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路过蔷薇花》9天

12、天下的父母呀

　　毕业季，叶青墨在各学校之间来来回回跑，报社里忙成一锅粥。记者们都被磨坏了，躺在办公室的空调房里喘两口气，又跟丧尸一般，拿了设备往外跑。叶青墨折腾了几天，原来养出来的肉又全部被蒸发掉。
　　和方轩宇找了个傍晚跑了趟最有名的W大，W大的研究生电子学专业毕业后独立创业，不是选择科研为国贡献，跑到学校大门外卖烧饼。白手起家，站在高起点上却另辟蹊径选择黄土灰尘的底层生活。亮点有，争论有，噱头也足够。
　　看不清生活也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未来，所幸选择最容易的，回归黄土地，在看向最真实的生活。记者的采访是不能带有自己的主观色彩，看见的各自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价值观的形形色色的人也算多，可就避免不了往自己的生活里面看。
　　叶青墨算是幸运，一路走来，全是自己做的决定。她向来随性，追求自己热爱的东西，目标明确，工作、生活、爱情都一样。她固执，选择了一样东西就有了不回头的决心。
　　他们坐在W大森林葱郁的阴凉的长道上，女孩子穿着颜色纷繁的长裙经过，一堆人笑得肆无忌惮。男孩骑着单车路过那堆女孩，留下一声明亮的口哨和被风起的衣角。日光散射进来，散去夏天的燥意带着树林微弱的清香。叶青墨找了个迎光的角度，拍进一张大大的笑脸和招摇的V字。她把照片发给苏惜晨“知道爷想妞了，妞大方赏你一张美照。”还配上一个贼笑的表情，眉毛一挑一挑的那种。
　　心情愉悦，是值得分享的事情。她家小徒弟还坐在她身边，迎着阳光眯着眼看她。
　　“叶青墨，你说单恋就该坚持下去，大不了最后大闹她的婚礼，闹到她把目光看向你是吧。”方轩宇看向她，声音清浅带着点戏谑，就像他平时问她新闻一般。又固执，带着探寻，偏偏要听到个答案。可叶青墨比他还要固执，又多了几分坦荡。她迎过去，不逃避：“那是傻子的做法，谁要把一整个青春都荒废在一个只看见背影或是连背影都看不见的人身上。我们最好的时间太少了，知道走不通的路就以那该回避，不能写的稿子就不能拖沓。你不能把所有的时光都用来追逐别人的背影，看清回路的时候，就要赶紧往回走。”
　　她意有所指，又明明白白。她的小徒儿比她聪明，总不会她带出来的徒弟和她一样是傻子吧。搁她自己，当个傻子甘之如饴，搁别人，特别是和她亲近的人，谁要固执去当个傻子，她是万万不肯的。
　　最近几日，谢慕溪的生活彻底回到了小学时代，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回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酒吧不去了，乖乖的在晚上十一点钟之前睡觉，外面的聚会推了一大半。要是只有她们两人在家，这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就算窝在一堆看无聊的情感节目，也不会在1点之前睡觉。工作的关系，休息时间的生物钟也被往后拉长好几个小时。
　　可是谢妈妈放心不下她女儿，收拾一下行李跑来了她们这里。叶青墨乐得自在，每次下班回家，谢妈妈就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们。早上7点的时候，又被她喊起来，在小区里跑几圈。谢慕溪像是吸了鸦片一样有气无力，叶青墨则拉着她准备回归正常的生活。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日出了，也没有吃过真正的早饭。
　　谢慕溪天天祈祷着谢妈妈的一时兴起能快速熄灭下去，顺便天天给谢爸打电话让他把老太太接回去。谢爸不听偏要叶青墨接电话，他最近过得自在，和一伙儿老太太跳舞呢。谢妈妈要是回去，他又得听她啰嗦了。
　　不过，谢妈妈啰嗦的功力在她们这里也没有减低，她所有的关注点只有两个字：男人。
　　“溪溪呀，不是妈说你，你也不小了，不能还像个小孩子吧，你得想一下以后。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想一下你爸和我，我们老了，把你拉大不容易，也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你快点结婚，给我们抱个孙子也好。你们要是讨厌小孩，你交给我，家里条件也不差，我们带就好了。”谢妈妈说得声泪俱下，嘶声力竭。叶青墨看了，觉得谢妈妈说得对，在一边忙点头。谢慕溪就看着她冷笑，接着谢妈妈就把目光转向了叶青墨。
　　“我说青墨呀，听阿姨一声劝，女人一过三十就什么价值也不剩了。你们也老大不小，女人的青春能耗上几年。阿姨是过来人，知道你们爱玩，可怎么玩也不能把一辈子也搭进去。趁着还有几年的青春，去找个过得去的男人。再说你们两个条件那么好，要脸蛋有脸蛋儿，要工作又工作，找个男的容易得很。”
　　谢慕溪被她念叨得头昏脑胀，掐着叶青墨脖子闹自杀。
　　“要不，我叫谢慕溪姑姑给你们介绍两个，她也在武汉工作，还是政府里面的，介绍的人，质量我也放心。”谢妈妈继续念叨。
　　谢慕溪抗不住，趁着老妈还没有和她姑姑会面，找了一个晚上，把秦焱直接拉过来。秦焱什么都不是，还长了一张她最看不过去的脸，可他好歹是个男的，能稍微应付一下谢妈妈抱孙心切的念头。
　　叶青墨看见秦焱的时候吓了一跳，嘴巴张成鸡蛋大小。秦焱把他的齐肩长发剪了，留了个清爽的短发。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带他张扬的戒指手链配饰。穿着清爽的家居服，拎着几个大袋子在谢妈妈给他开门的时候来了一个大幅度的鞠躬。秦焱乖顺地喊了一声阿姨，笑起的桃花眼也退去了原来的轻佻和痞气。
　　谢阿姨高兴坏了，拉着秦焱在饭桌上问东问西。谢慕溪累坏了，躺在沙发上作死。搁平时，谢妈妈绝对会骂她，女孩子坐没坐像，可现在谢妈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叶青墨继续以装鸡蛋的面部表情，小声地问她：“怎么回事？”谢慕溪无所谓摇摇头：“我剃了，身边也只有他这个男的了，将就着用一下。”那语气就像拉过来一把椅子一样，简单随意。叶青墨表示她受到了惊吓，美人的世界她果真不懂。
　　秦焱到是乐于帮助，开着车陪谢妈妈在武汉逛了好些天。谢妈妈喜欢得不得了，已经完全不看谢慕溪和叶青墨两人。最后还是谢爸爸那边来了电话，没有人给他做饭，没人在他耳边念叨，和老太太们跳舞也跳得不尽兴。谢妈妈在这边抱怨两句，不情不愿打包行李在她们三个的护送下才依依不舍眼含泪水的进了检票口。
　　直到谢妈妈消失在检票口内，谢慕溪才算吐出一口浊气，从老妈的唠叨山里面逃出来。她拖着谢慕溪跑到秦焱酒吧里唱了一晚上，大有不把这几天老妈压缩的生活唱回来就不罢休的架势。秦焱依旧在柜台里悠闲站着，目光落在舞台上像疯子一样的谢慕溪身上。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的媚态和痞气又回来了，只是手上还是干干净净，长长的头发消失不见。
　　叶青墨喝一口酒，看着他的短发笑：“还真不习惯，不过谢慕溪眼光不错，短发比长头发更干练正经了。”秦焱挑挑眉：“老子怎样都帅。”说完才偏过头，目光探究的看着她：“你和她关系还真好。”叶青墨看回去，自豪：“那当然，一张床上睡了那么多年的兄弟。”
　　谢妈妈一回去，根深蒂固的生物钟又强势抬头，叶青墨又和武汉的日出断了缘分。谢慕溪和秦焱到是越来越黏腻，叶青墨不知道她又会在什么时间像只花蝴蝶般从酒吧里飞走，但现在似乎一切都不错。工作的单调被生活染上了颜色，终归是和过去中二的年岁有了差别，但现在真实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单薄。
　　叶青墨还是给老爸报告了苏惜晨，发了一张他们的合照的彩信给他，老爸高兴坏了电话就打来。
　　“小伙子长得不错，眉目硬气。”老爸啧啧出声。
　　“那肯定，也不看你女儿看人的眼光。”
　　“哪里人了，隔得远了可不行。做什么的，工资怎么样？啊哟。可把我盼到了。”叶爸在那边笑得合不拢牙。
　　“就住在我们下面那条街呢，上次来接我的那个。小的时候是班长，学习可好，你去开家长会的时候的小主持人，你还记得不？他是医生，现在正上班呢。”
　　“哦哦哦，有点印象有点印象。医生呀，医生好，医生救死扶伤，铁饭碗。”
　　“嗯，下次放国庆的时候拉回来给你瞧瞧，你要是瞧不上眼，女儿我在重新找一个。”
　　叶青墨好久没有听见老爸那么开怀大笑过 ，天下父母都一般，在黄土地上折腾一辈子，为了儿女也甘心不抬头看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