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浅浅湾

6、第 6 章

　　06
　　车子“倏”地停了下来。

　　后箱里坐着的人们被惯性带得一下子向车头的方向倾倒，睡得晕晕乎乎的人全都清醒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黄时雨神色一凛。

　　他不顾其他人疑惑的眼神，直接打开后箱的门跳了下去。

　　车外仍然是夜色无边，卡车停在了荒芜的公路中间。

　　黄时雨不假思索地往车头跑，当他跑到曾其那边的车门时，抬头一看正对上了陈一帆没有焦点的双眸。

　　“操！”

　　他几步冲到陈一帆那边一个跨步上去拉开车门，把已经没有动作的陈一帆扯了下来。陈一帆整个人直接摔在水泥地上，迷茫的双眼被震得清醒了一下。

　　“陈一帆……”黄时雨喊着他的名字，把额头凑过去贴着他的额头，把自己的意识力强行接入陈一帆的脑海里。

　　豆大的冷汗从黄时雨的额角流了下来。

　　“乓乓乓！”

　　此时卡车的后箱也混乱了起来。

　　斯文青年忽然捉住了旁边汤颜芷的手臂，呆滞的脸庞慢慢转过去正对着汤颜芷的脸，汤颜芷一个激灵，对上了对方无神的眼眸。

　　“啊——”尖锐的尖叫声划破夜色。

　　斯文青年被汤颜芷一个甩手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撞上了他的弟弟，两个人被汤颜芷一个挥手摔在车厢地板上滚成一团。

　　“原来你们是‘鬼’！白瞎我一片好心！”汤颜芷气得声音都在颤抖，胸口上下起伏。

　　男孩子从哥哥的身下灵活地钻出来，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身子转了过去，用呆滞的脸庞正对着季霁。

　　季霁垂眸不去看他的眼睛，手腕一转，一个符印在他的手掌里生成。

　　“砰——”

　　他手臂一伸把符印推了出去，符印直直打上了男孩子的身体。男孩子的身体晃了一下，却没有倒下，竟然直直冲向了季霁。

　　男孩子长得比季霁矮，发顶正好到季霁的下巴。他一下子扎进季霁怀里，然后抬头去看季霁的眼睛。

　　季霁连忙后退，低头时却看清了男孩子的脸庞。

　　男孩子是笑着的，却不是那种诡异的笑。

　　那笑容竟然和黄时雨有七八分相似。

　　季霁先是一愣，然后心底一愣，手掌一收捏出了更大的符印。

　　趁男孩子没有防备，他一掌打上了男孩子的后背，把巨大的符印扎进他的身体里。

　　刺眼的金光从符印处散开。

　　男孩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恢复了呆滞。

　　季霁把摁在男孩子背部的手松开，男孩子没了动静，身体从季霁的怀里慢慢滑落。

　　季霁毫不怜惜地后退一步，冷眼旁观他的身体直直摔到了地上。

　　狭小的车厢的另一边，斯文青年已经被汤颜芷和廖子曦联手制住。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生动的表情，恢复了吞噬者或献祭者一贯的死水般的平静。

　　众人松了一口气。

　　但那一口气都没有吐完，众人就听到了青年的身体里发出了一个机械的声音：

　　“总部已沦陷。乌拉不可战胜，死心吧人类，哈哈哈哈——”

　　众人心里猛然一坠。

　　季霁忽然一皱眉，转身就往卡车下跳。

　　“黄时雨！”

　　他冲到车头，只见黄时雨和陈一帆额头贴着额头，很显然是在做意识力对接的尝试。黄时雨意识力濒临过载，脸色变得极度苍白，搭在陈一帆肩膀上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曾其站在他身后伸出手，似乎是要给黄时雨注入意识力，支撑他完成对接。

　　“我来！”季霁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开曾其的手，搭上黄时雨的肩膀，直接把意识力灌进了黄时雨的身体里。

　　意识力一路往上到达黄时雨的脑子，竟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反应。黄时雨的脑海对他门户大开，季霁轻而易举地闯进了黄时雨的脑海。

　　季霁来不及反应，只是把源源不断的意识力灌输进去，支撑着黄时雨的工作。

　　黄时雨的脸色逐渐缓和。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陈一帆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

　　他恢复了意识，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面前的黄时雨。

　　黄时雨还在颤抖着，呼吸还没有平复。

　　陈一帆眼眶一下子红了。

　　“小黄，对不起……谢谢你……”

　　他的声音里都是哽咽。

　　“没事。”黄时雨喘着气，淡淡道。

　　“还好吗？”季霁在黄时雨身旁蹲下，焦急问道。

　　“没事。”黄时雨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尽量平复下来。

　　季霁扶着他慢慢站起来，黄时雨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摔了回去，幸亏季霁眼疾手快把他拽住了。

　　曾其和季霁对视了一眼，各自搀扶着一个人回到了后车厢。

　　“总部可能已经沦陷了。”林风把目前的情况简洁地总结了一下。

　　“所以我们收到的命令是错误的，是‘鬼’把我们误导上路，然后安排了两个‘吞噬者’埋伏。”

　　“我比较好奇，为什么这两个‘吞噬者’可以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我们之前见过的吞噬者都是和献祭者一样神情呆滞的。而且从客观上来说，吞噬者的意识也是已经被献祭了的，为什么他们看上去还能有意识？”

　　季霁轻轻笑了一下：“我们的意识力能够随着修炼进阶，想必‘鬼’的能力也能更新换代吧。我想，它们应该已经能够操纵吞噬者了。吞噬者表现出来的那些‘自然反应’，应该是被‘鬼’操纵着表现出来的。”

　　黄时雨垂着眸，沉默着。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对付原来的‘鬼’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它们已经变强了，我们还怎么打啊？”汤颜芷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季霁停顿了一下，

　　“是让我们自己迅速地变强。”

　　“那我们还要回去吗？”汤颜芷问。

　　“回哪里？临时基地已经没有了。”

　　“城郊的村子虽然暂时安全，但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那里。”

　　“总之，前进吧，朋友们。”季霁道。

　　一场混战后大家的体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消耗，各人就地坐下，找个舒服的姿势就静坐休息了。陈一帆刚刚从死神手里逃回来，没法再驾驶卡车，于是也留在了后箱。

　　季霁接过了驾驶的任务，黄时雨跟着他进了驾驶室，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卡车启动了。

　　东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小黄……”季霁握着方向盘，看着没有尽头的公路，对旁边的人道：“你不要内疚。”

　　黄时雨没有说话。

　　“这不是你的错。事情发生之前所有的感觉都不能算数，你不说出来是常态的选择。只是这次刚好被你感觉中了而已。”

　　可是如果我说出来，是不是大家就可以先有所防备？

　　陈一帆也不用差点把命都丢掉。

　　黄时雨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

　　刚刚对接意识力的时候，黄时雨看到了陈一帆脑海里的事情。他发现陈一帆和他非常相似，从小从万千期待里面成长起来，拼了命练各种符咒刷各种试炼。只是他的天赋比不上黄时雨，最后练出来的水平也只在中上，远远不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守卫者。

　　除了练习和试炼，陈一帆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妹妹陈一璇。牙牙学语的陈一璇、要陈一帆帮忙扣扣子的陈一璇、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陈一璇……陈一帆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努力成为一名守卫者，还有照顾他的妹妹。

　　“小黄？”季霁半天没有听到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没事，”黄时雨回过神来，轻轻吐了一口气，道：“真的没事，季霁。”

　　季霁轻轻叹气，却也只能扶着方向盘把卡车一路往前开。

　　天色即将破晓，太阳光从东边争先恐后的涌来。

　　黄时雨仰靠在副驾驶座上，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慢慢地放出意识力，打开了意识力扫射。

　　忽然他脸色一变。

　　“怎么了？”季霁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变化。

　　“季霁……”黄时雨已经在尽力克制了，可是声音里还是有藏不住的颤抖，

　　“我们被‘鬼’潮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