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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狂 ...

  •   那小狐不能言语,只能咿咿呀呀地叫着,还时不时地拿一只爪子去挠师傿竹的衣摆,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师傿竹看着那小狐,怎么也按耐不住那颗冰封了许久都不曾跳动的玉石心砰砰的鼓动着。一股陌生的酸涩直冲鼻头与眼眶,呛得她难受极了。

      她委实是讨厌这样异样的情愫,眉头紧皱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心里烦躁极了,出口的话不耐烦到了极致也冰冷到了极致,“你要跟着便跟着吧,只是我不会管你生死!”

      说罢她便微扬着下巴,斜睨了眼一旁的韩晓昀,神情冷淡地说道:“还不走?”

      韩晓昀摸不准师傿竹怎的好端端的就发起脾气来了,他以前也曾从他父亲口中听说过师韵柒脾气古怪,原以为他那阴晴不定的父亲脾气就已经够古怪的了,今日一见算是明白了为了他那脾气古怪的父亲竟大言不惭地说师韵柒脾气古怪了。

      韩晓昀害怕师傿竹又一个发难,说不愿去韩府了,他也无暇再琢磨师韵柒到底为何而怒,忙不迭地点点头,“这就走这就走!”

      师傿竹冷淡地扫了眼韩晓昀,没有言语,跟着前面那提拎着灯笼的几人走了。

      韩晓昀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余光却瞥见一直跟在师傿竹身后的小狐一脚深一脚浅竭力想要跟上师傿竹的模样。韩晓昀定睛一看,就只见那小狐的后腿处似乎有一个已经发黑了的伤口,看着伤得挺重的。

      “前辈!”

      韩晓昀终是于心不忍,开口叫住了师傿竹。

      师傿竹闻声站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稍微靠后一点的韩晓昀,眉头微蹙,神色间颇有几分不耐烦,“又怎么了?”

      看着师傿竹冷了脸,韩晓昀自然是害怕的,小巧的喉头艰涩地滑动了一下,“前辈,这天狐右后退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你看是不是……”

      “你若实在担心得紧,怕它伤着了你就自己抱着,不用同我说。”

      韩晓昀话都没说完,师傿竹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罢连眼神都没给脚边的小狐一个,抬腿就要走。

      那小狐像是听懂了师傿竹的话,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了地上,站在原地看着师傿竹的背影没有动弹。

      韩晓昀轻叹了一声,上前蹲下身去,抬手就要去摸小狐的头顶。

      那小狐却猛地回过头来,对着韩晓昀呲牙咧嘴,嘴里还发出了凶狠的呲呲声。

      韩晓昀被吓得缩回了手,颇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骂道:“你这小狐怎的不识好歹,本少爷是见你受了伤行走不便,想要帮你罢了。你非但不领情,还如此凶恶。”

      他的话刚落地,就听前方师傿竹僵硬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若是不愿他抱着,那就跟上来,疼也别哼哧。”

      话音刚落,那小狐头也不回地跛着一只脚屁颠儿屁颠儿地追着师傿竹去了。

      韩晓昀脸黑得都快滴出墨来了,合着刚才他是自讨没趣啊,人家主仆俩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黑着脸站了起来,哼了一声,瞪着站在他身侧努力憋笑的护卫,没好气地说道:“笑甚笑,还不快去追,人都快没影了。”

      “是,少爷!”

      几个护卫竭尽了全力才板住了脸,挺直了身板答道。

      韩晓昀哼了一声,这才将目光掰了回来落在了前方师傿竹与那小狐身上。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险些将眼珠瞪出了眼眶,原来那小狐竟不知何时跳到了师傿竹单薄的肩上,乖巧地趴在了师傿竹的身上。

      而师傿竹虽说身子因此僵直得不像样,但也不曾将那小狐给扒拉下来,看样子是默许了小狐地动作。

      就在韩晓昀发愣之际,又听得师傿竹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公子是脚下生根了不成?”

      韩晓昀被那冷得能掉出冰渣子的声音给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拔腿就追着师傿竹与那小狐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韩府的方向行去,天空飘的雪越发大了,街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待他们回到韩府时,每个人的头发肩上外衣上都落了一层薄雪。

      守在大门口一直张望着的一位花甲老人见是韩晓昀回来了,赶紧撑着伞下了台阶,疾步走到了韩晓昀的身边,花白的胡须急得抖了几抖,“小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又发狂了,奴仆们按也按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韩晓昀闻言脸色变了几变,一把推开了老人撑着的伞,绷着一张小脸质问道:“我今儿走的时候父亲不还是好好的吗,怎的又发狂了,可是那个不懂事的小猢狲带了血腥的东西进院子?”

      那花甲老人露出了苦到极致的笑容,无奈地说道:“那哪能啊,韩府已经明令禁止有荤腥的东西进府,全府上下找不出半点血腥的东西。”

      “那是如何?若不是有血腥味,父亲如何会发狂?”韩晓昀一想到韩筱发作起来癫狂的样子,就有些气急败坏,大喝了一声打断了那花甲老人,厉声道:“丁叔,我知你一向待丫鬟婆子们极好,但他们犯了错就该罚,而不能一直纵容着。”

      “你知道父亲每一次发作的时候,那铁链都能挣断,每次伤着他自己不说,更是会……”
      韩晓昀想起之前那几次韩筱发狂时徒手折断了一小丫鬟的手,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戾气。

      丁叔悲恸地轻叹了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老奴也知老爷发起狂来后果不堪设想,但这一次真不是丫鬟们的错。是老奴……是老奴却同老爷送饭时不小心伤了手,流了血,这才引得了老爷狂性大发。”

      韩晓昀登时睁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眼丁叔那裹着纱布的右手小指,一时说不出话来。

      被唤作丁叔的花甲老人见状立时老泪纵横,他抬手抹着眼泪,哽咽道:“小少爷你若是气不过就责罚老奴吧,老奴伺候了老爷这么多年,却还犯下如此大的疏忽,着实是该死!”

      韩晓昀看着脸色惨白眉须都已花白的老人,一时悲从心来。他心里明白,其实他父亲落到今天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地步,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若不是当初他引狼入室,他父亲也不会被奸人所害。

      韩晓昀闭了闭眼,单薄的胸膛上下起伏了几下,半晌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憋着一口气,沉声道:“丁叔你是阿爹最得力最看重的朋友,他一向重情重义,他从未将你看作是仆人。”

      “丁叔你也别忙着自责了,我已经找到师韵柒前辈,她是换心圣手之,定能有办法救阿爹的。”
      丁叔愕然,顺着韩晓昀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韩晓昀身后果不其然站着一个一身玄裳浑身结着一层薄霜的冷面女子。

      此人正是几十年前他曾经共处过一年有余的师韵柒,也是他家老爷至今为止还念念不忘的女子。

      多少年了,时间犹如白驹过隙,想当年他是个话都说不带清楚的小呆子,如今早已是白发苍苍的老翁了,而她却还是旧时的模样。

      丁叔一下就红了红框,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师傿竹跟前,花白的胡须一直颤栗不停,一双浑浊的双眼也满是泪花。

      他就这样望着师傿竹久久不能言语,脸上竟渐渐地露出了孩子般委屈的神情,“柒姑娘,当真是你吗?柒姑娘?”

      师傿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面对着老人这样凄楚的声音,师傿竹的心脏也跟着颤栗了一下。可她并不是师韵柒,也不曾有师韵柒的记忆,所以她根本就记不起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老者是谁。

      倒是一旁的韩晓昀替她解了围,韩晓昀赶紧伸手拉住了丁叔,道:“丁叔,韵柒前辈被千年寒冰冰封了五十来年,有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连父亲她也没记起来,所以……”

      韩晓昀的话犹如一记棒槌,给了丁叔当头一棒。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地问道:“柒姑娘当真不记得少爷与阿丁了?”

      师傿竹听到丁叔那句少爷竟下意识地就知道丁叔口中的那个少爷是韩筱,而阿丁就是如今的丁叔。她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须发花白的花甲老人,面无表情地略略欠身,低声道:“抱歉,前尘往事我能记起的不多。”

      丁叔看着师傿竹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许久他才微微叹息了一声,声音带着无限苍凉与悲痛,“罢了,柒姑娘被冰封了这么久,前尘往事都忘尽也是情理之中的。”

      韩晓昀不着痕迹地轻皱了一下眉头,偷偷地拿眼瞥了下师傿竹的神色,唯恐丁叔说的话会让师傿竹感到不快。见师傿竹的目光似乎沉了下来,他赶紧出声打断了丁叔,道:“丁叔,这些旧事来日方长。待师韵柒前辈好些了,定会想起来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去看看父亲如何了,将父亲的狂病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经韩晓昀这么一提起,丁叔连忙点了点头,微微佝偻着身子,道:“对对,方才见到柒姑娘一时有些激动了,差点耽误正事了。”

      他赶紧侧头看向了师傿竹,对着师傿竹鞠躬,神色凄楚地恳求,道:“柒姑娘可要救救我家老爷啊,他这些年为了找到复活柒姑娘的法子,费尽了心力。”

      “找了大半辈子了年瞧着半边身子都要埋进黄土了,他怕自己等不及再见柒姑娘一面,这才病急乱投医,轻信了小人,落得今天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下场。

      师傿竹听罢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这韩府一个二个地都在说着韩家家主韩筱变成这样与谁睡有关,说得他都有些不耐烦了。师傿竹抬手制止了丁叔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冷声道:“走吧,剩下的不用说了。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救得了我不能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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