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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当仙女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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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慕容雅还真算不得美人,五官怎么看怎么一般,可怪的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五官组合起来,不知怎的就组合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难怪连黄琳都承认她长的要好看些。
那还是几年前的时候,估计现在她连提都不会提了。
慕容雅给家里的金鱼喂着食,闲闲地回一句:“黄琳….?那是谁?”老公也只是随便问问,看着慕容雅没兴趣的样子,便也讪讪的没再搭腔。
慕容雅小心翼翼的放下鱼缸盖子,这件事情便就这么过去了。
她和黄琳是在云南旅行的时候认识的,那还是几年前,本来慕容雅是打算在昆明转转的,结果在骆驼客栈认识了一帮儿徒步的驴友,暮色中的骆驼客栈,顶楼是一间露天酒吧,那几天,每个傍晚她都喜欢迎着夕阳喝啤酒,顺便俯瞰整个城市。后来黄琳还老提起那个傍晚,说慕容雅端着啤酒杯忧郁的看夕阳的样子,谁谁看见都会明白她是失恋了 。
慕容雅确实是失恋了的,失恋的人喜欢倾诉,心灵脆弱,渴望寻找寄托,所以经不住黄琳三言两语便决定改变路线,跟着她们去徒步。
慕容雅还记得那时黄琳戴一顶宽沿的军绿色遮阳帽,脸在阴影里看不分明,却是微笑着的,一口瓷白的牙齿,温和的如同当时挂在酒吧上的风灯,明媚风情。她身材圆润,仿佛一束盛开的蒲公英,婀婀娜娜,细细的绒毛似乎能填补进心上的空隙去。
慕容雅要是想赞美一个人,那肯定会把这个人赞到天上去,她的牙尖嘴利是出了名的,当年在大学里,她参加校辩论赛,一个人力挫群雄,生生将物理系的一帮男生们比了下去,一时风头无人能及。和黄琳熟了之后,黄琳也经常笑她“好快的嘴,难怪没人敢要你。”
那时候黄琳也是单身,经常嚷嚷着现在的好男人快绝种了。这点上两个人是更加默契。
再后来有很长时间没有黄琳的消息,平时在网上遇见,黄琳也是寥寥几句便隐身了,慕容雅便沉不住气,打电话过去,黄琳接到慕容雅的电话倒是一幅很开心的样子,慕容雅还记得那时候她问了黄琳那样一句话:“黄琳呢?她是不是还活着?”
黄琳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当时她们关系亲密到什么话都可以随便乱讲的地步。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沙沙的有些暗沉,是对着黄琳说的,“什…么…事…这…么…开…心?”手心忽然有些涩,几乎握不稳话筒,窗外夕阳斜照,在一栋栋高楼之间留下一片暗影,有一阵风吹过楼下成片的草木森林,沙沙作响。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便听到电话里黄琳笑着说“那就这样,晚上见。”
地点选在一个叫西湖的饭店。慕容雅走进去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走廊有些深,乌木做的雕花窗,有细细致致的仕女图案,地上砌的是仿古的瓷砖,边角上有暗黄掉色的痕迹。寥寥几张座椅安排在灯光的阴影之下,人物都是影影绰绰的,饭店里飘着细声细语的古琴声,断断续续,有些哀戚,黄琳朝着她摆手,一只明晃晃的胳膊大力的在空中挥动,像一把剪刀在咔嚓嚓的剪着画面,心里忽然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这种环境本来是适合情人间哝哝低语的,伴着细碎的琴声,再普通的菜也能吃出浪漫的情怀来,只是对面坐的是黄琳和江川,平时的伶牙俐齿忽然杳无踪影,新鲜的雨前龙井含在舌上,如同轻飘飘的云雾,有着柔柔软软的香泽。慕容雅只是小口小口的品茶,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在江川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巧妙的调节气氛,玩笑开的恰如气氛,恰到好处。
慕容雅记得那天他一本正经的问了句“可是姑苏慕容?”慕容雅这才把视线从那杯金灿灿的雨前龙井身上移开,江川是那种带点英气的男子,虽然戴眼镜,但鼻梁高挺笔直,嘴唇很薄,肤色比较深,不像一般的戴眼睛的男人显得文质彬彬,下巴的线条很硬朗,有些好战。
慕容雅武侠是读熟了的,顺嘴回敬:“正是,跟慕容复是远亲呢。”这便认识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无非是自己的工作什么的,慕容雅是做广告设计的,天天起早贪黑,一则案子被否定个十次八次是常事,毕业两年多了,刚参加工作时的激情早没了,倒是光鲜,在这个城市最繁华地段的写字楼上班,穿打折香奈儿套装,偶尔也能在电视上看见几条熟悉的广告,说出来倒也可以撑撑场面。江川年少有为,黄琳便夸赞自家相公,开偌大一间公司,好眼光地投资房地产,慕容雅想,那倒也是,这年头房地产就是暴富的代名词。
普普通通的一顿饭没想到吃了那么久,确实也没谈什么,越向后越演变成黄琳一种带公示性质的演说,讲她和江川的相识,相恋,二人如何情投意合,天造地设….女人但凡谈起恋爱来,世界上好像便没有其他事情了。
慕容雅深知这个道理,也不好意思再约黄琳。正好她住的小区里新开了一家健身馆,慕容雅便去办了张半年卡,挑最难的肚皮舞班跟着上,日子陡然丰富起来,肚皮舞对身体柔软度要求很高,慕容雅的腰硬得像路边笔直的法国梧桐,每次优美的示范动作到了她身上无一例外的变成僵尸舞,谁都想不到看起来聪明漂亮的慕容雅会对跳舞一窍不通。
当然慕容雅并不在乎这个,纯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她喜欢找点有挑战性的事情做,一遍一遍的纠正动作,让她觉得自己有存在感。
黄琳反而忽然热情了起来,时不时的打电话约时间,后来有一次居然找到健身馆来,慕容雅正在上课,黄琳隔着玻璃墙看到慕容雅的僵尸舞,便毫无顾忌地笑的前仰后合,她的脸有些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腮上的肉嘟起来,眼睛鼻子便仿佛淹没了,只看见两片白晃晃的肉,仍然是瓷白的牙,却无端的觉得狰狞。
再和黄琳约出去总是有形形色色的男人作陪,黄琳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介绍他们,比如在来的路上刚好碰见李先生,或者王先生也在这里吃饭,再不然就是怎么这么巧,郑先生也在?那些李先生或者王先生或者郑先生什么的无一例外的单身,适龄,并且急于寻找女友甚至妻子。
慕容雅再迟钝也看出端倪了,便若有若如的向黄琳表示了她不需要她介绍男人的想法。黄琳忍着气说:“你不是没男朋友吗?不想找?”慕容雅也便直截了当:“没想法。”
“是都不入眼吧。”
慕容雅未置可否,黄琳的脸色渐渐发白,嘴唇翕动,一只手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当头泼过去,“慕容雅,你别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漂亮了不起,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你还有理了。”
她早就应该相信女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很脆弱,与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黄琳不提,她真的已经忘了。也许她应该早点告诉她当年江川便是大学里辩论赛输给她的物理系同学,当年她和他是A大最有名的一对金童玉女,谁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天长地久的一对儿,她甚至连结婚生孩子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的是他们也会分手,她还记得分手的那天,下着小雨,她仰着脸问他,是不是真的和那个什么行长的女儿在一起了,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死死举着伞,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遮雨,好像淋湿了自己就不欠她了一样。她一把推开他的伞,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恶狠狠的说:“江川,你别后悔。”
如今他果然后悔了,而慕容雅也只是拿起纸巾揩干了脸上、发上的咖啡罢了。午后的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嘈杂了一阵便又沉静下来,店门口黑猫甚至只是稍微睁了睁那双微眯的眼睛,便又继续沉睡。日子过了那么久,她也想不到江川居然还留着当初的照片,而黄琳居然连解释都没有听,就放弃了这个朋友。
这些事情她当然没有讲给老公听,所以在她老公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聪明漂亮的慕容雅,温柔,爱撒娇,菜也做得好,偶尔跳跳舞,喜欢小动物,甚至准备为他生个孩子。对他来说,慕容雅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被父母逼着去相亲罢了,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