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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第六十章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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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家人去商场购物，当然，前提是必须得把自己伪装好。孩子们和夏初还算方便，但Michael就很麻烦了，他总是得想办法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才行。在公共场合，夏初从来不喜欢和他走得很近，也不和他说话，隔得远远的就像两个陌生人，如果路过同一片区域，人们绝对不会想到那个男的和这个女的其实是一对儿。
在FAO Schwarz玩具店的时候，他们停留了很久，因为这里有一架直升机飞行仿真模拟器，好多小朋友都迷上了那个大家伙，Blanket也是一样，玩得不亦乐乎，几乎都不愿意走了。
Michael看了一会儿，指着那个玩具问Javon：“我想要那个，问问多少钱一个。”
对，他想要什么的时候就会直接说“我想要”，所以两个保镖会经常听到他对自己说“我想要这个”、“我想要那个”，而当他看上某件东西的时候，就意味着一定要得到，不管花多少钱。
Javon和Bill都穿着便衣，这下子他俩都傻了，因为那就是个实物大小的直升机啊！他们找经理问了价格，经理说要7.5万美元。真TM贵啊！可是这个大家伙又该怎么往家里运呢？运回去也没地方放啊。虽然保镖们对Michael提出类似这样令人抓耳挠腮的要求早已经见怪不怪，却还是犯了难，但他们又不能说什么。没办法，他们就跑去问夏初，她正在一处音像区逛着。
夏初淡定地把手里的CD放回原处：“别理他。”
可是他们怎么敢不理他们的老板呢？！除非他们不想干了。看着他们困惑和为难的表情，夏初只好解释：“等几天。等几天他就会忘的。”
果然，几天后Michael就没再提这件事。
“他今天问你了吗？”Javon坐在拖车里道。
“没，估计真忘了。”Bill说。
Javon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千万别让他再想起来。”又叹道，“同样是爸爸，我可没钱给我儿子买一架直升机当玩具，买上面的一根螺丝钉倒是可以。”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Michael Jackson吗？”Bill笑说，但突然没由来地想起夏初那天在那栋别墅里的冷言冷语，感到些许迷惘。
“叮铃铃——”
车库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此时已经是半夜，保镖们知道是谁，Bill接道：“喂，先生？”
电话里的Michael道：“那个地方！就那个地方！你们能带我去吗？”
“什么地方啊，先生？”
“就是Strip那个地方啊！”
他打电话给Grace她过来照看孩子们，等再晚一些孩子们都睡了，他才跑到楼下钻进车里。准备出发前，Javon回头望了一眼，问：“Grande女士不去吗？”
“哦，她睡觉了，我一个人去。”
“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先生？”Strip可大着呢。
“没有，就一直开吧。我想看看晚上的风景。”
一时兴起的提议没有太多的计划，他们从Sahara出发一直开到Tropicana，然后又掉头，来来回回，围着Strip绕圈。Strip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看，有时他会想停下来看看在Bellagio的喷泉表演，或者在Treasure Island看火山景观。他很缄默，保镖们不敢轻易说话，车里很安静，车子开得非常慢，徐徐转悠着，他会把车窗摇下一点缝隙，看看街灯，看看行人。
周围熙熙攘攘，三三两两的人群形形色色，有的坐在咖啡厅里，有的在街头唱跳，有的行走在路上，或聊或笑，听起来热闹纷繁，却都与他无关。
出去走走，交一些朋友，在大街上勾肩搭背，随意笑闹，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对于他而言却似乎比登天还难。
他像个可怜的怪物，只能被困在不见天日的车里。隔着一层车窗玻璃，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但又那样的遥不可及。
时间很晚了，他们得回去了。
Strip的快速车道有一段匝道，Bill把车停在路边等红灯，接着，他们发现旁边有两个人在争吵。一男一女，穿着有些邋遢，男的坐着，女的站着，女的手里举着一块行乞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Homeless！Help！”——“无家可归！寻求帮助！”，底下还有一段介绍的小字。他们吵得很厉害，几乎快打起来了。
Michael看到了她的牌子，疑惑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这些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先生。”美国很多城市满大街都是流浪汉，不足为奇。
Michael震惊道：“真的吗？哇!”
他让Javon靠边停车，然后开始静静观察，他看见所有路过的车辆都疾驰而过，没有丝毫同情的停留。他感到很不解：“为什么没人帮助这些人啊？为什么没人停下来帮他们呢？”
他不停地问，但是Bill和Javon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说：“把那个女人叫过来。”
Javon把车窗摇下，叫道：“嘿！女士！对，就是你，你过来一下！”
发现竟然有人在叫自己，那个女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下这辆豪车，然后走了过来。Michael把车窗摇下来，语气轻柔：“你叫什么名字啊？”
“Amanda!” 她说。
Michael和她聊了一会儿，问她家在哪里，家人在哪里，她告诉他自己以前是跳舞的，干表演的。Michael好像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又充满同情，他一直问，她就一直答。接着，Bill听到他开始在座位上翻找什么，是纸的声音。
Michael掏出三张一百美金的纸币，用苍白的大手递给她：“拿着这些钱吧！”
女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表情震惊又感动，接过钱，就像在捧着一本圣经般虔诚，她用哽咽颤抖的声音不停地说：“谢谢！谢谢！谢谢你！谢谢！”
拿到钱后，她后退了几步，还在连连道谢，Javon慢慢开动车子，把车开走了。可一直坐在边上的男的突然站起来去抢她的钱，女的一直后退，可他还一直在抢，并且面目凶狠，俩人又打了起来，她大叫道：“不给，这是我的钱！”
Michael看到了这一幕，着急地道：“不行，不行，不行！Javon，快停车，把车倒回去！”Javon赶紧把车倒了回去，他把头探出车窗叫那个男的过来，并安抚说：“不要跟她抢，我这还有钱给你的。”
他又掏出了三百美金给了他。女人哭了，眼眶里灌满了泪水，好像自己被耶稣解救了一样。
“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吃的吧，吃点有营养的，不能去买毒/品哦。”Michael透过车窗对他们说。
“不会的，先生。谢谢你，感谢你的好心肠，上帝保佑你……”两人都在不停道谢。忽然，那个男的突然不说话了，睁大眼睛盯着他：“你是Michael Jackson？”
“不，不，我不是……”他摇上了车窗。
Javon 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头看向后排：“准备闪了吗，先生？”
“嗯，准备好了。”他叹了一口气。
没有理会车外那一男一女的不停追问，Javon马上把车开走了。返回的路途中，Michael一直很沉默，思绪飘远，仿佛陷入了一阵寂静和孤独的深思中。
“拉斯维加斯真的有那么多那样的人吗？”后排的他突然轻声问。
一个世界性的娱乐之都，在这个满大街驰骋着豪车，男人们叼着雪茄、西装钞票，女人们浓妆艳抹、钻石名包，充斥着金钱气息的灯红酒绿的赌城，竟然会有那么多的穷苦人为了生存而在黑暗中艰难地苟活。
“是啊。”Javon开着车，“拉斯维加斯的很多地方都有无家可归的人，有的甚至比刚才那两个惨得多。”
“真的吗？我们能去那看看吗？”
拉斯维加斯还有一个别名——“罪恶之城”。考虑到夜间安全问题，Javon犹豫了片刻，道：“想今晚就去吗，先生？今晚去的话恐怕不太好。”
“不用，不用。改天去也行，我就是想去看看。”
拉斯维加斯比较乱的地方在北边，Main大街和拉斯维加斯大道，在Cashman Field附近。Javon学会了招数，故意等了几天，希望Michael能忘掉这件事。可是过了几天，他又特意跑到拖车里问他们：“我们什么时候去城那边啊？”
“城哪边，先生？”
“就是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那边啊。”
这下Javon知道他是真的没忘，而且很认真，他就明白了：“今天就能去。”
“好啊，那现在就走吧！”
出门之前，Michael特地回房间里拿了一个包，那是夏初的包，但平常不用，里面不知被他塞了什么，装得鼓鼓的。夏初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揉着头发，见他大半夜要出门，惊问：“你要去哪儿！”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他的声音已经伴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飘下了楼梯。
开了20分钟的车，他们到达了城市北边的Main大街，那里满大街都是露宿街头的人。在那样脏乱差的环境里，条件好一些的人还有帐篷、锅碗瓢盆什么的，没条件的人就只能睡在大马路，草地边、躺椅上，萎靡不振地蜷缩在一起，用旧报纸塞进薄衣服里取暖，从垃圾箱里翻找吃的。
Michael坐在车里，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的凝重和震惊：“怎么会这样！这个国家那么富有，但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贫穷地住在大街上！”
他感到那样的不可置信，仿佛恨不得把美国总统拎到跟前好好质问。
“停车吧，就停在边上。”他嘱咐道。
Javon将车子停下，Michael就透过车窗一直观察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但将这样一辆好车摆在这里，Bill真的感到一阵阵的左立不安。你得知道，美国是一个你把汽车停在路边去买块披萨，车窗都有可能被砸破，车内被洗劫一空的地方，更别说当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光明正大地摆放在一堆穷人中的时候，那些穷人真的很可能会变成一具具丧尸，为了抢夺它而争得头破血流。
“我想给他们点东西。”Michael说。
“先生，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吓得Bill马上提醒他。
“不下车，不下车，我就从车窗递给他们。”
他摇下车窗留个小小的缝隙招呼那些人过来。Bill这才发现他随身带了一个腰包，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钱。那些流浪汉来到车窗前，他就把一百美金一张的钞票顺着车窗缝儿递给每一个靠近的人。
发现有人在发钱，那些人就像疯了一样，哄抢着推搡彼此，拼了命地往车窗前挤。Michael总是特别照顾女性和老人，确保她们能先拿到钱：“过来吧，不是你，不是你……对，是你，你过来。”
男人们也拿到了钱，但他总得耐心温柔地对那些粗鲁的人说：“不，不，不可以抢哦，去排队，不要急，每个人都有。”
于是人们就在他的车窗外排起了长队，一个接着一个，好像他就是一台自动取款机，又或是一处难民救济所一样。这条街是流浪汉们的栖息地，穷脏得连耗子都不愿意来，不会有任何富人愿意路过这里找晦气。窗户只开了个缝儿，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更没有任何媒体和摄像机记录，也无人能想到那个常常被讽刺“怪人”、“娈/童犯”的Michael Jackson正坐在车里给那些与他无关的穷人们散发钱财和希望，直到包里的钱，车里的钱，身上的钱，发得一张都不剩。
Bill和Javon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充满钦佩的目光又带着几分柔软，只觉得眼前这个单薄瘦弱的男人是那样的宽容善良，仁爱伟大。他们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的光辉，比起他在音乐和舞蹈上傲人的造诣和成就，这个时刻的他更值得令他们尊敬。
已经将自己彻底“搜刮”干净的Michael感到有些郁闷，他感觉自己应该再多带点钱来，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想要帮助。他叹了一口气，道：“真该把我的孩子们也带来看看啊，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Bill被感动了，道：“没关系先生，以后还有机会。”
Michael点点头，垂着视线道：“我以后还要来的，要经常来。”
“现在要回家吗，先生？”
“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他们三人就就那么待在车里，Bill和Javon尽忠职守地等待着Michael什么时候说可以回家，可他一直很安静，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两个保镖也不敢随意打破寂静的气氛。
“你们能跟我说会儿话吗？”Michael突然轻柔地说，“聊什么都可以，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呃，可以啊，先生。”
“Bill，你有孩子吗？”Michael问。
“是的先生，我有一个女儿。”
“哦。她一定很可爱。”
“你呢，Javon？”他又问。
“我有三个孩子，先生。”
拘谨地聊了没几句，车里不知不觉又沉默了下来。
“唉！”Michael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道：“你们还是没办法把我当成普通朋友啊。”
Bill和Javon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对不起，先生。”
“不，不用这样，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错，只是我很久没有朋友可以谈心了。”
听着这种孤独的话，Bill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道：“我们非常愿意当您的朋友，先生。”他尽量使自己在和他交流的时候，自然地往“普通朋友”的角色上靠近，尝试着说：“Tuker先生前阵子不是来过一次吗，Taylor女士不也是您的好朋友吗？”
“是啊，但是太少了，太少了啊。”Michael缓缓轻叹。
“我们的朋友也不多，先生。”Javon安慰说，“常年做保镖，都在跟雇主打交道，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没有机会交什么朋友的。”
Michael仿佛在回忆什么，幽深的眼瞳上有浮影在动：“你们知道吗，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我身边围绕着很多很多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也一批一批地不见了。”
“Grande女士还在您身边啊。”
Javon天真地说，Michael却忽然陷入了短暂温柔的沉寂中。
“是啊。”他黑色眸子里染着微光，朦胧一片，“只有她还在我身边。”
隔了一会儿，Javon突然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先生？”
“你问。”
“您和Grande女士……为什么不结婚呢？”他恭敬地瞧着Michael，思想挣扎中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Michael盯着他，没有回话，感到失言的Javon立刻慌了神，低下头：“对不起先生，我不该问这些，我、我只是……”
没想到Michael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一下，十分平和。
“曾经她因为我受到了非常多的伤害，我已经没有勇气那样做了，我总怕命运会让她再次离开我，所以只要可以保护她，只要可以像现在这样……就够了。”他轻声说。
感受到一阵相依为命的伤感，Bill叹道：“您有那样有一个大家庭，那么多的家人，您为什么不常跟您的兄弟们聚聚呢？”
“不是因为钱，他们通常不会找我。”Michael说。
“为什么呢？”Bill问得小心翼翼。
“小时候我们关系很好，现在不了。”一句淡淡的回复，仿佛掩藏着说不清的是非过往。
聆听中，两个保镖显得异常沉默。Bill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知道，他收藏的Jackson 5的唱片现在还在家里摆着呢，真是令人唏嘘。
Bill用自己真诚的目光注视着他：“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说您该给谁钱，请您不要生气，但是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您肯给满大街的流浪汉分发钱财，都不愿意给您的兄弟钱呢？”
“给他们钱？”Michael反问。
Bill没敢点头，也没敢回话。
“不。”他移开深沉的目光，投向窗外幽黑的夜色，眼瞳里渗出的漠然似寒冰一样无谓无情，“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