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锦书休寄》顾怜影

4、落花风雨更伤春

　　台下的江清初等人也是始料不及，砰的一声后才恍然大悟般个个都跑了上去。
　　付一梦她们三人跑在最前，欲伸手拉寒影。
　　沈非复也是这样想的，甚至于可以说，在寒影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寒影旁边想要拉起她，可是寒影一个侧身，侧脸近乎淡漠，单手撑在地上自己爬了起来。
　　无声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
　　“抱歉，”寒影恢复了脸上清浅的笑，在此刻显得极其凉薄，重复了一声，“抱歉。”
　　江清初视线在寒影和沈非复两人身上打转，见气氛有些诡异，连忙打圆场，“没事，寒影你没事就好了，用不用去医务室看一下？”
　　他以为像洛学妹这种性子应该说不用，但是她说，“可能。那我先走了。社长，剧本你慢慢看，要做示范的话我可能不行了。”语气诚恳。
　　江清初觉得牙更疼了。心道我也不敢再让你做示范了，简直要出人命的节奏。
　　这一场示范近乎不欢而散。
　　等四人走远，沈非复眼睛还盯着自己的手。
　　一霎时的近距离接触。
　　像上天赐予的一杯鸩酒。正因为如此渴望，如此近过，才更难以放弃。
　　江清初这时也不敢说什么风凉话，“我说，刚刚，她可能是吓到了……”
　　鬼信。那下意识的动作，仿佛是碰到什么病毒细菌急于甩开。
　　想了想他继续劝，“你看她连她舍友的都没有理。我看她也许是有点伤到的……”越说声音越低。
　　因为他们都知道，或者说沈非复比江清初更清楚，她有多厌恶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她的心防又能有多重。
　　他沈非复都清楚。一直都清楚。
　　他在等待着和她说话的期间一直在观察她，能清楚地、极其清楚地看到她是如何自然而然地拒绝任何人的接触。
　　就好像她给自己划定了一个圈子，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连企图都不行。毫无例外。
　　沈非复攥紧手心，一张俊脸由阴冷恢复到云淡风轻。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他也不过是才见了她几次，怎么会陷得这么深？
　　可是命运这种东西，真的不好说。而情这种东西，更加地不好说，也不能说。
　　于是他认了。至多就是粉身碎骨。可笑的是，他还没跟她说，他叫沈非复。
　　江清初感觉他可以去拔个牙了。这两位都是祖宗。还是祖宗中的祖宗。
　　付一梦三人对寒影的情况感觉有些棘手。她跟她们都处得很好，但无形之中还是有层隔膜。
　　她们是能感觉到寒影性格里的压抑的，还有那些时不时滑过眉目的沧桑。
　　可是，毕竟相处时日不长，而寒影的性格又导致了她不可能过多地去跟别人接触和谈心。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第二天，寒影她们依然去了排演室。和江清初聊了有一会儿后，排演室的门被打开。
　　寒影恰好就对着门。
　　所以她能很清楚地看见那些光线是如何争先恐后地挤进室内，肉眼依稀能见的尘埃欢快地在他头上暖阳中飞舞。而他的眉目如画般隽永，水墨般厚重，像是林徽因笔下的人间四月天，像是故事里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更像是一场但愿长梦不复醒的南柯黄粱。
　　他望着她，岁月深长般的星河长鸣。
　　江清初听见声响，转身看到是他，笑着去迎他。
　　进来，到寒影面前，江清初对她说，“昨天匆忙，你们还没正式见面。今天补上。”
　　沈非复伸出手，如昨日的低沉微哑的嗓音掩去所有情愫，“我是沈非复。”
　　已等了你太久的沈非复。
　　“你好。”寒影嗓子略微干涩，右手缓慢伸出，虚虚快要碰到他手心的时候就撤回，她轻咬了下泛白的下唇，道，“洛寒影。”
　　沈非复感觉有些可惜，又有些愉悦。
　　可惜的是那轻轻的碰触近乎于无，愉悦的是，他终于亲口听见她说她见洛寒影了。
　　像在每一个梦里这样说的她，却又不像在梦里语气轻快的她。
　　在那之后，寒影就经常碰见了沈非复。
　　她去图书馆码字，偶尔起身去找一两本书。这次她找的是厚厚的一本中国史，艰难抽出来后看到对面眉眼低垂的俊脸有些怔愣，显然是出乎意料。
　　那边的人显然也是一样，不过心里承受能力比她强。他朝寒影笑了一下，礼貌，温和。
　　像个谦谦君子，有着温润如玉般的气质。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寒影也朝沈非复浅浅一笑，然后拿着中国史走回座位。
　　沈非复右手食指轻轻叩了一下书本侧沿，没有多大犹豫就跟了上去。
　　寒影坐在她原先的位子上，沈非复坦坦荡荡地走近她，语气温和地问，“可以坐这里吗？”
　　其实寒影是拒绝的，但她还是回答，“随意。”
　　于是沈非复唇角笑意更深，装作很歉然的模样，“打扰了。”
　　寒影摇头表示无碍。
　　两个人都很安静在做各自的事。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回到宿舍，秦筝语带暧昧地问寒影，“和校草坐同一张桌子自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寒影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很好，唯一可惜的就是稿费这个小妖精更有魅力。”说完敷衍般勾了个笑出来。
　　秦筝捂着心口，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时过也是唉声叹气。
　　寒影直觉有情况，微带笑意问道，“怎么了吗？”
　　付一梦眉眼弯弯，“在赌按你这个超然物外羽化而登仙的性格会不会知道校草是谁。”
　　“唔，下次我尽量让你们赢怎么样？”
　　秦筝缓过一口气，“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寒影低头象征性回了一句，“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