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吴小龟

10、阴谋

　　夜静得出奇，没有一丝风，所有的一切都像睡着了一般，只有月亮依然照亮这寂静的夜。路边的一幢豪华的宅院里，一扇窗户里有微光摇曳着，显然这家的主人还未入睡，不时有细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打扰这静谧的夜。
　　这时一个黑影落在了宅院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丞相俯几个字，便又消失在黑暗中。
　　“皇子们应该还有十五年就要成年了，到那时你们的王恐怕就要宣布继位者了吧。”屋里一个男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凌大人，这杯子可是珍品，竟是用千年寒玉做的，你哪弄来的啊！”
　　屋子里另一个人显然没有如此的悠闲，要是平时他一定会非常自豪地介绍他这对宝贝杯子，但现在他没有这个兴致，不停在屋里来回跺着。
　　“黎公子，所以我才会找你啊，这杯子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但你说的那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啊！”
　　“凌大人何必如此焦急呢，人应该已经到了。”说着那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露面呢？”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振雷参见主公！”
　　那男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说：“凌大人，我说的就是此人，你看可好？”
　　“恩，他隐匿的工夫极好，但不知攻击力如何，那位皇子的实力可是……”
　　还没等他说完，那人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把剑已架在他脖子上。
　　“凌大人，振雷这孩子最讨厌别人怀疑他的实力了！”那男人站在一旁，就像在看好戏一样。
　　“啊，振…公子，我有眼无珠，你大人有大量啊！”凌雨萧早就被吓得直冒冷汗，双腿发软。
　　“好了，振雷，你就原谅他一会儿吧，毕竟接下来你暂时还要听命于他。”
　　“是！”于是振雷收剑，规规矩地退到一旁。
　　“那人我就借你一段时间，可要好好用啊。”说着男人拂袖准备离去。
　　“黎公子，这对杯子我明天派人送到府上去如何？”凌雨萧脸上堆满了讨好般的笑容。
　　“不用了，你不要忘了把钱放到指定的地方就可以了，至于这杯子，它们早死了。”男人说着，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凌雨萧没明白那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并不关心，既然他不要那更好，说实在的把它们送出去他还真有点不舍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呢，他的剧本即将拉开序幕了，他岂能错过。
　　那离去的男人在黑夜中迅速的穿梭，一个邪气的笑一直挂在他的嘴角：凌雨萧，他就是那个曾经名震一时的伏龙公子吗，看来岁月不饶人啊，如今在他身上竟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的英姿，连他的智慧似乎都缩水了，他以为除掉一个另一个就会任他摆布了吗？不过无所谓，反正这和他无关，他只是想会会一个人罢了。

　　“启禀陛下，这是南方各地联名上书，请求修一条运河连通南北，这样南北的物资流通就更为便捷，货运成本也将降低了，望陛下批准。”
　　蓝绮端坐在首位，认真地听着各位大臣禀报国事。
　　“玄儿，你怎么看。”
　　“禀父王，孩儿认为这建议很好，这样一来物价也会下降，百姓的生活会有所改善。”
　　那官员听天玄皇子赞成他的提议，脸上微露得意，心想这工程王也一定会首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天玄皇子要比天逸皇子老练的多，很多事王都会采纳天玄皇子的意见，其实只要天玄皇子认同了，那王同意也是迟早的事，看来天玄皇子就是他们下一个主子了，要趁早拍拍马屁啊。
　　“天玄殿下真是有远见，能体谅民情啊！”
　　“王大人过讲了。”蓝天玄冷静地说道，“父王，孩儿建议朝廷拨款十万银币建造这条运河。”
　　“啊？”王大人失声叫了起来，那些南北的地方官员原本只拜托他要到八万银币的拨款，谁知这位皇子竟一开口就给了那么大的一笔数目，看来还是太年轻了，这样自己可以多捞不少中介费了。
　　“玄儿为什么拨那么多款，本王认为并不需要那么多。”蓝绮也有点诧异，无论军事民情，蓝天玄一向办事得体，今天这数目有点太过分了。
　　“禀父王，据儿臣了解，开这样一条运河大概需要一千人左右，两年半的时间，如果有术师在，那时间会缩短许多，笼统的算一下，包括工人的伙食住宿，应该在三万银币左右，材料费大约两万银币，再留一万备用，满打满算，六万银币足够了。”
　　“哦，那为什么要拨十万呢？”王饶有兴致地看着蓝天玄，让他继续说下去。
　　“儿臣是算上了开运河和造几十幢豪宅的总共的经费，如果不拨十万，恐怕到时豪宅起来了，运河的钱就要老百姓出了，没准那运河没过几年就又要修缮费了，你说是不是王大人？”
　　王大人还打着如意算盘呢，被蓝天玄这样一说，直冒冷汗：“天玄殿下明鉴啊，我们哪敢中饱私囊啊，十万的确太多了，前面为臣只是不敢说，怕天玄殿下以为……”
　　“那王大人说需要多少啊？”蓝天玄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这…这…”王大人早急得一头汗了，最后他只能咬咬牙说，“五万五千银币。”
　　“哦，那可是王大人自己说的。”说着蓝天玄转向王，“父王，儿臣认为这样可以了，到时朝廷再派一个大臣去负责监工就是了。”
　　王满意地点点头，蓝天玄是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他又看向蓝天逸，只见蓝天逸的头在那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
　　“逸儿，你认为怎样？”
　　“恩？”蓝天逸猛地惊醒，“结束了吗？”
　　大厅里的人看着这位睡眼惺惺的皇子都忍着笑，如果是这位皇子当王该多好啊，但这简直是做梦。
　　“逸儿，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啊，父王，儿臣只是觉得有点无聊所以不知不觉睡意就上来了。”蓝天逸有点委屈地说，他在这儿坐上两个时晨已经很好了。
　　“无聊？”蓝绮有点微怒，他知道蓝天逸不喜欢处理国事，他也没强求，但至少不能如此把王族的尊严给丢了。大厅里一下变得极其安静，没人敢出声，连呼吸也格外的小心。
　　“陛下息怒，天玄皇子还小，能在这儿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时只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凌丞相，他和玄儿可是一样大的。”
　　“父王，逸儿天性爱玩，你就别强迫他了！”蓝天玄也急忙求情，他那么努力就是希望父王能让逸儿去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父王，儿臣知错了，以后不再犯了。”蓝天逸也隐约感觉到王是真生气了，连忙畏缩地道歉。
　　蓝绮摇了摇头，也罢也罢，既然玄儿能独挡一面了，那逸儿也就随他去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迷糊了，大臣们也都习惯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各位爱卿也辛苦了。”王起身离坐，于是大臣们也就跟着散了。
　　“逸儿，以后你注意一点，别再惹父王生气了。”蓝天玄拉着蓝天逸的手，边走边说。
　　“恩，逸儿以后一定努力不睡着。”蓝天逸用力点了点头，“不过小玄好厉害竟不想睡觉，小玄很喜欢处理国事吗？”
　　“傻瓜，有谁会喜欢做这烦人的事，恐怕连父王也并不喜欢吧，但这是上位者的责任。”
　　“那如果逸儿去做了，小玄就可以休息了吗？”蓝天逸认真地问，他也感觉到蓝天玄为他挡下了太多的事。
　　“没事，逸儿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蓝天玄宠溺地捏了捏蓝天逸的脸。
　　“对了，逸儿，都已经那么大了，以后记得要自称我。”
　　“但人家都叫习惯了，而且小玄还不是一直这样叫的。”
　　“那是因为我是你哥哥。”
　　“但小玄只比逸儿早几分钟出来啊！”
　　“那还是比你大。”
　　“……”
　　“成人以后一定要改掉哦！”
　　“那小玄以后也就叫逸儿，不，叫我逸！”
　　“好，我们一起改。”蓝天玄用手指刮了一下蓝天逸的鼻子，两人对笑了一下，朝赤净轩走去。

　　“还是没法改变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星祭宫门口响起。
　　“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有一种方法能改变星象。”寒莲坐在星轮中央，眼睛依然闭着。
　　“是啊，即使我是一国之君，也什么都改变不了。”蓝绮怔怔地看着宫顶，他看不到星象，也许这反而是一种福气，“是报应吧。”
　　“你有能力改变的，可是你不敢。”寒莲睁开了双眼，严厉的目光盯着蓝绮，似乎在控诉他的罪行。
　　“是啊，也许是我太胆小了。但是莲，我一直希望你能理解，被留下的人会痛苦一辈子的，那还不如让他离去。”蓝绮眼里透出深邃的目光，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无法理解。”寒莲露出了疲惫的笑，他无法理解，这就是理由吗？这就是毁了他一生幸福的理由吗？“那你为什么把我留下呢？”
　　于是一句对不起又轻轻地回荡在宫中。但寒莲已经不想听了，他真的累了，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天逸殿下，凌大人求见。”一个侍者前来禀报。
　　“恩？让他进来吧！”蓝天逸若有所思地答道。
　　“为臣参见天逸殿下。”凌雨萧进门就向蓝天逸行礼。
　　“凌大人免礼了。”
　　凌雨萧看蓝天逸语气虽然像模像样，但还是一脸的天真，没有任何威严，不由暗笑。当今的王可是极有魄力的，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但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天逸殿下，陛下特意派我来指导殿下处政的。”凌雨萧恭恭敬敬地说。
　　“呜，我不想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啊！”蓝天逸嚷嚷起来，但突然发现自己失态，轻咳了一下，“凌大人，前面是我随便说说，你不要告诉父王！”
　　“这…为臣也很为难，殿下如果不学，到时陛下怪罪下来，可是……”
　　“没关系的，反正父王也只听小玄的，我在议政大会上只要认真听就是了。”
　　“难道天逸殿下不想继承王位？”
　　“不想！”蓝天逸用力地摇了摇头，很肯定地回答。
　　“做王可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啊！”
　　“但要处理那大堆国事，我才不要，都不能玩。”蓝天逸嘟囔着嘴说。
　　“哈哈，殿下可真是豁达啊！”凌雨萧的确有点佩服蓝天逸，一个人单纯到这种境界，尤其还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实属难得。“但天玄殿下知道吗？”
　　“我和小玄说过的。”
　　“恐怕天玄殿下不一定会相信吧！”
　　“为什么，小玄怎么会不相信我！”蓝天逸有点愤怒，他不喜欢有人污蔑蓝天玄。
　　“为了王位。”
　　“我不是说我不要了吗！”
　　“有殿下在一天，他就不会放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玄会杀我吗？”
　　“有这可能。”
　　“不会的，小玄对我那么好。”
　　“为臣也知道天玄殿下非常疼您，但如果这是装出来的呢？如果他只是为了先稳住您，等时机成熟再…殿下，这种事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了，您应该知道吧，连你的父王都是这么做的。”凌雨萧严肃地说道，这可不是假话，当今王在得到王位后就将自己的亲哥哥派到了边境，那时正值潋滟国和冰玉国激战的时期，于是那位王爷最后被抬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可能，小玄不会这样做的！”蓝天逸把台子上的书拿起来就朝凌雨萧猛砸，已不顾什么礼仪了。“你滚，不准你说小玄的坏话，快滚！”
　　“为臣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让殿下不愉快了，十分抱歉，我这就滚。”说着凌雨萧退了出去，但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笑，没想到蓝天逸如此信任蓝天玄，看来他会很伤心的。

　　一个人影乘着黑夜潜入了皇宫，来到赤净轩，他小心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躺在床上的人。
　　“不知客人深夜造访有何事吗？”床上的人忽然开口，那不速之客竟无法动弹，他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也用不着那么吃惊吧，好歹我也是一个皇子啊。”蓝天逸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现在他脸上哪还有一点天真的感觉，那神情简直让人不寒而颤。
　　“你主子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蓝天逸挑了挑眉，伸手揭开了来人的面罩，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谁派你来的？”蓝天逸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极力地忍耐。
　　那刺客什么也不说，瞪着蓝天逸。
　　“我怎么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蓝天逸稍稍解开了施在他身上的法术。
　　“说，谁派你来的！”蓝天逸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这还用问吗？”刺客不屑地望着他。
　　蓝天逸一挥手，那人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哈哈，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说着那人嘴里直吐鲜血，他乘着蓝天逸减弱法术的时机，用咒术震短了自己的全身经脉，既然行动失败了，他也没脸去见那位殿下了，恐怕即使成功了他也回不去了。他不怕死，但他真的留有遗憾，他无法再守护在那位殿下身边了，守护那个善良而又温柔的人了。
　　“我不许你就这样死掉，你还没回答我呢！”蓝天逸紧紧扯住那人的衣领，用力地摇晃着。
　　“他果然说的没错，你很危险！”那人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吐出了这句话。
　　蓝天逸怔住了，他的手慢慢地松开那人的衣领，失神般地跌跌撞撞往后退。
　　过了好久，他才镇静下来，召唤出了水使者：“去请彦德来这儿，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水使者点了下头，就消散在空气之中。

　　“我说天逸殿下啊，你有什么急事，非得大半夜的把我叫来，还那么神秘兮兮的。”彦德有点怨念，自己正睡得香呢，突然水使者就进来了，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不说，竟要他立即去赤净轩，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正想问是什么事，但水使者只会按主人命令行事，并不会思考，他也只能跑一趟了。但当他来到赤净轩，看到屋里的状况时不由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蓝天逸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彦德觉得奇怪，显然蓝天逸有使用咒术，为什么他会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我用了屏障。”蓝天逸就像知道彦德在想什么似的，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你开什么玩笑！”彦德大叫起来。
　　“否则你这么一叫不是整个皇宫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彦德连忙禁声，他只是觉得蓝天逸太胡来了，有刺客他就应该叫护卫。虽然这屏障术是他教给他的，但当时只是为了不让其它人察觉他们在练一些特别的咒术。没想到蓝天逸现在制作出来的屏障的精度如此之高，连他都没有发现赤镜轩有任何异常，更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和刺客单独关在屏障里。万一蓝天逸真出了什么事，那位天玄皇子恐怕不会让他好过的，说不定就把他流放边境了。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说着蓝天逸就往门口走去，“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了，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的吧。”
　　“殿下你要去哪？”彦德觉得蓝天逸有点不对劲急忙问。
　　“散散心。”一句话出，蓝天逸已踏出了门，融入了夜色之中。
　　彦德摇了摇头，他有点担心，因为蓝天逸的神情有点恍惚。大概是受惊了，蓝天逸的咒术再强，毕竟还是个孩子，没经历过这场面，今天也算是个历练。想着，彦德蹲下身，把那刺客翻了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寒莲从星祭宫走出来，就发现一个身影立在夜风中。
　　“逸，那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寒莲跑了上去，看到蓝天逸衣衫单薄不由有点焦急地说道，“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小心着凉了。”
　　“我去无迹阁，看你不在，于是就到这儿来等了。”蓝天逸说着一把抱住寒莲，他声音很轻，但手上的力道却不由加重，好似要把寒莲整个人嵌入他身体似的。
　　虽然有点微痛，寒莲还是没有推开他，蓝天逸的举动有点奇怪，于是他柔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心有点慌，睡不着。”蓝天逸的声音微微颤抖，好似要哭出来了，“莲哥哥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寒莲没有做声就当是默许了。看来是受什么委屈了，寒莲想，大概是习政太辛苦了。他也听说了一些蓝天逸的事，按照他的个性，让他习政还是太为难他了。当初为了让他改称自己我就花了好长时间，不过自己也过了一段时间才习惯直称他逸的。
　　蓝天逸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寒莲，过了好久，他突然开口：“莲哥哥不会离开逸儿的对吗？”
　　“啊？恩，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寒莲被他这样没头没脑地一问，有点愣神，本能地回答了一句，但立马神色暗淡了下来，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那就好，那莲哥哥不能反悔哦，我们约定了，莲哥哥要永远陪着逸儿，逸儿也会永远陪着莲哥哥的！”蓝天逸看不见寒莲复杂的表情，听到寒莲的回答，言语中透露着安心。
　　“那我们回去吧！莲哥哥以后要早点休息噢！”还没等寒莲反映过来，蓝天逸就开心地拉着寒莲的手往回走。寒莲默默地跟在后面，蓝天逸的话勾出了他太多的思绪，这世上不会有永远，而他也终究无法逃离命运的束缚。寒莲感受着指间传来的温度，让人眷恋的热度，但有一天，一切总会走到尽头，而那天也已经不远了。
　　“莲哥哥，怎么了？”蓝天逸感觉寒莲一直拖着步子，不由回头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寒莲报以了一个微笑，然后紧跟上蓝天逸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