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太监秘史》飞花斋叶

147、第 147 章

　　乌琼夏月的下榻之处，选在了为赫连灵煌新建的公主府不远处，这对于两个刚相交成为朋友的少女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柳本固和陈永辕安顿好这位公主之后，确定对方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之后，才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陈永辕回宫复命的时候，替柳本固交了一封信到顺喜儿的手中，那信中的内容无非提及的就是在之前提到的那位曾经和李从礼一起赶考的同期的事儿。

　　柳本固在信中提到那人名叫申屠辰，已随流光国公主的人马进了京，现在正在自己的家中小住，并说已经在燕山楼定好了明日的一桌酒席，就等着顺喜儿和小竖的驾临。

　　顺喜儿倒是笑柳本固心急，不过想着自己的确也着急打探李从礼的背景，所以便在收到信的同时便差人去花季睦的外宅给小竖送信，并将柳本固想要结交的事说了，所幸，小竖惯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于这样事，他并没有拒绝。

　　第二日，顺喜儿早早的安排好司礼监的一切，并跟花季睦跟前告了假，换了一身浅色的常服便匆匆出了宫。

　　对于顺喜儿来说，燕山楼并不是个陌生的地方。当他轻车熟路的到燕山楼跟前的时候，发现小竖早已经被柳本固迎进了雅间，而他本人还是被燕山楼的老板给迎进去的。

　　除开小竖之外，柳本固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瞧着甚是清瘦的男人，这男人看着年岁似是和柳本固不相上下，不出所料的话，这人便是柳本固在信中提及的申屠辰。

　　柳本固原本正一脸掐媚的给小竖敬茶，瞧着顺喜儿到了，赶忙起身，亲自将顺喜儿迎到了位置上，又亲自斟了一杯茶，笑道：“喜公公，我还以为您会和小竖公公一同到呢？”

　　顺喜儿接过茶，笑到：“这倒是我忘了跟你说，这段时间，小竖公公抱病，在宫外头休养。”

　　柳本固一脸担忧的望向小竖，道：“小竖公公，您身体不适这件事为何不与下官说！？下官正好认识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好替您诊治一番！！！”

　　小竖憋着笑回道：“倒也不是什么打紧的病，如今已见好了，不日就将回宫当差了。”

　　听他这话，柳本固方才喘了一口大气，道：“这便是好的了！”说罢，他坐到那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边，继续道，“小竖公公，喜公公，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下官燕丘的故友，他叫申屠辰，此次随迎接流光国公主的队伍进京，也是久闻两位公公的大名，所以特地想要见上一面。”

　　申屠辰也并未接过柳本固的话，起身做任何自我介绍，他只是端坐在位置上，一成不变的浅饮着那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他那张毫无任何表情的脸，并没有任何一丝如柳本固说的那样，想要结识众人的情绪，相反的，倒让人瞧出些不情愿来。

　　门外堂倌的传菜声适时的打断了房间中的尴尬，柳本固似乎也并不在意方才的那段冷场时间，而是更为热络的为席间的众人夹菜，并不时的用诙谐的言语来活跃气氛。

　　小竖是个惯会捧场的人，自然对于柳本固的话给予了十二分的热情。顺喜儿则是坐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偶尔搭上一两句话，而至于申屠辰，整个宴席期间，他都没有说上一句话，除了饮酒之外，连动筷子的时候都很少。

　　酒过三巡，柳本固找了个理由约了小竖去隔壁的雅间谈话，原本热闹的房间顿时冷清了下来。

　　顺喜儿坐在申屠辰的对面，打量着眼前这个清瘦的男子。个子不高，浑身带着些儒雅的书卷气，眉目之间也自有一股傲气，顺喜儿很难想象，柳本固能够说服这样的人来京城，因为这人瞧着就不是那种会被世事所打动的那种人。

　　申屠辰并没有看顺喜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喜公公，你若是想问什么，现在可以开口了。”

　　对方的直接了当，倒是让顺喜儿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了。轻咳了两声，顺喜儿开口道：“听闻先生和李从礼李大人是故友？”

　　听他提及“李从礼”三字，申屠辰方才抬起头看了顺喜儿一眼，然后道：“谈不上故友，不过有些同乡之谊罢了。”

　　“那么不知先生对李从礼大人的过去知道几分？”顺喜儿继续问道。

　　申屠辰挑了挑眉毛，道：“倒是不知道喜公公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李大人所有的一切，我都有兴趣。申屠先生不妨一一说来。”

　　申屠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方才讲述起自己和李从礼的过往。

　　申屠辰与李从礼相识在崇德十四年，是在燕丘的书院里。那个书院和别的书院不一样，并不讲究学生的出生，是蓝太师曾经任燕丘太守时一手经办的，旨在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才。

　　申屠辰比李从礼早几年进这个书院，当然他是个穷学生，虽然蓝太师是个好人，但是书院李的学生却并不都是能够体会蓝太师良苦用心的人。在李从礼进书院之前，申屠辰就因家境贫寒的关系而饱受他人的欺侮。

　　不过这一切因为李从礼的出现有了改变。

　　李从礼是蓝太师亲自拉着手带进书院的，这意味着他的身份和其他学生有所不同。申屠辰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他看来，李从礼也是会和其他学生一样做些欺负自己的事，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躲着李从礼的。

　　然而有一次，李从礼却在其他人欺负申屠辰的时候挺身而出，众人都碍着李从礼和蓝太师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也不敢忤逆他，而从此之后，申屠辰和李从礼也有了些朋友之间的交情。

　　顺喜儿听着申屠辰的讲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道：“我曾经听柳本固说过，蓝太师和李从礼之间似是养父子的关系？”

　　“是的，他们的确是养父子。”申屠辰回道。

　　“蓝太师当年为什么要收养他？”顺喜儿追问道。

　　申屠辰看了他一眼，道：“关于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有一次，在和其他人的争吵之中，我听到有人说李从礼原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如果不是撞了大运，根本不会有被蓝太师收养的事，更不会出现在书院里。”

　　“撞了什么大运？”顺喜儿觉得越发有些不明白申屠辰的话。

　　“李从礼进书院的前两年，也就是崇德十二年。那一年，皇上游猎燕丘，短住御庭园。听说在某次狩猎的归途之中，皇上将一名倒在路边，即将饿死的孤儿带回了御庭园。”

　　顺喜儿瞪大双眼，看着申屠辰，半晌才呢喃出声：“你是说，那名被救助的孤儿就是……”

　　“是的。”申屠辰回道，“那个孤儿就是李从礼。不过这件事，其实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因为随后不久，燕丘兵变……”顺喜儿艰难的说出了四年之后的事。

　　是的，比起燕丘兵变这件事来，那个在狩猎途中，被人捡回来，逃过一死的孩子的事，就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儿了。

　　“皇上随后不久就回了京城，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李从礼被留在了燕丘。随后不久便被蓝太师收养，成为了他的养子。”申屠辰继续说道。

　　“申屠先生，为何对这些事了解得这么透彻？”顺喜儿问道。

　　“因为这是李从礼亲自告诉我的。”申屠辰说着，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来。

　　“看来，申屠先生您与李从礼之间关系，并不似您自己说的那样疏远。”

　　申屠辰没有回话，他只是又继续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在一饮而尽之后，他紧闭了双眼，长叹了一口气：“我与他，当年可谓是知己相称。只可惜，陌路疏途……”

　　顺喜儿端过酒壶，给他续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道：“是当年赶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么？”

　　申屠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前尘往事，何必再提？”

　　“只是先生，为何会来京城与我重提旧事？”顺喜儿问道，“依我看来，先生是一位才华横溢，且心高气傲的能人，当年本也是该高中魁首之人。”

　　“人生在世，并不是只有供奉朝堂才算得上得意。”申屠辰看着顺喜儿，一字一句的道，“在下并没有李从礼那样的治世之才，也没有那些光鲜亮丽的背景。不过与在下而言，不忘自己的来处，能教孩子断字识句的本事，也算功德一件。”

　　“所谓治世之才，的确并不是仅仅局限于朝堂之中。”顺喜儿道，“若是没有像先生这样的人，恐怕朝中也无法选出那些个治世的栋梁。所以，先生这样不忘来处，隐身江湖的，才是真正值得称颂的真正贤德之才。”

　　说罢，顺喜儿站起身，冲着申屠辰深深一鞠。

　　申屠辰看着眼前这个年岁尚年轻的少年内侍，心中不免五味陈杂起来。

　　他想起，那个曾经与自己谈天论地，激昂指点江山的年轻人，想起那个曾经抱负天下的少年，突然有些模糊了双眼。

　　申屠辰想起，多年前的谈话，那个人说，在被他捡到之前，我是没名字没姓的孤儿，我的命，我的名字，都是他给的。

　　李从礼，那是那个人期望他从礼从德，做一个于国于朝有义之人。

　　李从礼啊，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那样一个远离正道的男人呢？

　　申屠辰在心中叩问着自己，然而他没有答案，正如当年他无法理解李从礼的决定那样，他现在依旧是无法理解李从礼的。

　　“喜公公。”申屠辰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内侍，“我今日来到京城，对您说这些，是希望他日某一天，喜公公您能够帮李从礼一把。”

　　“我并不明白申屠你为何这样说？”顺喜儿道。

　　“喜公公，我和李从礼相识多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实话相告，当年我与李从礼一同赶考，原是同进三甲，却因为一些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李从礼他这个人学时渊博，也有一颗少见的赤子之心，只是却容易被执念给蒙蔽双眼，我自认为自己没有让他放弃执念的本事，却并不希望他一条道走到黑。若是喜公公能够念我赴京的辛苦，告知那些成年旧事，他日请在李从礼犯下大罪的时候，拉他一把。”

　　拉他一把？

　　顺喜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申屠辰了。

　　对于李从礼，他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而今眼前这个申屠辰却在跟他说，李从礼此人本质上并不坏，甚至还央求他能够拉对方一把？

　　若是拉了他一把，那曾经的背叛，还有那被毒杀的痛和恨，该向谁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