就是几株草药而已，巫焰实在不明白，首领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
于晟冷笑，问在窒息和灼喉的痛苦中垂死挣扎的灼：“你觉得，你儿子会死去，是因为我将不祥带进了部落？”
他环顾其他人，“你们也觉得，是因为我没有杀了阿森族的巫，她的孩子才会死去？”
众人连忙摇头，他们当然不会这样认为。
烙大声道：“荒唐，死个崽子而已，以前生下来活不到成年的崽子还少吗？要不是首领，不说部落其他人，就是青狼族的孩子，至少有一半都不可能活到现在！怎么可能是您的错！”
漠紧随其后，洪亮的嗓门响彻整个部落广场。
“巫眠虽然是阿森族的巫，还是首领的奴隶。他是首领的人！”
漠冷冷地看向众人，“只要他是首领的人，不管他以前是谁，在大焰部落就绝对不会做出首领不允许的事。用你们比巨嚎兽还蠢的脑子想一想，灼的孩子死的时候，首领带着他的奴隶在哪里？真要有什么不祥，我们早就死了，还怎么可能带回这么多猎物？你们没有眼睛看吗？”
“阿……森……巫……死……该死……”
灼的喉咙几乎要被烧穿了，她死死睁大眼睛，艰难地吐字，声音干涩虚弱却坚定无比。
看着她眼睛里的恨意，巫焰别过了头。
她的灵魂已经被仇恨污染，不仅是对阿森族的巫，更是对首领失去了敬畏和信任。
……首领做的没错，这样的人不配回归火神的怀抱。
看着灼执迷不悟，几乎所有人都和巫焰生出同样的想法，却也有人，同情之余生出七分胆怯来。
这些人，都欺压过阿森族的奴隶。
现在首领显然是要护那个阿森族的巫到底了，如果首领知道，他们烧毁了阿森族奴隶的石屋，还赶走了他们，会不会被阿森族的巫蛊惑，让他们落得和灼一个下场？
只是这么想着，他们就浑身冷汗，不敢去看灼，不敢去看青狼，更不敢去看首领。
有两个人被想象折磨得腿软，瘫坐在地，还有人在极端的恐惧下生出恨意来。
老大巫顺着青狼的视线注意到了那些人的异样，摇了摇头，出声道：“灼，我早就说过，你的孩子是因为下水捕鱼，才生病的。我早就说过，火神正在打盹，即将陷入沉睡，大地将被冰雪覆盖，不要再让孩子去水里。”
“是啊，巫祖早就说过了，部落里都知道的。”
“我就不让我儿子去水边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灼的孩子那么强壮，为什么会突然……哎，怎么能不听巫祖的话。”
青狼族人惋惜地说道。
却有知情的人说：“是阿灼说想吃烤鱼，他儿子才去捕鱼的，还想让我孩子一起去呢。还好我拦住了，不然……哎。”
“是阿灼让儿子下水的？难怪咬着什么阿森族的巫不放，说是别人带来了不祥，原来是她自己害死了儿子，害怕火神惩罚她，才推到别人头上。真是太坏了！”
“我差点就信了。”
“哼，我就从来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你们也不想想，管他是不是阿森族的巫，他可是首领的奴隶。有首领在呢，他再厉害，也害不到我们青狼族的人身上。”
“就是啊……”
这些声音传到灼耳朵里，让她狰狞的表情更加凄惨。
“不……不是……我……”
灼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害死了儿子。
一定是阿森族的巫！是那个人给他的儿子带来的厄运，是那个人触怒了火神，才带走了她的孩子——
这样的念头戛然而止。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首领把灼丢开，青色的火焰从青狼口中喷出，将灼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青狼仰头嘶吼一声，扭头看向众人。
除了战士，几乎所有女人和孩子都被它燃烧着青焰的吓得后退了一步。
于晟拍了拍青狼，青狼低下头蹭了蹭他，周身的火焰收回，只剩下四蹄和额头跃动的青色火团，眼睛也恢复如常。
于晟看向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的众人，沉声道：“别再让我听到没有证据的指控，大焰部落不畏惧任何人，别的部落，不论是巫还是战士，都将臣服于我。只要加入大焰部落，就算是奴隶，也将洗净不祥。别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到别人头上。”
“是，首领！”
战士们高声应和，其他人被于晟的一番言论镇住，紧跟着战士们喊着首领。只要是首领的话，他们都听从，不需要理由！
见气氛高昂，烟的祖父就想趁机把烟救回来。但没等他开口，就有人匆匆跑过来，大叫道：“首领，巫！阿森族的巫疯了，他要杀灰，求您，救救灰！”
巫焰看向于晟，见他表情淡淡，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阿灿，你说清楚。”
巫焰沉声问道。
灿才十二岁，还要渡过四个寒冬季才成年，大焰部落的孩子虽然不是被保护的滴水不漏，但除非战斗训练，很少有孩子会受伤。
然而此时，灿身上很狼狈，兽皮破破烂烂的，身上扎了好些细小的木刺，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全身。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那个对孩子宽容和善的人出手伤人，甚至是杀人。
灿又疼又怕，大哭着说：“我不知道，我和灰只是在给牲兽割草食，他就来了，把我们打了一顿，还要杀我们。巫，救命，灰快死了，他真的会被杀死的！”
巫焰拧眉，冷声道：“撒谎！”
小兔崽子还敢跟他玩心眼，自作聪明。
于晟看了灿一眼，转头看向之前驻守部落的烁，“阿森族的人，死了吗？”
烁愣了一下，惭愧道：“他们被赶去山林里的时候，还没有死人。现在……我不能肯定。”
于晟眯了眯眼睛，“我是不是说过，阿森族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烁脑袋一懵，这才想起来首领带着阿森族回到部落的那天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只是……他没有真的把它当成必须执行的命令。
烁脸色一白，当场跪下道：“是烁失职了，请首领责罚！”
于晟看了他一眼，对众人道：“都散了吧，继续你们的事。烁，你跟我来。”
见首领带着烁离开，是要出部落的方向，巫焰想了想，对老大巫点了点头，拉起灿说：“巫眠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灿早就被吓坏了，这时候哪里还敢耍小聪明，慌张地带着巫焰赶去。
陆眠是在一处只有石头、看不见一点绿色的山坳，找到阿森族人的。
当时，他和炎在阿森族奴隶屋看到一片废墟，炎还以为阿森族人被杀光了，吓了好大一跳。
陆眠阴沉着脸，用巫术算到了族人的安危，这才没有当场发作。
看到阿森族的人被赶到这个地方，炎的脸色变了变。
乱石滩无法点燃火焰，而他们青狼族的人走进这里，出去都要生病，是大焰部落人人都知道的不祥之地。
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背着首领这么做，就不怕惹首领生气吗？
炎义愤填膺，小心地看了眼陆眠。见他步伐仓促，一心只想找到自己的族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了乱石滩。
算了算了，不就是生一场病么，他不害怕。
可当他看到挤在一起，遍体鳞伤的人时，炎睁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呜呜呜！”
看到陆眠，阿森族人死灰一般的眼睛冒出灼热的光芒，委顿和痛苦从他们脸上消失，一个接一个发现陆眠的人，踉踉跄跄地朝他扑了过来。
“呜！”
“啊啊！”
阿森族人跪在陆眠面前，热泪盈眶。
“呜呜！”
被收作巫的弟子的阿果冲了上来，一把抱住陆眠大哭起来。
陆眠的蹲下来，掰开她的嘴，霎时红了眼睛。
“你的喉咙……”
他拉开阿果，一个一个检查族人的喉咙和舌头，无一例外都是重度灼伤，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是谁，谁干的！”
陆眠的泪水凝在眼眶，仿佛化作亘古的冰川，寒冷不化。他的声音只是哽咽，还没有失去理智，只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决然的杀意。
阿果拿过一块植物的根茎——这是阿森族人在大焰部落外找到的，最常见的食物。
她拿着根茎，指了指火堆，然后做了一个塞进嘴里的动作。她哭泣着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从前的无忧无虑，此时，这个未满七岁的女孩，眼睛里装满了仇恨。
炎悚然而惊。
是青狼族的人用火焰炙烤滚烫的根茎，强行塞进了阿森族人的嘴巴，烧伤了他们的喉咙和舌头，让他们变成了哑巴。
到底是谁，竟然这样恶毒……
阿果指了指石碓后躺着的几个人，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陆眠脚步仓促，几乎是踉跄地赶到了这些躺在地上的人身边。
五个人，有老人，有孩子，都已经死去了。
他们的喉咙烂掉了，死后脸上还凝固着不甘的表情。
“阿叶，青叔，树阿爷……”
陆眠脸色惨白。
他们的尸体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伤口溃烂，散发出可怕的恶臭，可见活着的时候遭遇了多大的痛苦。
还有十几个人，同样也是年纪很大的老人或是年纪很小的孩子，他们靠坐在石头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陆眠。
他们已经没有站起来，走向巫的力气了。但能在死前看到陆眠回来，他们再如何痛苦，也不会像之前没挨过来的族人一样不甘。
陆眠浑身发凉，忍了再忍，才开口道：“我回来了……我回来晚了。”
“呜。”
“呜呜。”
“啊啊啊。”
阿森族人拼命摇头，只要巫能回来，看到他还好好的，他们受再多的苦，都值得了。
陆眠抹了抹眼睛，没有再说自责的话。他蹲下来，手心凝聚莹绿色的光芒让那些伤情最糟糕的濒死的人陷入沉睡。
做完这些，他站起来道：“还能走吗？我们离开这里。”
战士们眼睛里冒出炽热的光芒，拖着伤躯将昏睡过去的人背起来，彼此扶持着走出乱石滩。
炎被遗忘在原地，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就是阿果也没有。
看着踽踽离开的阿森族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打了一个激灵，拔腿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第133章 渎神 0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