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曾子大大

1、故梦

　　歌声轻唱，泪水静淌。云笙望着手中的绢花就那么默默地留下了泪水:“阿翼，你是否还记得云深不知处的云笙？”
　　三年前……
　　“小姐！小姐！你慢一点不要跑这么快！你出了什么事老爷可是会打死我的！”阿临手中抱着一堆东西在拥挤的街道上蹿着，看着在人群中乱跑的小姐不由得大喊，可是云笙却不听他的，依旧新奇的东张西望地乱跑着。然後，一不留神，云笙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阿临发现小姐不见后，不由得心慌，忙不迭地喊着：“小姐！你在哪儿啊！麻烦让一让，我家小姐不见了。小姐！小姐……”阿临一直找着，喊着，可是依旧没有云笙的身影：“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下回去我真的要被老爷打死了！不行，我要回去找老爷，打死我就打死我吧！”阿临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府中，禀告了小姐走丢的事情。于是威武霸气的云老爷瞪着阿临快吓得断气的时候，终于发动人手去寻找云笙。然后，府里整个乱了套。
　　所以在云府因云笙走丢的事闹得乌七八糟的时候，我们的主人公云笙大小姐在干什么呐？让我们回到当时喧闹的大街上看看。
　　身着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在大街上蹿着，在路过一个饰品小摊的时候驻足：“大娘，这朵绢花好漂亮，这要卖多少银子呀？”清丽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与俏皮，大娘听这声音抬头一望：瓜子小脸，明眸皓齿，配上这盈盈笑意，可别说还真是个讨人欢喜的小姑娘。“小姐一看就是大家的闺女，我们这小摊子可做不上大买卖的，小姐若是喜欢，便十文拿走它吧。”“真的吗，谢谢大娘！”云笙付了钱高兴的把玩着绢花，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条幽深的小巷跟前：“诶，这是什么地方？”带着三分好奇，云笙走进了小巷中，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云笙想到。继续向前，前方似乎有点不一样，穿出了小巷，云笙发现原来这边还有如此不同的风景。那是一片草地，野花在风中摇曳着，蝴蝶在空中飞舞着，在向前是一片灌木丛，看不到前面的风景，但云笙感觉，那边，是可以过去的。
　　“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呐？对哦，父亲很少让我出来来着，没想到这次还让我找到这么一片福地，我决定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啦！”云笙笑得一点都不矜持，但又有什么关系呐，又没人会看到。她终于走到了灌木丛前，仔细地打望着，想找出不同的地方，“不应该呀，这里肯定有可以过去的地方。咦？这里……哈哈哈哈，我找到啦！”云笙指着一处似狗洞般的地方开怀大笑，“啧啧，我要过去看看。”一说完便匍匐着爬了进去，一步两步，不知道爬了有多久还没有到另一个地方，云笙有些害怕了，难道这里根本没有尽头？她有些想哭。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弹琴，这让想放弃的她重燃了一丝希望，她听着琴音继续爬着，她看到了前方出现的光明。终于出来了!云笙站了起来，浑身痛得不得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头发凌乱不堪，手掌也磨出了血，她想自己现在肯定和叫花子没什么两样。然而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撼了，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用言语已经不能形容：“我这是来到了仙境吗？”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痛！痛痛痛！卧槽，这是真的？”云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来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云笙发现，那琴声依在，但却是没有发现人迹，“这里肯定有其他人的。”她寻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着，不由惊叹周围的美景。穿过了一片枫叶林，入眼的便是小溪流水，花丛遍地，小兔子欢快的蹦跳着，前方似有一座房子，在薄雾中显得有些朦胧而看不真切。云笙有些欣喜，果然是有人在这生活的。她探索着，靠近房屋时，模糊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门前，身前摆放着一台古琴。云笙屏住了呼吸，缓缓地移步过去，咔嚓！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只有琴声，这一声枯枝踩断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琴音骤停，“谁在那里？”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云笙正暗自懊恼自己怎会如此不小心，打扰了这里的仙人，猛然听到这声音，云笙一愣，喃喃自语：“这声音……我似乎在哪儿听过？”“仙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也不是故意打扰你弹琴的。”云笙慌忙解释到，她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慢慢靠近了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抬头一看，那人仅离她几步的距离了，仙人！果真是仙人！迎面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面容俊朗又带着三分和气，头发用一根蓝色的发带微微束起，在微风下飘散着，总觉得他要羽化登仙一般。云笙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姑娘？”一听到他的声音再想到自己这傻样，不由得面上一红：“公……公子，我真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我只是觉得这里太漂亮了才没忍住想进来看看的，真的，你要相信我。”“你是自己进来的？不要害怕，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嗯，我就莫名其妙的就找到了这里。”云笙手忙脚乱的解释道，生怕被误会。
　　“无妨无妨，恕在下冒昧，请问姑娘芳名？在下云深不知处橙翼。”橙翼看着面前这个衣服头发被弄得乱乱糟糟还慌忙解释的云笙不由得感到好笑，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我叫云笙，云朵的云，笙箫的笙。”云笙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怦怦乱跳，平时一向胆大的她现在竟然羞怯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肯定是今天太阳太大给晒的，又不住的在脑中回放刚刚对面男子温和的笑意，“啊啊啊啊啊，要死了，云笙你给我冷静，不要再想了！”云笙在心中不断劝慰着自己，却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姑娘？姑娘？云笙小姐？”云笙一震，慌忙摆手，“公子你叫我云笙便可了！”“那你也不要叫我公子，叫我橙翼就行了。”橙翼微笑。“公子……橙翼，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地方。”“这里叫做云深不知处。”“云深不知处？云笙？云深！橙翼，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吗？就没有别人了吗？”云笙有些紧张的问道。橙翼的神色有些黯然，然而却转瞬即逝，云笙也没有发现，“这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一个人，你不孤独吗？”“我已经习惯了。”云笙有些心痛，“橙翼，我陪你吧！你可以带我去逛逛云深不知处吗？”“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什么事？”只见橙翼上下打量云笙，淡笑：“重要的事就是把你自己整理一番。”云笙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这叫花子般的模样，恨不得打个地洞给钻下去。
　　云笙接过了橙翼递给自己的衣物，转身进了橙翼的屋子里梳洗，橙翼默默地站在屋子门口，不知在想着什么。不久，身后响起了房门开启的喀吱声，橙翼看着云笙缓缓地从一扇绘着月夜萤火的屏风后走出，刚刚梳洗完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双颊微红，有些局促不安，不停的拉扯着身上的衣物：“衣服大了……”“云笙莫要见怪，在下这里着实没有女子的衣物，只有拿以前的衣服给你穿了。”橙翼觉得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翼。“没关系的，公子你不介意就好，衣服只是稍微大了些，我用丝带系紧些就好了。”“这样便好。”“好啦，不要想这么多，橙翼你带我去逛逛吧！”云笙跑上前拉住了橙翼的手，橙翼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一僵，云笙也发现自己竟拉着男子的手，红着的脸更加的鲜艳了，刚一松手，却被橙翼反手握住，温和的声音又起：“我们走吧。”云笙微微点头，随着橙翼走出了房门。
　　“橙翼橙翼，这是什么？”“橙翼橙翼，你看那个好美哦，我从来都没见过呐。”“橙翼橙翼……”云笙拉着橙翼的手到处跑着笑着，似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马驹。橙翼看着那张笑颜，耐心的为她讲解着，诉说着，他心中涌过了一丝想法，若是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就好了。有些人，孤独久了，便想找个人陪，找个人爱，找个人一起共度余生。他们玩得累了，便躺倒在了地上，这时正值秋季，枫叶红火铺满了一地，他们并肩躺着，靠得那么的近。“橙翼，你开心吗？”“嗯。”“我以后叫你阿翼可以吗？”“嗯。”“我以后都陪着你一起好吗？”“我……好。”静默着，却显得尤为温馨。太阳有些西斜，昏黄的颜色打在这片枫林中散着耀眼的光芒。“阿翼，好像有些晚了，我该回家了，父亲发现我不见肯定急死啦！”云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诶？我的绢花呐？”云笙叫道，“算了，不见了就不见了。阿翼我要走了，我回去给父亲说了就会回来找你的！”橙翼看着眼前的可人，报以微笑。“云笙，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哎呀，又要去爬洞了。”云笙俏皮的吐了吐舌，又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模样。橙翼突然想起了刚看到云笙时的那副邋遢样：“其实出去也不需要钻洞的，你看到那几只蝴蝶了吗？你跟着它们便能出去了，你来时再随着它们进来。明白吗？”“真的吗？我下次来它们会给我带路吗？不然我就又只有钻洞啦！”“放心，它们会的。”云笙依依不舍的和橙翼告了别：“阿翼，你一定要等我啊！”于是黄昏落幕，云笙随着蝴蝶出了云深不知处，回到了家中。
　　“老爷！小姐回来了！快去禀告老爷说小姐回来了！”云府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却是为小姐的平安归来感到高兴。“笙儿！”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堂中传来，云笙一听这语气便自觉不妙，正想跑路时被自己爹逮个正着，“爹～”略带撒娇的语气让云老爷脸色稍微好了点，却在看到自己女儿穿着衣物时大怒：“你老实给我交代，今天去了哪里？还穿着男人的衣物回来！”“爹，我没有……”“不要妄想逃跑，你不说就家法伺候！”“爹……”云笙不得不把今天发生的事给复诉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爹，我想去陪他，我喜欢他！”“你！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指不定是个骗子，你离他远点，这段时间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爹……”然而任凭云笙怎么求，云老爷也不应允。三天过去，云笙也不吃不喝了三天。“老爷，我求求你让笙儿去见他一面吧！笙儿再这样下去就快死了啊！老爷！”云夫人心痛自己的女儿，不住向自己丈夫求情。“这番不知廉耻，饿死便饿死，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云夫人大哭，却也扭不过自己的夫君。在这边厢房中，“小姐，我就求你吃一点吧，你看你都饿瘦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你们滚开，我说不吃就不吃！”云笙打翻桌上的饭菜，独自坐在屋子里生闷气，下人们无法，只得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第四日，云笙已经饿得有些走不动了，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偷点东西吃，突然看到屋檐前停着一只白鸽，她悄悄地走过去，发现这只白鸽不仅不怕她，黑眼珠还滴溜溜看着自己，云笙托起了鸽子，发现它的脚上绑着一张卷着的红叶，取下，打开：云笙，我已知晓你父亲将你困留在家之事，也知你已三天未食，切勿拿自己做赌注，我会等你过来。橙翼留。云笙有些欣喜得想哭，她小心翼翼地将红叶放进梳妆台中，取出一张信纸，写道：阿翼，收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过几天便是十五，我会找个机会来找你，勿念。云笙。将信纸卷成一条，绑在白鸽腿上。望着飞远的白鸽，云笙想：阿翼你一定要等我。此后一段时间，两人信笺不断，时间流过，终于到了十五这天。云笙软磨硬泡，在云夫人的协助下，在发誓是去寺庙烧香拜佛后，终于被云老爷给放了出来。
　　云笙凭着记忆来到了那片野花丛，她向蝴蝶走了过去，蝴蝶在她身边转了转，飞走，云笙跟着蝴蝶路过了小溪，踏过了桥，穿过了树林……终于见到了那片她心心念念的地方。“云笙。”橙翼就在他们一起躺过的那片枫叶林中站着，微笑着看着她，“你来了。”“我来了。”云笙跑上前抱住了橙翼，“阿翼，我来了，我来了，谢谢你等我。”带着哭腔的话让橙翼心中一软，搂住云笙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他们又坐在枫叶上，谈论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云笙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痛苦与想念。他们回到了屋中，橙翼为云笙抚琴，云笙为橙翼歌唱，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随后半年，他们互通着信笺以疗相思，云笙也不时的找着上香的借口去云深不知处找橙翼。半年后的一天，云笙又随着蝴蝶进入云深不知处，可是这次却没见到橙翼的身影，她寻找着，跑进了两人呆过的屋子，只见书桌上放着一朵绢花与一封信纸。她拿起绢花，发现这竟是第一次来时掉落的那朵，她看着那封信：笙儿，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这朵绢花是你掉落在这的，我现在将它还给你……等我，勿念。云笙有些呆了，“我等你回来。”云笙就那么等着，每次来到云深不知处都期望着能够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时光荏苒，蹉跎了多少人的岁月。云笙再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人，那个她爱的人。
　　三年后……
　　云笙看着这朵绢花已入了神，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云笙默默想到，明日便是她的大婚之日，父亲给她找了个挺有学识的公子，门当户对，对她也好。她本来一直拒绝的，可是几日前最后一次去云深不知处让她放弃了。那日还是秋季，又是一地枯黄，枫叶在阳光下那么美，可是映得自己的面容那么的苍白无力。还是熟悉的景色，却没了那个熟悉的人。她等不到了，因为为她操劳的父母，因为那残破不堪的心。她回家，答应了父母给她许的婚事，最后将那些红叶的信笺，那件雪白的衣服，那朵绢花和自己的那颗心，默默地放入了箱底，一切都已成为过往。
　　这日罗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婚房中云笙身着红衣坐在床檐，摇晃的昏黄烛火，大红盖头下已泪流千行。回忆似默片回放，那些美好的旧时光，她想与他化作一双比翼鸟，一起去远方流浪，去寻找美丽的地方，不管身后多少哭嚎嘶喊，也义无反顾。可惜一切都只是妄想，又是一年秋日晚风凉，斜阳渐矮只影张，故梦依旧，她却不得不嫁往远方，选择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