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蒋胜男

7、话剧《立秋》

　　《立秋》的剧目简介：话剧《立秋》讲述的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山西丰德票号，在中国民国初年时局动荡、国运衰微的形势下，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并最终而毁灭的故事。
　　《立秋》各方面主创人员，都是一流水平，舞台呈现给我们的是典型的山西大院的风光，以及晋商的山西票号兴衰成败。这部戏的主旨，是说在那一个特殊的年代里，晋商面对着旧有票号的辉煌在面新兴银行的挑战，固守传统的道德在那一个兵匪战乱道德崩溃的年代的焦虑、痛苦、决择。同时也是一部豪门恩怨的戏，百年票号丰德钱庄总经理马洪翰和副总经理许凌翔情同手足，但在银行和票号之争上闹翻分手；马妻凤鸣原是许凌翔的未婚妻，却被老太太做主嫁于马洪翰；马洪翰期望儿子马江涛继承家业，可是马江涛爱戏成痴离家出走加入戏班，父子对面不相认；马洪翰寄希望于未来女婿许昌仁，并把他送到国外学习，结果许昌仁另有所爱，女儿瑶琴守了八年的绣楼最后离家出走到上海读书……
　　应该说，这个本子结构很好，内容极为丰富，如果做成一个连台本戏，或者电视连续剧，我相信绝对有戏，绝对精彩。
　　但是在两个多小时的戏剧舞台中，它的内容太多，而容量太少。票号之争、诚信命题、豪门恩怨、各奔前程，都只是浅浅涉及，不作深入。本来两个多小时，说好一条主线都可能不够，更何况塞入这么多的分线支线，每一种人生都是一种可深入的命题，结果每一次只提出事件，而经不起“为什么”之问，结果每个事件，稍有冲突，要展现矛盾的时候，要深入解决的时候，这个关没法关的时候，就祭出永恒的一招——背诵宝训。隔三岔五，就由人物走到台前“天地生人，有一人应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生一日当尽一日之勤。”“勤奋、敬业、谨慎、诚信！”整个台面，永恒地挂着这几行字，每到戏剧矛盾冲突关键时，不解剖不解决，就背这段宝训，救命灵招，百试百应。第一次听，觉得感动，等我一个晚上不停地听这几句宝训无数次之后，就容易审美疲劳了。太多的宝训救场，使得话剧所擅长的对人物的深挖，内心独白，都无法体现。太多太多的线索，令得整本戏如同戏里的票号一样，负荷太重，虽然有名导演、好演员、专家支招，但终究顾此失彼，贪多不消化，我相信如果去掉那些太多的支线，《立秋》将更能成为一部好剧。
　　另一个令我不解的点是，最后票号风雨飘摇之际，不是票号倒闭的崩溃，不是并入银行的转机，而是山穷水尽之际，忽然老太太如红楼梦中的贾母一样，教训了子孙之后，大手一挥神奇地变出六十万两黄金，支付了信用。老太太有这钱，早干嘛去了？稍懂经济的人都知道，经济的崩溃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个环节缺失导致全盘崩溃，老太太早点把钱拿出来，丰德何至于到被人挤兑至破产呢？拿红楼梦时代的农业思维，去解决近现代的金融问题，丰德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真的是得关门，甚至，这与环境都无关，只关思维方式。结果，六十两黄金只买得稍好看些的破产。然后呢，立秋了，票号依旧关门，门前冷落，马洪翰落寞地教着孩子数节气，一直从“立秋”数到“立春”，然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