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渎神 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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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渎神 006]
天光微曦，绿叶承受不住朝露的重量，弯下枝芽，晶莹的露珠滚落。
一只白皙的手指伸出，接住了这一滴露水。
陆眠抬手将露水送入口中，转身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阿森部落的人连忙用木瓶承接露水，一边采集，一边虔诚地感谢生命之神的馈赠。
陆眠也和他们一起行动，时不时还收集一些种子和幼小的植株，打算带回去种植。
这是阿森族人来到大焰部落的第十天。
比起其他族的奴隶，他们显得幸运很多。
没有拳头，没有鞭子，没有饥饿，甚至大焰部落还专门给他们划了一片山林。
等满心疑惑的奴隶们打听到他们这些厚待从何而来时，再没有人嫉妒这一份幸运。
“生命之神啊，您的眼泪也充满甘甜，原谅您贪婪的孩子，没有让它随着光明离开……”
阿森族人的呢喃汇聚在一起，远远传进巫焰的耳朵里。
“他是在祭祀他们的神吗？”
巫焰神色莫测地看着这一幕，任何一个巫，都很难容忍别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祭祀别的神明，尤其是脾气酷烈火神。
这何止是挑衅！
老大巫比他看得开，笑道：“看起来，阿森族人对待植物确实很有办法。他们这样努力，今年冬天我们的食谱上，应该可以多上不少填饱肚子的东西。”
巫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是一种生存的技能，不需要向神祈祷，我相信他们也能做得很好。”
老大巫拍拍他的手臂，说道：“好了，我的孩子，火神才刚刚睡醒呢，不要这么暴躁嘛。”
巫焰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好不容易等到首领带着战士离开部落狩猎，有机会找巫眠谈一谈，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不知收敛，直接带着部落圈养阿森族人的山林，祭祀生命之神。
他真的这样有恃无恐吗？
巫焰虽然明白，陆眠委身于首领并非自愿，也知道他这样为了族人忍辱负重地讨好首领，很是不易。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厌弃，恼恨他将巫的尊严弃如敝履，给神的宠儿丢脸。
不过再不喜欢，巫焰也没有贸然打断阿森族的仪式。
直到天光大亮，生命之神的眼泪被阳光晒干，陆眠带着族人采集了一些野菜，准备回去时，他和老大巫才出生叫住了对方。
阿森族的战士站在陆眠身前，戒备地看着青狼族的巫。
陆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林，不用这样。”
他从战士的保护圈中走出来，对巫焰和老大巫点了点头，语气稍显冷淡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老大巫笑呵呵地说：“听说阿森族的食物很特别，巫眠大人，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也感受一下生命之神的呵护呢？”
“您说笑了，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眠很没有眼色地刺了老大巫一句，巫焰气坏了，正要说话被老大巫拦住。陆眠好似看不到一样，对族人笑了笑，说：“走吧。”
阿森族人点头，沉默地踏上返程。
只有几个孩子疑惑地看着大人们，见要离开了，有个小女孩忍不住跑到陆眠身边，害羞地献上自己特意摘回的鲜花。
“巫，送给你。愿生命之神的笑容，常伴于您。”
陆眠笑起来，接过鲜花，他手指翻动，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花环，俯身戴在女孩的头上，柔声道：“谢谢阿果，也愿生命之神的笑容，一直伴随着你。”
女孩摸了摸头上的花环，脸红成一片，激动地说：“谢谢巫！”
几个孩子羡慕地看着阿果头上的花环，有大胆的跑上前来，“巫，我也想要！”“巫，我也要送给你！”
不一会儿，孩子们都围在了陆眠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小鹿一般清澈可爱的眼睛看着他。
陆眠眉眼弯弯，露出最柔软的笑容。
“不要急，大家都有。”
他抬起手，指尖有莹绿的光泽泛出，不一会儿漫天的花朵随风而来，绕着他和孩子们打转。
陆眠拿了一些花，和柔软的草缠在一起，编成一个个花环。
“好漂亮！”
“我的，花比你多！”
“胡说，我的才多！”
“我的更好看！”
孩子们看着彼此的花环，吵闹着，不是嘻嘻然笑闹起来，清脆的笑声伴随着温暖的阳光流入人的心扉，阿森族人们饱经风霜的心脏也不由软化，也跟着笑起来。
那个身材壮硕如森林黑熊的战士林羡慕极了，红着耳朵道：“巫，林也想要您的赐福。”
说着，他俯身，把头凑到了陆眠手边。
陆眠从善如流地给他编了一个七彩花朵锦簇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看着高大的壮汉如获至宝的样子，不由忍俊不禁。
孩子们不客气地笑话起来：“大林，你好奇怪啊。”“大林，你难看死了，生命之神看到你都要笑不出来啦！”“哈哈哈哈！”
孩子的笑容，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阿森族人们忍不住微笑起来，仿佛回到曾经在部落森林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巫焰沉默地看着站在花雨中的陆眠，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人的巫力，竟然如此厉害。不需要祈祷的咒语，就能驱动草木。
看来……他真是相当受生命之神的宠爱啊。
老大巫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感慨道：“阿森族的小孩比我们的孩子幸福多了，至少，他们的巫会给他们编好看的花环，笑起来比生命之神的笑容还好看。”
他看了一眼自己板着脸的弟子，摇了摇头。
巫焰气闷，瞪眼道：“巫父，我还不如他吗？”
老大巫哈哈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我们家的孩子只知道打架，太活泼了而已。”
说完，他撇下弟子，大咧咧地走向陆眠。
陆眠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吝啬地收了起来。
阿森族的人也收住了笑声，把笑笑闹闹的孩子们抱开了。
老大巫好像看不见自己的不受欢迎，爬着褶皱的脸上，笑容看起来和刚才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他笑盈盈地说：“这些花环真好看，比骨头好看多了，巫眠大人，请求您的慷慨，也给我做一个吧？”
他的头发和胡子发白，这个世界很难看到活得这样久的老人，哪怕他是巫，陆眠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他沉默了一下，僵着脸也给他编了一个。
老大巫把花环放到头上，欣喜地问：“好看吗？”
“……”
陆眠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巫焰撇开头，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老大巫稀罕了好一会儿，才管住了不断抚摸花环的手，问陆眠道：“刚才，你们是在祭祀吗？”
陆眠的神色一变，在别人的部落祭神是最重的挑衅，何况他们还是被俘虏而来的奴隶，这个罪名，只够让大焰部落的人将他们所有人投入火塘。
他满是戒备道：“那不是祭祀，只是简单的采集，和你们猎杀野兽时感谢神明的庇佑，没有不同。”
“孩子，不用这么紧张。”
老大巫笑着说：“我只是好奇，你们收集露水做什么？森林里有溪水，你们为什么不喝那里的水呢？”
陆眠摇了摇头，解释道：“那是生命之神的眼泪。夜晚将光明和温暖从我们身边带走，生命之神怜悯他的孩子，在夜里流下眼泪，那是世上最甘甜的馈赠……”
说着，他的话音蓦地一顿。
像是终于想起了当着青狼族巫的面颂扬自己的神不是聪明的做法，陆眠转开口风说道：“我们收集它，是为了酿酒。就像你们部落的大焰酒一样，将溪水送入青色火焰里烧成雾气，再收集起来，做酿酒的水一样，并不是祭神。”
老大巫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是首领和你说的吗？没想到他会给你说这些。”
陆眠的脚步顿了顿，表情极力掩饰，那一抹不自然的僵硬还是没有逃过老大巫的眼睛。
“嗯。”
陆眠点了点头，无意多说什么。
老大巫也没有为难他，转而问起他之前收集在草编的篮子里的东西，都是什么。
陆眠没有隐瞒，取出篮子，说道：“这是石霜草，贴着石头生长，像深秋的落霜一样白。把它放进水里煮的话，可以让咳嗽头疼的人好受一点。这是红鳞草的种子，它的叶子是红色的，形状像河兽身上的鳞片一样，在森林里被蚊子咬了，嚼碎它涂在身上，就不会那么痒了……”
他语气不疾不徐，将今早收集到的十二种植株和种子，一一说得清清楚楚。
老大巫难掩惊讶，“你是打算将他们种在石屋外面吗？我想首领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只是，你将阿森族的智慧这样告诉我，没关系吗？”
陆眠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放进食物里就能毒死你们首领的东西。也不是半夜里能长出来，缠住你们首领脖子的武器。”
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心的老大巫闻言，哈哈一笑，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地道：“巫眠大人，你想多了。我们首领，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的。”
他朝陆眠眨了眨眼睛，似乎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谢谢你的提醒。”
陆眠一脸冷漠。
另一边，在平原上狩猎的人们已经有了不少的收获。
比人还高的羚羊和角牛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就那么放着，没有人在意血腥会引来草原上更凶猛强壮的野兽。
战士们围坐在一起，正在烤肉，准备饱餐一顿。
“该死的独角四蹄兽，竟然搬走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的窝啊。我可是和我儿子说了，今天一定会带独角兽的崽子给他的。”
战士中有人抱怨道。
说完，没听见同伴附和，他咬了一口烤肉，抬头道：“你们再看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
他身边的一名战士用手肘顶了顶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抱怨的战士往那边看过去，就看到他们伟大的首领蹲在一株小黄花面前，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挖了起来。
战士张大嘴巴，烤肉都掉在地上。
他擦了擦眼睛，不确定地小声道：“首领……在做什么？”
同伴板着脸，平静地说：“哦。听说那是生命之神的笑容，首领说要把它带回去，送给他的奴隶。”
战士：“……”
他们的首领，这是要背弃火神，改投生命之神的怀抱了吗？
不过，收到“生命之神的笑容”的陆眠比他们还要郁闷。
他盯着于晟递过来的花，冷漠。
一朵小雏菊？
几个意思啊这是！
作者有话说第124章 渎神 0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