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微笑的时候很像她》李之

6、Chapter 06

　　吃过晚餐，按照裴太太的行程计划，她差不多要离开了。

　　裴双收拾碗筷的时候，见裴太太又坐回到了笔记本电脑前。

　　裴双以为裴太太工作上还有事情要收尾，然而当她洗着碗，裴太太又把她叫了进来。

　　裴双擦干手，走过去一看，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久违的脸。

　　“裴域！”

　　裴域睡眼惺忪，还是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姐，最近还好吗？”

　　“你那边还是早上吧？怎么才刚起床就这么累，昨晚又熬夜写论文了？”

　　“嗯，最近有个课题还挺有意思的，一不注意就研究到了半夜。”

　　“既然累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别勉强自己跟我们视讯啊。”

　　裴太太听到这里，默默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裴双，然后去房里收拾行李。

　　裴域又打了个呵欠，“没事，反正我也挺久没跟你说话了。”

　　裴双正想问裴域在国外的近况，裴域却先开口了：“我听裴太太说了，你交了个男朋友？”

　　裴双一噎，明白了原来这才是视讯的目的。

　　“那男的可靠吗？”

　　裴双实话实说：“目前看来，是可靠的。”

　　“以你的眼光，我不敢完全确信。”

　　裴双几乎想冲进去屏幕拍裴域的头，“我就算以前遇过渣男，也不代表我这辈子都是和渣男谈恋爱的命好吗？”

　　裴域还非常认真地想了想，“也对。”

　　裴双正在自动消火呢，裴域却哪壶不提哪壶，“可你遇到的渣男却是渣得百年一遇。”

　　裴双咬牙切齿，“你这万年处男好意思说我？！”

　　裴域满不在乎，“小声点，让裴太太听见了，也不知道是为我伤心还是为你难过了。”

　　裴双被堵得无话可说，扯了扯围裙上露出来的线头，“你和裴太太，好不容易和我聚一回，都是为了问我男朋友的事。”

　　“循例我还是得关心一下的。”裴域往牙刷上挤着牙膏，“我不像裴太太，我可是一点都不急着让你出嫁的。”

　　“那你每次视讯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交到男朋友？”

　　“毕竟这几年我都不在你身边，有个男人来照顾你也不错。你一个人生活，我担心你太累。”

　　裴双静了静，才说：“……你能别一边刷着牙，一边说这么帅气的话吗？”

　　“帅气是天生的，就算刷牙也影响不了。”

　　裴双故意“呸”了好几下。

　　裴域在浴室漱完口，又拿着毛巾回到镜头前。

　　“我姐这么好，哪愁找不到男人啊。”

　　裴双忍不住笑了，继续吐槽道：“能别一边擦着脸，一边赞美我吗？”

　　裴域把毛巾扔到一旁，“不过你还是要记住带眼识人，小心别被人占了便宜，如果你男朋友敢欺负你，漂洋过海我也会马上冲回来替你出气的。”

　　裴双非常感动，以前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欺负他的，但如果裴域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她就会马上去帮他出气。如今岁月流去，彼此的角色却不知不觉互换了。

　　虽然裴双也不是轻易就会被人欺负，但现在有种被保护着的感觉，确实也不赖。

　　“知道啦。裴域你总表现得这么‘姐控’，小心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

　　“反正我对洋妞也没有兴趣。”

　　裴双和裴域又聊了一阵子，裴域就说要去打工了，裴双关掉了视讯。

　　裴太太听到客厅里没了声音，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着裴太太打包的行李，裴双心里泛起了不舍和依恋，可她不敢表现出来。

　　其实她一个人生活，有时候也真的会感到寂寞。

　　不过她不能再让她爱的人担心了，她也不想束缚着他们的生活和自由。

　　所以，她会一如既往地告诉他们，她一个人也很好。

　　——

　　裴双为了提前适应上晚班的生活节奏，特意找了部当红的连续剧，一口气看了好几集，苦苦撑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才终于睡下。

　　果不其然，裴双第二天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熬夜的后遗症总是特别累，裴双懒洋洋地煮着面条，突然听到了手机响了一下。

　　陆承熹发了张照片给她，是今天三中饭堂的午餐。

　　居然是叉鸡饭！

　　叉烧肥瘦适中，充满肉汁，白切鸡也煮得刚刚熟却不带血丝，鸡肉看起来又白又嫩，就连旁边的那碗白米饭，也是粒粒饱满，香气几乎要冲出屏幕。

　　陆承熹还在编辑着内容，裴双就已经把回复发了出去：“想吃！！！”

　　陆承熹那头停了一秒，把原本想发出去的“想吃吗？”删掉了，转而回复：“看来下次约会要吃什么就这么简单确定了。”

　　裴双：“还会有比三中饭堂更好吃的叉鸡饭吗？”

　　陆承熹：“有。”

　　裴双：“一定要带我去~”

　　陆承熹：“那当然。”

　　裴双：“这次就换我请你啦！”

　　陆承熹：“你昨天不是已经请我喝了奶茶吗？”

　　裴双：“这样也算？那我岂不是很赚？”

　　陆承熹：“我也不亏啊。昨天那杯奶茶很甜很好喝。”

　　裴双挑了好久的表情包，发现哪一个都不能代表她现在的心情。

　　她总不能发自己现在这副灿烂的笑脸过去吧？

　　裴双意识到嘴角上扬的弧度，连忙摆出了一张扑克脸。想来想去，锅里的面条都快糊了，裴双才回复了陆承熹。

　　“我也是。”

　　——

　　裴双傍晚去到影院，还没有踏进女员工休息室，薛婷婷就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拦住了她，“有惊喜噢。”

　　裴双脱下了闷热的口罩，“什么？”

　　薛婷婷故作神秘，示意裴双打开休息室的门。

　　裴双本来就要进去，想也不想就开了门。

　　一片宛如火焰般通红的颜色顿时映入了眼中。

　　裴双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数十束的红玫瑰几乎把整个狭隘的休息室堆得水泄不通，裴双连进去找自己的储物柜都寸步难行。

　　裴双嫌弃地问：“这些玫瑰花都是谁的？”

　　“还会有谁的，不都是你的？”

　　裴双随手拿起一束玫瑰花，卡片上的收花人果然写的是她的名字。至于送花人的署名，则是“对你衷心爱慕的X先生”。

　　“我帮你点过了，总共有二十八束，全部都是这个‘对你衷心爱慕的X先生’送给你的。”

　　“‘X先生’是谁？”

　　“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裴双差点被绊倒了，“这些花好占地方。”

　　“我们还以为是你认识的人送的，都不敢随便乱丢，只能放进休息室。这么多花，你要处理起来也够麻烦的……说起来，为什么要一次性送你二十八束花呀，又不是什么特别有意义的数字，好夸张。”

　　“大概是因为我二十八岁了吧。”

　　薛婷婷瞪大了眼，“你二十八岁了？”

　　“很奇怪吗？”

　　“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二十出头呢！”

　　裴双千辛万苦总算挤到了自己的储物柜前，“我就当你是称赞我保养得好啦。”

　　薛婷婷缓过神来，“你说这些玫瑰花，会不会是网络上那些仰慕你的粉丝送的？”

　　“那些人现实中又不认识我，就为了那几张照片就要花钱给我送花吗？”这些看起来艳丽的玫瑰花，排场的确很大，可裴双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觉得烦琐，除了她本人感到困扰，还给影院的同事带来了麻烦，她早就不爱这样的虚荣了。

　　“那你要怎么处理这些花？”

　　“丢了。”

　　——

　　裴双的生物钟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差不多到十一点她就开始犯困了。好不容易熬到中途休息的时间，却不得不处理起堆在休息室里的大量玫瑰花。

　　裴双最初把两束玫瑰花丢到商场的垃圾桶里时，正好遇到了在做收尾工作的商场清洁阿姨，阿姨一脸不悦，挥舞着扫把将裴双赶到了商场外的垃圾集中处理站。裴双自知理亏，只好又抱着玫瑰花跑到一楼的垃圾集中处理站。虽然好心的同事有空的时候也会跑来帮忙，但二十八束玫瑰花的分量还是让裴双跑了好几趟才清空了。

　　裴双在大半夜就这么出了一身汗，回到影院时，休息时间已不剩多少。

　　上夜班最大的好处是冯经理不在，大家都工作得相对自由。裴双躲在休息室里偷着懒，薛婷婷拿着手机跑了进来，“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裴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累得没应声。

　　“那二十八束的玫瑰花应该就是粉丝送你的！”薛婷婷把手机塞到裴双的眼前。

　　裴双只看了一眼，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影院西施真名叫裴双？哇哈哈哈哈，果然不仅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很好听啊~”

　　“影院西施居然已经二十八岁了？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耶！”

　　“我把西施的照片给舍友看，没一个人猜出来她二十八岁！最多猜她二十四！”

　　“虽然我的年龄比西施小，可我不介意姐弟恋啊~姐姐求嫁！”

　　“什么鬼？西施的学历只有高中？难怪要在影院抛头露脸了。”

　　“呵呵，换我有这张脸，再高的学历不也只是陪衬？楼上的话也太酸了吧。”

　　“就是！看不起服务行业吗？大把高材生毕业不也没有工作，影院又不是妓院，真实狗眼看人低。”

　　“我真的很吃西施的颜啊……等放假了我也要去影院看真人！”

　　“我前几天去看过真人了，女神检票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啊，她一笑我就懵了……”

　　“听说这两天西施休假了耶。”

　　“不是吧？有没有人知道西施住哪里，有没有想看看私底下的西施是怎样的？”

　　“我我我我！想看想看！”

　　“你们这样不好吧……不过我也想看！”

　　……

　　裴双哑口无言，她的真实姓名、年龄、学历等基本信息居然已经被挖出来了，甚至还作为了极其无聊的谈资，在网络上任人评论。

　　搜到这些评论后，薛婷婷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喜闻乐见转化为担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那些网民还真的有可能把你的住址也给挖出来，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啊？”

　　报警吗？可那些网民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有真正去做什么伤害她的事。但光是今天那二十八束玫瑰花就已经足够让她苦恼了，她再也想象不出当更过分的事情发生后，她要怎么处理应对。

　　薛婷婷又看了一遍那些密密麻麻的评论，“现在网上大多都是追捧你的粉丝在刷的评论，偶尔有一两个酸你的，都被那些粉丝骂走了。”

　　“我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被他们追捧的，那些人好无聊。”

　　“他们就是喜欢你的脸啊。”

　　“我总不可能毁了我的脸吧？”

　　薛婷婷不住地摇头，别说是网络上的粉丝了，就连她这个真实生活中认识裴双的人，虽然几乎每天和裴双朝夕相对，也忍不住成为了裴双的颜粉。这张只能用褒义词来形容的脸蛋，就算得不到，每天光是看着也是相当赏心悦目，怎么可以因此毁了呢。

　　不过，薛婷婷扪心自问，她对裴双真的只是纯粹的颜粉，她不会去刻意追捧裴双，她把裴双看做朋友，也许是因为她清楚裴双就算长得再漂亮，终归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薛婷婷灵光一闪，“你让那些粉丝幻想破灭不就好了嘛！”

　　“怎么破灭？”裴双也随之灵光一闪，“不如我拍张挖鼻孔的照片，你帮我传上去怎样？”

　　薛婷婷马上喊停，她必须抑制住裴双用任何方式毁掉她的脸的想法，“不用做到这一步也可以，比如我就说你性格粗鲁啊、脾气暴躁，对了！还会随地吐口水！”

　　“这是缺德吧……”以网络信息的传播速度，裴双担心万一让裴太太看到她随地吐口水的新闻，大概会马上带着她到裴先生的墓碑前叩头认错。

　　“那……反正网络上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你的粉丝也几乎都是男的，不如就说你有男朋友好了？”

　　裴双心虚地眨了眨眼。

　　薛婷婷见裴双不反对了，随即开始构思起了计划，“首先，我们得把‘男朋友’的大概形象设定好，不然说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下子穿帮就没用了。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我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高的？帅的？”

　　裴双决心先暂时放下陆承熹的形象，诚实地按照内心所想回答：“我其实不喜欢帅的。”

　　薛婷婷惊了，“为什么呀？”

　　“帅的又不能当饭吃。”裴双指了指自己，“我也曾经试过有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而且人总会老的，我二十八岁的时候还会有人觉得我年轻，但到我三十八岁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粉丝说不定就跑光了。所以，做人还是踏踏实实最妥当了。”

　　薛婷婷有些意外裴双居然想得那么透彻，亏她一直还以为裴双只是个徒有外表的美人。

　　稍微聊了一下后，薛婷婷总结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喜欢有内涵的。”

　　这样的总结有些似是而非，但裴双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双双，你放心交给我，我会帮你搞定的！”薛婷婷斗志昂扬地握了握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