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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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青山翠微距离赤崇之乱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云苍山云扬居后的一处无名半山腰晨初的阳光恰如其分的温暖了三座新坟，贺泧就这样长久的坐在那里一动未动，水沉被他放置一旁，身侧还有一个小包袱。
身后微微传出声响，他没有回头，待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才开口道：“丁秉……”
身后青衣道袍的丁秉应了一声。
“你真的要走了吗？”
贺泧微微侧过头绽出一个笑脸：“干嘛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说着他望向这三座新坟：“大师兄，师父，师伯都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
丁秉在他身旁跪坐下来，一下一下拔着坟上新冒出的草芽：“你们都走了，就将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我。”
赤崇之乱后仙门萧条一阵，齐若岷殉道莫峣派群龙无首纷纷推选顶了苦瓜脸的李川，李川百般推辞推辞无果，最后只答应代理掌门等选出新掌门就退隐。
云苍这边齐若平虽未明显助纣为虐，但还是引咎辞去云苍掌门之位，因其首座弟子郑道远也殉了道，座下的其他弟子很多在大战中丧生，其余的不是年纪太小就是修为不行。
唯一适合接替掌门的就剩了齐若平的师弟徐章。奈何徐章闭门不出就连自己宗门的俗务都交弟子处理。据他门下弟子说他们师父每天的营生就是在自己房间内痛哭流涕，这种情况连续了半个月之后直接去后山闭关了。
至于各峰长老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对于掌门之位皆是辞让，又不约而同的推举在赤崇之乱立下首功的丁秉接任掌门。
关键时刻毕竟是丁秉救了齐垣又去雨过山找来齐藩，利用齐若乘与赤崇勾结下经天门的人心惶惶推出这二位使经天门全体倒戈，成功取得坤元鼎后又联合几大门派，除了齐若平没说动，却将莫峣的齐掌门，齐若乘的亲弟弟齐若岷搬来了，原本大家对赤崇一事还将信将疑，见他来了，几个没准备出力的门派积极响应。
“我看挺好的，很适合你，小师弟正经起来气势非凡。”贺泧诚心夸赞道
丁秉一摆手：“快得了，我都要烦死了。”
他双手拄地身子后仰，这是一个比较放松的姿势或者说他也只能在贺泧面前这么随意，一旦披上那掌门的天青色瑞鹤祥云袍，自己就像带上了枷锁一般。
“你是知道的，我只想做个散修闲人，云苍就算了本来想着代理一段时间就好，谁知现在各门派有事都找我，我的天啊，这种日子也不什么时候能到头？”
贺泧一愣：“各门派有事都找你？”
“除了云苍的大事小情，庐山派的苏啸掌门仙去，他的女儿苏芙继任掌门要来知会我，齐藩和齐垣回了经天门，对于他俩谁接任掌门一事推来推去，最后竟要来让我裁断……”丁秉气的翻了个白眼。
说着丁秉凑到贺泧身前贱兮兮的笑道：“不如你留下帮帮我吧！我让你做戒律长老。”
贺泧直接笑了：“让我做戒律长老，你是嫌云苍不够乱还是想看云苍弟子上天？”
丁秉却是一脸认真：“你可是长泽山庄少主，诛灭赤崇的功臣谁敢不服？”
“得了吧，长泽山庄没有少主了，现在的庄主叫贺聪。”贺泧将他的头推到一边。
丁秉道：“你就舍得将庄主之位让出去？”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贺聪师兄管理长泽山庄这么多年，我又为长泽山庄做过什么？这个庄主理应由他来做。倒是你……”
贺泧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目光疑惑的看向丁秉：“还说呢，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是震雷派的传人，还是当朝帝师之子，你藏的够深啊……”
当时的丁秉从明方镜中出来后先是找了他那做帝师的亲爹申明利害，利用裙带关系见了皇帝后拿明方镜在江陵造成的影响为例又是一番妖言惑众，之后成功说服皇帝发兵。各门派的修士哪个在凡间没点亲属，包括经天门那么顺利的倒戈除了齐藩和齐垣之外也少不了他的威逼利诱，否则靠他一个人哪能集结那么多门派前来助阵。
“哎呦，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家传的门派到了我祖父这一脉就已没落，我爹无心修炼却热衷功名利禄，无奈之下我祖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没想到，一入仙门深似海啊……只为从前解言语，半生不得在山林……啊，我的自由啊……”
“哎呀，行了行了，丁大掌门，师父要听见了非得揍你一顿。”
说着贺泧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这里只有凌至道长和施云扬的衣冠冢，他们连尸首都没留下。
丁秉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
“不说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呢？”他扬起头甩去愁容，从地上拾起水沉和包裹。
“你就这么走了？”
“我还会回来的，赤崇之乱后的幽冥教众逃往四方为害人间，无别说他以前做错了很多事，那我就陪他为以前的错事做补救吧！”
“等我有时间就来看你。”说着贺泧背着包袱缓缓走下山坡，朝阳渐渐破除清晨的雾气，为群山环翠镀上一层金光。
丁秉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无比惆怅，直到目送到再也看不见贺泧的身影，他才缓步走入了不远处的云扬居。
打开大门，熟悉的景行堂还有那高大的梨树立时呈现在他眼前，这时的梨花已有些开的过了，飘飘零零的散落在地面。他在树下的石桌前坐了下来，彼时吵闹的庭院如今空荡荡的，故人也只剩了他一个。他蓦然想起师父送他们下山那日，一样是清晨，一样的目送，或许师父的心情就和现在的他一样吧！
他捡起树下散落的梨花放进嘴里，干干巴巴的嚼了起来。
陆无别早早的在山下等他。见他来了面露喜悦叫了声：“阿泧哥”
贺泧笑着应了，又用手逗了逗他肩上那只乖巧可爱的红色小鸟。那小鸟用嘴轻轻啄了他一下，贺泧笑着收回手。
说着他又有几分惋惜道：“可惜了，赤崇之战让它修为尽失，也不知要修到什么年月才能化为人形。”
“丁秉不是给它拿了不少灵药吗？再说了，我家的火隼做妖也是一流的，到时候我好好练练它，保证它不出三年就能恢复。”
小火隼听罢一个哆嗦，叽叽喳喳的表达不满，拍打着翅膀落到贺泧的肩头。
两人都笑了。
贺泧看了看陆无别手中的那把缚魂剑，说道：“他真的不在了吗？”
陆无别轻声道：“缚魂剑由邪念而生，因善念而止，阿落催化八件神器融合的同时也渡化了剑中的无数怨灵。而他，从赤崇被重新镇压的那一刻想必他的怨念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陆无别将剑拔出不再见曾经的一丝邪气，只有剑上的符文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陆无别揽着贺泧的肩头：“没了它，我可就大打折扣了以后到底要靠阿泧哥保护我了。”
贺泧脸色绯红岔开了话题：“倒是没想到阿落竟是雨过山神女。”
陆无别垂下眼眸：“是啊，我也没想到，后来我去雨过山看她几次她一直未醒，等过段时日我再去看看她。她虽是神女但我也做过她哥哥又没保护好她，不看上一眼总是心里惦记，亲眼看见她回归神位也便再无遗憾了……”
贺泧点点头：“只是可惜了她和萧岸……”
陆无别也同样面露惆怅，贺泧自知说错了话，他也暂时将此事搁置在一旁，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向茫茫世间。
“他已经连续山外站了一个多月了。”老榕树精用树根一样的手捧着自己的脸哀叹道。
每天定时定点，按说也没人拦他可他就是不进来。
一只梅花鹿一边嚼着草一边道：“神女还没出来吗？也快了吧，上次才休息两天。”
“这次和上次能一样吗？这次她直接被贬下凡做了一世的凡人。”
“你说真是奇怪咱们都没看出来呢，而且神女失踪那么久都没觉得怪！”
说着老树精更愁了，他用树根薅了薅自己的茂密的绿发，梅花鹿感觉神女再不醒来他能将自己薅秃。
梅花鹿安慰道：“那是天道，是天道啦！天道谁能违背。”
“可是小萧岸那么喜欢小阿落，小阿落又那么喜欢小萧岸，神女回来了他们两个怎么办？”
梅花鹿被他绕的有点晕：“阿落和神女不是一个人吗？”
说话间山底溪涧处现出一阵白光弥漫，老榕树精和许多精灵顿时噤声，纷纷低头规矩的列于两侧，不多时白光渐渐暗淡隐约突显了一个少女的轮廓，头戴花环额上五瓣花钿，身着白色衣裙身体轻盈顾盼生辉。
神女环望四周轻轻开口：“感觉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吗？”
众精灵纷纷点头称是。赤崇之乱没波及到雨过山他们当然好。
“那要是没事你们就退下吧！该干嘛去干嘛去！”神女似乎没修整过来，感觉还很是疲倦。
见众精灵都走了，老榕树抓耳挠腮了半天还是道：“那个……神女，萧岸已经在山外站了半天了，您看要不……”
神女皱了皱眉，似乎是仔细想了一下却还是没想起来，面上的表情十分迷惑：“萧岸是谁？”
老榕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额……”
“你可知他来所为何事？”
老榕的心彻底凉了：得，这主完全不记得了。
见老榕吞吞吐吐的，她摆了摆手：“算了，你让他进来吧。”
“哎，好嘞”老榕钻入地底，不过转瞬便在雨过山外出现在萧岸面前。
萧岸看见他神情一变：“她肯见我了？”
“额……是，但是她好像忘了以前的事了，你……”
萧岸匆忙的步伐骤停，他不敢置信的回头望了老榕一眼：“她忘了？”
“我，我也不太确定，要不你去看看。”
萧岸赶到时众精灵已经散了，她一个人坐在老榕树原身下的溪岸上赤足玩水。
萧岸缓慢的走上前，她察觉到有人来也回过头，目光相撞的瞬间熟悉的感觉萦上心头。
“你是？”神女歪起脑袋想了想，表情微微一变。
“哦，对我想起你了……”
萧岸的心猛然一滞。
“我见过你，在你小时候对不对，那时候你还叫汀儿。那时候你大概，大概这么高……”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量着。
萧岸的心彻底坠落下去。神女见他低着头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感觉很不好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萧岸低着头没有回答，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终于压制住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对，我是齐汀，我母亲是潇潇，我……。”
他说不下去了转过身泪流不止，逃一样离开了这里。
神女歪着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的尽头，她淡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语道：“其实我还想说在下界的时候谢谢你的，只是……”
只是缘起于那年神女私自下山的一瞬，终于雨过山的繁山秀水，凡事已成定数，留恋徒增枉惜，她漫长的生命都与雨过山与赤崇息息相关，从上古至未来皆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