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ember?Forget?》寒雨连江

7、迪卡番外 华丽的枷锁

　　迪卡看见的，是他害怕看见的事物，心中的忧郁，不安，自责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无法看清楚真相。

　　我的仇恨一直隐藏在心中，没有人知道。
　　我害怕与人的交往，我怕那种背叛的滋味。
　　那一瞬间带来的深深的绝望，就像我躲在撕裂的空间夹缝里度过的漫漫的黑夜一样。
　　当光亮晃花我的双眼时候，我听见巴洛亚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清晰起来。
　　哥哥。
　　他欣喜的看着我。
　　迪卡殿下在这里。他回过头去，招呼着人们。
　　我看到人群中戴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怨恨的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利箭，贯穿我的心脏，在血的滋润下不断生出倒刺。

　　今天我召集大家到这里来，是为了国家的事情。
　　很不幸的，迪恩陛下在这次战争中牺牲了。
　　他为了守护我们的国度，保卫我们的利益带领着勇士们一起同贪婪的人类战斗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是个历史性的悲哀，但同时也造就了我们种族的一位英雄。
　　让我们为逝去的生命默哀一分钟，愿他们在生命的轮回中能重回我们的国度，在这片并不广袤的土地上与我们重逢。
　　……………………….
　　我站在台下听着周围低声的哭泣声和安慰声，冷冷地看着那拥有着悲伤如同镌刻的青铜面具一样的戴肯，他在我看来是如此的可笑。那披着羊皮般的狼啊，若不是你将魔法石的消息泄露给人类，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若不是身为公爵的你里应外合，宫中的禁卫军会那么脆弱，以至于重兵把守的王宫竟轻易的被攻破。
　　我看见他的双眼在逃避着我的视线。果然。
　　现在正是国难当头的时刻，虽然人类之军亦受挫败，在短暂的时间里不会再次攻来，但此次战争中损失的人力，物力已经远远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严重干扰着我们的生活。
　　因此，我们需要一个领导者来带领我们走出这个困境……….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迪卡殿下拥有着最纯正的血统，他一定能胜任此重任。台下有魔高呼着。
　　我努力压抑着心中即将喷发的情感，试图用最平淡的眼光看着他。一切都是设下的局吗？连我牵扯进去了，不过不利用身为上代王的遗孤的身份大做文章，也是不可能的。
　　下来，马上就会有反对的一方出现了吧？
　　迪卡殿下虽然有着继承的权利，但身为未成年的他，所经历的且尚不如已成年的巴洛亚殿下，在国事处理面前…….我们需要的是经验丰富的王者。
　　自己都将破绽露了出来吧。虽然因为辈分，我是巴洛亚的哥哥，但实际上我比他小了百岁不止。拿我与巴洛亚相比，以年少为由，去掉我。然后巴洛亚本身流浪者的气质也影响到他。以此引起人们的争论，到最后人们会突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高高在上的人其实竟是最好的人选。
　　拿幼稚的我与他相比，在这个胜者为王的世界，是多么假惺惺。难道你在与人类勾结时也学会了他们的无知吗？
　　……………
　　我离开了，这次的演讲简直就是毫无意义的。

　　在此次演讲后，戴肯在竞选上没有任何悬念的当选。
　　民主吗？的确。你收买了多少人心？
　　我看着他穿着华丽的王族之袍，手执着象征着权利的遗忘之仗，登高在上俯视着人群，如同…………
　　俯视着深渊中的蝼蚁。

　　在亲手杀了我的青梅竹马戴林之后，我就对自己说，从今天以后，你就自由了。
　　挣脱心的羁绊，命运的操纵。
　　他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看着那黏稠的雨点渐渐汇成一道道血泊，沿着我的发际，沿着我的面颊缓缓流下。
　　那是他的血还是我的泪呢？

　　他们被我亲手中断生命的旅程。他们都消失了，只有我还活着。

　　信我者得永生。
　　我嘲笑着自己，居然引用着圣经上的话。
　　不过这是对现状最好的描写。
　　亲爱的，难道不是吗？

　　王。我朝着他行礼，长发滑落在耳际

　　即使心中充满着鄙夷，仇恨，必要的礼节还是需要的，这是我在这纷乱的年代里学到的。
　　下个日耀日是你成年的日子。他欣慰地看着我
　　欣慰？不安好心！
　　承蒙您关注。却是属下的成年礼的日子。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代替你父亲为你举行吧。

　　成年礼，用魔界的圣水洗涤全身，洗涤身上的污秽，洗去身上的幼稚，真正的成长。

　　魔界的圣水，可以洗涤魔的灵魂。
　　可以解除，
　　一切施加在其身上的精神魔法。

　　人在悠久的历史上已经懂的消除那负面的情绪影响，人间有神的圣水，于是魔发明了魔之圣水。
　　神千年刻意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诅咒
　　傲慢 ，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欲望。
　　在成年礼这一天后，魔将摆脱它们。

　　在圣水淋到我身上的一瞬间，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不是危险来临前的感觉，我已经做好了被偷袭的准备，可是，不是那种危机感。
　　那种压抑在自己身上很久的枷锁“倏”地破裂。
　　所有记忆汹涌着而来。
　　眼前迷蒙的黑雾，如抽丝剥茧一般散去

　　迪卡，从这边走。戴林紧紧地攥住我的手拖着疲惫不堪的我在王宫里奔跑着。
　　火势比刚才更大了，该死的人类。戴林的咒骂在耳边响起。
　　啊，那里，戴林，从那里可以出去。我在恍惚中看到了一丝不同于火焰的光。

　　终于出来了。
　　一道风刃擦着我们的发际而过，我的银发被削下几缕
　　危险！
　　戴肯孤自一人在与数位人类法师争斗着，看到我与戴林的处境，着急的喊到。
　　我很庆幸戴肯这时候依然能够保持冷静，没有直接喊出我的身份，否则，我们将没有任何机会逃离这里。
　　但这依然无法摆脱我们被追赶的命运。
　　终于，在角落里停下脚步。
　　是一个女剑士，她的面孔深深隐匿于斗篷之中，紧紧向我们逼来。
　　就在她手中的利剑砍向我们的那一刹那，一个火球在她的剑上炸烈，火花四溅（吓，我在写奇幻吗-_-……..）。
　　戴肯公爵！戴林欣喜道。
　　你们先走。

　　你们人类还是不肯放弃吗？伊纱贝儿？居然收买了禁卫军的长官。
　　戴肯的声音在我们背后渐渐远去。

　　奔跑，奔跑。
　　奔跑………………
　　我沿途看到了一路风景。
　　真实的风景。
　　看到了我与戴林的失散，看到了父亲为了救母亲倒在人族最强大魔法师的脚下，看到了母亲施展禁忌魔法将我送入时空间缝前漫天的火焰岩浆滚落。看到了戴肯在找到我时关怀的目光。看到了戴肯在演讲台上忧虑的目光，看到了戴肯在高处俯视人民充满信心的目光。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许多人，许多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
　　我看见了戴林，他死前凝视着我那悲伤的眼神。
　　我看见了巴洛亚，他总是慢慢悠悠地在庭院里闲逛。
　　我看到了吉普，那个管家的笑容总是让人那么安心。
　　我看到了白婕，这个顽强又脆弱的女孩，我每次看到她，心里就一阵的难过。
　　我看到了………..

　　风景一直延续到了圣水淋在我身上的那前刻。

　　圣水的流体就在离我身旁不远处停伫了，停在半空中。

　　太阳的光辉透过悬浮的水滴，一片七彩的氤氲。
　　时光突然开始倒转，我重新看到了那倒带一般的景象。

　　直到最后，风景开始的起点，在戴林攥着我的手奔跑更早的之前。

　　在王宫着火的前。我站在王宫的最底层，开启了封印。

　　我赐予你能够战胜一切的幸运，包括此次战争的胜利，只是你的代价。

　　在你以后的岁月里，你所看见的，将是你最害怕看见的事物，心中的忧郁，不安，自责将蒙蔽你的双眼，你永远无法看清楚一切真实。

　　一切的一切。

　　在圣水淋在我身上之后。
　　各种幻想纷至而来，他们触动着我的伤口，我的软弱，他们是那样善良和美好，越加反衬出我的卑污。
　　我隐隐绰绰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相互依靠着彼此。
　　我隐隐绰绰看到了戴林，他扛着巨大的剑冲着我打着招呼。
　　我隐隐绰绰看到了那些死在我魔法下的亡魂，他们都那样恬静的笑。
　　我去了。我猛的抽出腰间的佩剑，那象征着荣耀的剑深深的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来了。
　　我看到我的灵魂化作片片白羽，在空中只停留了片刻，凝视着我所生长的大地，然后，飘向天空最深邃的黑暗中去。

　　那些摇曳的生命
　　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在哪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