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与捕快》竹刀桑

2、第二章 六爷

　　六爷不记得往生岁月是怎么过的了，他单凭一口气吊着，早已到了不再思及过往的迟暮之年，也未曾小心翼翼地细数着余下的日子。他是个幸福的人，起码这几年来还算滋润。他认认真真地干家务活，慢慢悠悠欣赏自己这精致小院落的一方天地，自得其乐。
　　他这颗曾经百转千回摇曳不安的心早已不慌不忙地起落，脑壳深处的角落蓬蓬松松的，舒舒服服的，如果不是眼前看了万遍的蓝天白云依旧如此坦荡的开阔悠然，他早眼一闭，毫无顾忌地呼呼大睡。
　　可惜这世事如果这般遂人意，那追名逐利的人岂不是太辛苦？
　　总要轮到闲人登场的一天，江湖烟雨已落，磨磨蹭蹭想要安稳的人也只能一步一歇，躲也躲不过。
　　以上只是他的幻想，心情是这样的心情，气氛是这样的气氛，在摇椅上一上一下地思前想后，他六爷，终也只是个劳碌命的壮年人。
　　艳阳天，正红日，江南好风景，潭州的春日，喧闹的街市，这里正是潭州府衙不远处的一处小宅。
　　这里住着一位六爷，既是潭州府衙的捕快，也是胭脂铺的六老板。人清清瘦瘦，不高不矮的个头，小脸尖下巴，唯一双小眼睛锃明瓦亮，正是一副精明的面相。开在古平街的那家胭脂铺子，每天多有盈余。
　　六老板不喜吵闹，却是个唠叨鬼，不爱世俗，却总想着迎着众人的喜好做点小买卖，胭脂铺的生意好，可人人都知道，六老板是个铁公鸡。
　　他是个好捕快，却不受人爱戴，一是性格出了名的龟毛，二是漳州地界儿太平，没他施展的空间，百姓都一致的认为，捕快是份闲职，是拿着朝廷俸禄不干活的白眼狼。
　　这不伙计登了门，一溜小跑畅通无阻地进了宅院，面上是一贯的喜气洋洋，
　　“六爷”，伙计瞧着躺椅上的人眉飞色舞地道 “谈神捕来买货啦。”
　　又买货？？？怎么又来了？？
　　六爷想着，招了招手让伙计先去忙，一边弹弹烟袋里的烟灰，换了把青色小扇在手，迈大步出了门。
　　上了一顺水的兴旺街市，跟见了他就莫名欢喜的卖扇书生打了招呼，六爷大摇大摆地挤过人群，直奔自己的兰香斋去。
　　此时本应人来人往的兰香斋人却散了，众人都认识这位京城的捕快，熟知官差所在，必有异事，便有意无意的避开。
　　六爷走进大堂，开了扇，三步并做两步，拍了拍身前高大汉子的肩膀，谄媚道“谈神捕，又来买胭脂？可又是先前那位姑娘？”
　　这位京城神捕样貌出众，一身武骨，当得起朝廷门面，谦虚谨慎，待人又极好，六爷与他是老相识，见他自是多了些欢喜的玩笑。
　　“嗯，这次来潭州有事，你这里的胭脂好，就来看看。”
　　“当然是好胭脂。”六爷接过身旁姑娘的纤纤玉手，拍了些上去，给谈阖看。修长的手指一动，又拿起架子上一只小罐子，精致又古朴，“这是本店的好货，采天宿山的异花制得，野间老叟的心血，每年都送我一些，不过，不是胭脂。”说罢
　　小眼睛一眨，“赏脸，拿回去试试？”
　　谈阖脸一红，大手一挥，“成吧，给我包好，兄弟的心意领了。”
　　这顾店的姑娘小红是六爷身边长大的小丫头，明知六爷的心意不止如此，准备奉了茶，请谈阖到店内的里屋落座。
　　可上一秒憨憨笑的神捕为什么抽了刀？刀气一闪而过，众人皆纷纷避开，待下一秒，屋内已不见二人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