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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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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前辈!!!!你快下来啊!我快没命了!!!”
离着十二点还差着一刻钟,学弟中岛敦的夺命追魂CALL直奔中原中也来,电话里头几乎是连哭带喊地救命,随后又莫名挂断。
因为实在不想和太宰治那二货呆一起,所以他又独自开了个房住,楼下住着的是太宰治和芥川龙之介还有刚刚给自己夺命追魂CALL的中岛敦,太宰治虽然在日常某些方面相当烦人,但处理事情来还是相当符合逻辑,高效率,再何况后辈芥川也是个正经人,照理说不会碰着什么怪事,可听着语气实在很是着急,估计碰着什么为难了,他刚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没来得及擦,就只身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和运动短裤便下楼去了。
然后他收回有太宰治在不会有什么难事的前话——太宰治,本身就是个各种意义上的移动性祸害。那个平日的三好学生会会长,脸颊涨红,披着一床白床单,死死黏着中岛敦不放,被粘着的学弟正竭尽全力,连手带脚推开想要蹭过来的前辈,而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坐在隔壁床面无表情地按着手机。
“抱抱——”
“啊——中也前辈你终于来了!”见到救命稻草的中岛敦涕泪横流,又怕把前来救人的中原中也会被自己这副模样吓跑便摇头摔干净,结果一后退,脚就正好踩在酒瓶上,整个人带着黏在身上的太宰治摔得趴在地上。
“抱抱?”
酒瓶一路滚,理所当然滚到了中原中也的脚下。
——JACK DANIELS
——喂喂喂,这个可是酒精含量只有5%的调制酒啊?
“敦敦和芥芥你们都好可爱喔?咯……哈哈哈,你们……都是小天使……咯……”
趴在中岛敦身上的太宰治懒洋洋,软绵绵成一只软体动物似,不愿起身,口里含糊着胡言乱语,不时还惊天动地傻笑起来,而在底下的中岛敦一副日了哈士奇一样可怜巴巴地抬头向中原中也求救。
“太宰那家伙刚刚喝了这个?”他提着空荡荡的酒瓶向后辈发问。
中岛敦含泪拼命地点头,隔壁的芥川龙之介依旧无所事事地按着手机。
“噗……哈哈哈哈哈……这酒量也太差劲了吧!?这才酒精含量只有5%哎?!”中原中也掏出手机,切换到录像模式,眼睛眯着,哼着小曲,一副看好戏的慵懒神态倚在墙上,“不录下来就太可惜了……太有趣了,这真的是太有趣了!那个太宰治居然会醉成这样,哈?你也有今天啊。”
“你们继续。”
“我要抱抱……咯……”
“虽然让我看到太宰那个蠢样,我从十七楼跑到七楼也值了,不过中岛你大费周折让我来,还不如让隔壁的芥川救你更快不是吗?”随着后辈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他用余光扫了一眼面对惨况无为所动的另一个后辈,随后追问道。
“中也前辈!芥川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两个醉鬼啊。
——喔,也对。太宰可是说要抱抱,粉丝后援会首席会员芥川不可能没反应的。
“行行,我懂我懂。”强忍着笑的中原中也摆了摆手,让后辈陷入窘况实在有失前辈风范,确认保存视频后就收好手机,再把趴在中岛敦身上还喊着要抱抱的太宰治,嫌弃得毫不留情地一脚挪开,“那你这小子今晚跟我上去睡吧,我客厅的沙发空着的。”
中原中也满脸无奈撑着房门,等着他后辈。
结果,他得到了一个太宰治。
现在从娃娃机出口滚下来的是太宰治。
一个货真价实,比例一比一的太宰治。
是的,中岛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喝醉的太宰治推出门外后立马关门,外头寒风吹得呼呼地骇人,但暖黄光线罩着的走廊好歹供着暖气,然而看着隔壁傻笑的太宰治,中原中也的心凉得堪比阿尔卑斯山的冰山雪峰。
透心凉。
——中岛敦你这招玩得阴啊?你说你跟太宰这么多年,学什么不好,就把他这副德行抄下来了!?
“抱……抱……!”
“你给老子抱电灯柱去吧!”
就这样大型树懒太宰治一路上趴在他背上,被拖着带回了房间。
顺带一提,那时候刚好有一位不知情的小姐回房间,就恰好看到背后拖着太宰治的黑着脸的中原中也,电梯里这两大男人就这么个微妙的姿势,一驼一拖,再瞧了眼体型差,感叹道‘哇,起码二十厘米,厉害了,居然还能拐卖到这么大的男人’,甚至一时还忘记她见到拐卖要报警这事。
现在,醉(ma)鬼(fan)就正在他客厅兴高采烈,抑扬顿挫唱着前苏联的民歌扰民。
喔,还不时拍手给自己鼓掌打拍子。
——我说好你个太宰治,什么时候学的俄语?!
躺在床上的中原中也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天花板上发黄的水渍,还不时飘来外面的酒鬼唱跑调的歌声作伴,开始回忆起他和太宰治的孽缘。
他和太宰治认识于小学五年级,他那会儿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不得已跟来这个陌生的城市,转到新的学校里,他到来的那天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仅仅是天气不错的普通秋日,带着略许凉意的风在他的指缝颤动,层林尽染枫红,落叶随风漫无轨迹地飘落满地,一切被映照得红彤彤,即便身居万物凋零之际,也不失应有的色彩,只有那个坐在角落的孩子显得苍白无力。
那么格格不入。
后来,身负正义感的他在某天放学的时候,教训了那些欺负人的混蛋,才知道那个另类的孩子叫作太宰治。
因此,他和太宰治莫名成了朋友,他们还念了同一所初中。
他们念初中那会儿,刚好流行那种把头发染得七彩,搞个夸张夺目的发型,脸上乱涂个烟熏妆的非主流文化,美曰其名,打着的旗号无非就是追求自我,奔放自由。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毛头小子,刚刚套上不合身的西式校服,十三四岁出头,这打着的旗号就最合这年纪的小男孩儿心思,两人难得一拍即合,掏出钱包倒出一个月的生活费,挑了个良辰吉日去发型店染了个七彩鸡毛,去百元商店顺了瓶廉价古龙水,几盒眼影,一瓶粉底液,准备分着用,回家路上一路注目礼,还以为别人觉得自己帅气得不行。
后来的中原中也只想一把掐死那时候的俩傻逼,免得留下黑历史。
第二天放学后蹲在街边小公园,呛得要死要活地还在学着大人抽烟,头顶猛地冒出一盏六十瓦的灯泡,也不知道是谁开口先,没头没脑就说,不如咱俩组个乐队街头卖唱怎样,多帅,搞不好就能出道,出道多好啊,还可以泡妞。
两货又一拍即合,音乐没学多少,就勾肩搭背跑到人气最旺的大街上卖唱,还给自己的组合取名——双黑。
双黑。
虽说原本在学校音乐没学多少,但胜在有天赋,还练习得勤奋,有空没空就旷课爬墙跑去外头练吉他,练嗓子,想想,上课多没意思,人生来来去去就那几十年,有多少个十年,干点别的多好,小孩子的心思就这么简单直球。虽说打扮得现在回想起来幼(KU)稚(XUAN),但那会街上围着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双黑这名号也越打越响亮,在网路上还有了后援会,甚至街头卖唱的录像也被上传到YOUTUBE,点击率也居高不下。
可某一天,太宰治觉得翻墙太累了,就决定去和自己熟识的门口保安织田作之助谈谈,能不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以后他出去进来都直接给个门口他进,只见织田作一直凝视着他,也不说话——准确而言,是凝视着他顶着的那头七彩鸡毛,随后拿出他的手机,面无表情刷刷地滑出一推特用户首页,摆给太宰治看。
“你知道这谁吧?”
“这不就是内谁吗?以前是这风格的老前辈,可出名。”
“那是十四岁以前的我。”
织田作苦着脸收回手机,眉头皱成快要拧下来,抽了会儿闷烟,才继续开口道,“太宰啊……你不想做学校门口保安吧?”他又忧愁地叹了口气,“做保安工资又低,又累。”
“好好念书,考个好学校。”
“我做多这几天就辞职回家了,我妈让我回去相亲。”
太宰治至今都记得那时织田作的眉头扭成一团,他差点就想帮织田作把眉头捡起来,然后神情凝重地思索了会儿,最后把藏着的香烟掏出来给织田作之助作离别的礼物。
那天他回家思考一晚的人生。
恰好这时他妈问他想不要去私立中学念书换换环境,他也就一口答应了。
第二天自然没去和中原中也一起卖唱,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如此,街头两人,变得只剩下一人,最终双黑就这么解散了。
但中原中也依旧那副样子我行我素,还挂着吉他在街头唱着歌。
过了两年多,还顶着七彩鸡毛,烟熏妆的中原中也无所事事在街上到处游荡,就在补习班门口撞见了太宰治,这会儿的太宰治已经梳理着一头整整齐齐的黑卷毛,五官菱角分明,挂着人畜无害的表情,市重点的校服也穿得人模狗样儿。
那双茶褐色的双眸平静地注视着旧友,欲言又止。
说好唱一辈子放浪不羁的呢?抽一辈子的金蝙蝠呢?怎么就扔下他一个人?这时候就应该给这衣冠整齐的混蛋来回扇几巴掌,再哭啼啼地拎着他衣角骂。
——要是这么女性化的地毯式思考,还真的特么这样做了,那大概就不是中原中也(男),而是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女)了。
他就像平日早上见到个同班同学那样,打了个招呼。
重逢之日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就是秋日的黄昏,最后的一抹金黄还泛在夜幕上头,墨绿的夜色正准备一口吃下它们,乌鸦的啼叫或远或近地传来,干燥的秋风惹得他嘴唇有些发裂,张开打招呼时嘴角还有点发痛。
“哟?中也你还打扮得这么傻逼啊?”虽说现在一副好学生模样,但对中原中也仍是一张口就满嘴恶言恶语,还不忘演技浮夸地笑几声。
“我喜欢,你还哪里管得着。”
但那天,他中原中也却莫名被太宰治连哄带骗地,一手拉住,被带去把挑染的头发弄回原来的橘色,最后还被拉到太宰治家的浴室里泼了一脸卸妆水。
“你看这样多好。”
他用手擦了擦浮着水雾的镜子——回到原貌的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外顺眼,太宰治从后面搂住了他,还不忘作势窝在他脖子蹭几下,一时信息量太大没来得及处理,也忘了挪开太宰治。
“我说,中也你不想做保安吧?”
“那不是废话吗!”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中原中也觉得那时干嘛要理太宰治那脑子回路不正常的二货,结果就因为这话太宰治过了几天就叫搬家公司把自个儿的行李扔去他租住的公寓里,美曰其名共同生活,好辅导学习。
没头没脑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他也很顺利通过转学考试,转到太宰治念的高中。
被他俩带坏的芥川那小子后来也跑到这学校里头,本身脑子就不错,可通过入学考试后来到学校还顶着杀马特打扮,固然第一天就被学生会长太宰治拉到会谈室谈人生。
然后那天放学后,会谈室就传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是的,芥川龙之介原本的刘海是长到遮眼遮鼻子的,然后被五毛理发师太宰治一刀剪成那个鬼样子了,后来他不满地问中原中也,为什么中岛敦一样顶着杀马特造型还能在学校里溜达自如,前辈理所当然地叼着烟回答,哦,那小子是白化病,合法杀马特。
但那刘海也是五毛理发师太宰治剪的。
这时候芥川龙之介心里又暗自不爽了,凭什么人虎那小子可以一样区别待遇啊,太宰老师不是因为我是他学生才帮我剪的嘛。面前的前辈看着后辈散发一股怨妇的黑气,太阳穴刺痛得不行,随手在窗台掐灭烟,拍了拍后辈能摸到骨头的肩,补充道:
“学校里违规的发型都是太宰处理的。”
说起中原中也怎么入的市重点,半是被太宰治给拖的,然而他手头里可是抓着某位衣冠禽兽的黑历史猛料,颠覆他在学校地位的玩意儿,就瞅着什么时候爆出来给他个好看,我们想当然可以把大半理由归于此。
那么太宰治干嘛拉着中原中原进他学校?
半是因为上面说到的‘有一个矮子揪着我黑历史,放他在外面跑就是玩命’,但太宰治有一百种方法也可以让中原中也混不下去,那实在是构不成威胁,所以绝大半的理由该总结成这句话——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有意思。
这准确来说不是个秘密,因为街头那所横滨市立幼儿园里还舔着不二芒果味棒棒糖的三岁小孩花子也知道这件事,不但知道,而且有时候躲在洗手间最后一格,突然蹦出来,吓得过来探险的孩子瑟瑟发抖,原以为要被诅咒要被杀了,结果花子只是逮到一人,滔滔不绝把太宰同学和中原同学的情仇爱恨能溜出个五天四夜。这么明显教科书般的沙德式□□摆着给人看,只要情商不是负值,瞎子恐怕也能摸到一两劲头出来。
中原中也当然比谁都清楚这事,为此,刚开始太宰治蛮不讲理地搬到他家,第一反应就是直球不带这么玩,之后不止一次连人带行李从十四楼毫不留情地高空砸物,最后报警也没用,也只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作罢。
但这次他恐怕要把太宰治扔进铁桶里再倒满水泥,丢到东京湾也不足泄愤。
中原中也人虽在市重点,但他心还在街头卖着唱,那把吉他也自然屁颠屁颠跟着他来了,今年学园祭有个比赛,投票票数最多的会有一笔不菲的经费补贴,社团活动室满目疮痍,他的社员们自然也一脸泪眼汪汪,摇着尾巴盯着他,理所当然地就被推着去参赛了。
他们的音乐社今年得了个第一,这没毛病。
他们也拿了那笔不菲的经费补贴,这也没毛病。
有毛病的是,他可爱的社员们没告诉他海报上还写着——
冠军将获得额外奖励。
额外奖励。
保密的额外奖励。
“咳咳……”接过隔壁主持人递给来的话筒,太宰治清清嗓子,那双好看的茶色眸子泛着柔情,翘起的嘴角点缀迷人的俊俏,在昏黄的光线下,一皱眉,一鼻翼抽动,一朱唇微启……都罩出偶像剧男主角的温郁,整个会馆一瞬间寂静,空气凝固成块,所有人都屏起呼吸,视线哗地都聚拢在舞台上的那个人上,“那么,这份额外的奖励就是——”
“以学生会长的名义命令——和学生会长交往!”
“并且当众亲吻!”
上一秒还在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滑着手机的中原中也,下一秒就差点跑上台把按爆屏幕的手机直接糊太宰治脸上,然后把人死死往地板里按。可还是保持着冷静的人设(不存在的),猛地抬起眼皮,怒目而视,露出两颗虎牙地给太宰治飞扬跋扈竖起两中指,表自己的不满,上面那人儿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更为目中无中原中也,拍了拍话筒,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遍。
“和学生会长交往喔。”
“这可是全校一半学生的梦想噢?”
台下近乎所有在场的女生和小部分男生(弯的)莫名默契地齐刷刷用点头或者眼神示意的方法表示赞同,然后再整齐一致地转头盯着音乐社的负责人中原中也,得到强烈回应的学生会长扬起手,打了个响指,抑扬顿挫地继续道:
“所以——你有什么不——满吗,中——原——同学”
他们的音乐社今年得了个第一,这没毛病。
他们也拿了那笔不菲的经费补贴,这也没毛病。
但是这额外奖励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交往,这就非常有毛病了。
“我有很多不满好吗!”
只见中原中也一标准的投球姿势,就把隔壁立原道造同学的手机扔过去,直接砸太宰治那张迷倒众生的脸上去了。
传闻不爱上一个人有五条准则。
第一!当视线相对时就悄悄地分开吧!
第二!当开始温柔时就慢慢逃走吧!
第三!当会聊很久时就躲去哪里吧!不然会堕入情网的喔!
第四!偶尔就巴一下巴掌吧!
第五!来回巴掌也很有效!
上次学园祭额外奖励的闹剧后,中原中也就有意无意地开始躲着攻势愈发愈强势的太宰治,可按照他的话,准确来说不是躲,而是岔开会共处的时间,因为那家伙真的是光与他站在一起空气都会变得难闻的讨厌程度,但难以避免的是今天A班与C班的体育课恰好是混在一起上的,现在迎面走来的正是太宰治,他潜意识地咬齿‘切’了声,本向装作没事的样子两手插口袋,眼神瞥向别处就这么一路擦身而过。
原本还在和不远处的实习老师笑脸相迎打着招呼的太宰治让他误以为能蒙混过关,心里已经飞向明天中午的便当应该准备些什么,结果却一个措手不及被太宰治抓住手腕,一踉跄失去平衡险些让他那张好看的脸与脏兮兮的泥土来个亲吻,他还没来得及咒骂太宰治你个孙子在干什么,就在风纪委员坂口安吾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木拽拽地被拉到体育馆仓库里。
风纪委员坂口安吾曰,你们这些明目张胆谈恋爱的都把我当带着眼镜的空气是吧?
——啊不,准确来说是把您当做化身为玛丽莲梦露脸上的痣的眼镜。
体育仓库的门关上后,室内又回归一片伸手摸不到五指的漆黑里,这里太久没用了,晦暗自然不说,空气也是有种隐隐约约发霉的气味,到处都有种黏糊糊的感觉不请自来,中原中也对太宰治摸不清逻辑的行动感到无可适从,他咬住唇,一把拎起对方运动外套的领子,凝滞了会,再忽忽不乐地一举扔对方到那一叠体操垫上,可只见堕在上头的太宰治只是调笑一通,清朗的笑声回荡在仓库里,太刺耳了,这真的刺耳了,这难免让中原中也犯讳,只好先服了输开口。
“嗯?你脑子有病才拉我到这啊?”
太宰治漾起的笑更广了,他撑起了半身,眸子里还带着些松散幽茫,敲着下巴,他开声询问,中也,你有烟吗。
——你不是不吸了吗?
他纳闷,正当想开口追问,留意到了太宰治斜着眼睛偷偷瞄着自己的双唇。
并非善意的眼神。
中原中也摸了下口袋,空掉的烟盒里只可怜地倒出一根,他用指腹捻夹着烟,黑漆一团的仓库里这根烟白晃晃的,很是显眼,他把低笑闷在胸膛,俯下身,捻着的烟专门在对方的眼前晃了几下,他笑得轻蔑,从许久他早已腹诽太宰治里外不是人数次,这次他更加是直接显露出看到丑恶的虫子般的厌恶表情。
然后他就带着这样看着虫子的厌恶表情,怙恶不悛地点燃了烟。袅袅上升的白雾隐入浓浓黯黑,他那双淡蓝的双眼眯成长缝,故意勾弄心尖地瞟了坐在体操垫上的太宰治一眼,对着那个方向徐徐吐出烟圈,最后还不忘嘲弄地冷笑几声。
“啊……真是很抱歉啊,这可是最后一根了。”
底下的太宰治泛着生硬的微笑,噤声不语,拖着腮帮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会儿,再突然起身一步步逼近叼着烟的中原中也,距离太近了,以至于能侧头在他耳畔轻轻低回几个字音,震动就像是从很远飘来,鼓膜形成的声音还没能在他大脑中枢里很好地反应,太宰治便乘兴冠冕堂皇抽走夹在薄唇的香烟,接踵而来的是毫无预兆的冰凉。
那是太宰治的双唇。
口腔里充满尼古丁的味道和淡淡的铁锈味。
太难受了。
“我没说我要直接抽呀!”
这时中原中也的大脑中枢才处理出清冽的男声传来的讯息。
最后这个吻以太宰治挨了中原中也一拳结束。
准确来说应该是往脸上给了来回几拳。
按拳皇的出招术语就是:↓↙←↙↓↘→+AC
事后那副惨况体育老师一度以为太宰治不守规矩跑去后山捅了马蜂窝。
***
外面的醉鬼还在唱着前苏联的民谣,他感到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太宰治向来不讲理,从学园祭的强制交往宣言(虽然拒绝了),到平时各种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再到现在每次开街头Live都会跟来故意惹怒他,上次大型人间祸害一直抢着自己的麦克风,憑着他那副出众的皮囊吸引众人的目光,一直嚷嚷道,‘啊……各位可爱的小姐!我……我的搭档因为太穷,身无分文,已经好久没吃上饭了,您看!他现在已经不足一米六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成为一条只有十厘米的蛞蝓了!请您们行行好……’,然后他黑着十五级台风的脸拔掉了麦克风电源线,吼着,姓太宰的你他妈搞事呢!?再上一次就是在自己隔壁唱着‘五百日元您就可以听个歌,一千日元我能给您跳个舞~五千日元我能陪您过个夜~噢?!这位可爱的女士您给我五千日元吗?’要不是他一把拉住行走的荷尔蒙散发器,估计太宰治真的跟谁跑去旅馆,然后第二天全校通报批评了。
太宰治再唱下去估计他一晚都不用合眼,在一番斟酌下,他去浴室接了桶冷水直截了当地劈头盖脸地给那个混蛋淋下去。
“装够了吗?”
中原中也其实一早就知道人间祸害根本没醉,不给他中原中也兴风作浪,这辈子难为太宰治这句话全校都晓得。
“啊——好冷!蛞蝓你还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啊,啊……不过也对,毕竟蛞蝓嘛。”
“闭嘴。”
“喂,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你到底喜欢我哪点?”中原中也盯着冷到抖起机械舞的太宰治,“我改行不?”
“哎?其实中也差不多所有的事情我都很讨厌喔。”太宰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喜欢的。”
“‘中原中也讨厌太宰治’这一点。”
太宰治如此说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