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纯洁的小羊

1、黑塔

　　黑色的高塔，在城堡的一角高高耸立着。
　　四周的一切，从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的昏暗了。
　　锈迹斑斑的油灯点亮着，微弱的火苗静静地燃着。蜡油顺着蜡身流下，在油灯的底部堆起暗红色的疙瘩。
　　塔顶的空间很狭小，黑色的房间里除了破旧油灯勉勉强强散发出的光以外，就只有墙壁上凿开的一个小窗。
　　这不是什么童话，没有长发垂地的公主，也没有手持宝剑前来拯救公主的王子。
　　憋闷的黑色里，只有你一个人待着。
　　你就着透过小窗射进来的阳光看着手里昏黄的牛皮书，然后小憩一会。或者是踩在椅子上往窗子外面眺望，踮起脚手撑在窗缘上，应和着飞鸟哼着歌。
　　你被父皇关在高塔的最顶端，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似乎只有送来的食物才能证明还有人记得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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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皇族的耻辱，是皇族和巨龙的孩子。
　　母亲在诞下我后便自刎于宫中，留下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皇宫。
　　或许是血统不纯的原因，父皇和母后都很讨厌我。
　　皇兄皇姐也如是，他们给我留下的全部印象就是尖锐的嘲讽和辱骂，或者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表情。他们说我身体里留着怪物的血，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所以他们把我关在了城堡顶端的黑塔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没有人陪我，他们都抛下了我。
　　好孤独。
　　——Deird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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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的封印被打开，不见天日的少女第一次踏出囚禁她的房间。
　　急旋而下的楼梯出现在眼前，无数尖叫声哭喊声纠扎在一起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在下方响起，少女踏着步子扶着墙缓缓地走下去。
　　“巨龙来了！”“护卫队都去哪里了！”
　　面前是混乱的画面，不认识的人尖叫着四处逃窜。一个个身份高贵的男人女人带着舞会还未摘下的面具，穿着繁复华贵的衣裙往外涌去。
　　走到楼梯的角落，Deir白素的裙摆被拽住。那蜷缩着三个小孩，较大的那个孩子用审视的冷静的眼神盯着她。拽住她裙子的小女孩穿着做工精细的蓬蓬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死死地扯住Deir的衣服，磕磕碰碰地哭着说道：“救命……妈妈在哪……”
　　“妈妈？”Deir歪了歪头，她伸出手想要拉开自己被抓的皱巴巴的衣服，“我不知道你们的妈妈是谁。”
　　旁边的小男孩也一起哭了起来，只是他们的哭声被人们惊呼的叫唤声所淹没。
　　“妈妈！……妈妈……”较大的那个孩子把自己蜷成一团捂住耳朵，依旧是那副游离在外的平静模样。
　　“你们的妈妈不要你们了。”Deir抿了抿嘴，她把衣角从女孩手里抽出来。
　　她站在原地，突然眨了眨眼：“所以你们也被抛弃了，大家都这样。”她的脸上扬起有些僵硬的微笑，伸出手去：“既然这样那跟我走好吗？我来做你们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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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身后是皇姐尖锐刺耳的叫喊声，听起来是气愤极了。
　　“快放开我的Daisy和Damon！哦天我的上帝！你这个魔鬼快放开他们！”
　　黛塔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我。
　　“不用理会那个疯女人，亲爱的。”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她是来抢走你们的。”
　　黛塔拉住我的手，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要离开妈妈！”
　　记忆篡改的魔法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似乎很成功，我想。
　　一对双胞胎顺从地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往前跑，完全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叫唤声。
　　那个较大的男孩仍然用不含感情的冷漠眼神看着我。
　　他叫Cecil，是皇姐和别人私通的结果。
　　说起来倒和我有些相似，都是不受欢迎的家伙。

　　2
　　距离皇姐被恶龙吞噬已经过了很久了吧。
　　幸运的是，Daisy和Damon也从未提起过她——他们现在只会甜甜地叫我妈妈。
　　这感觉太棒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Cecil从不这么叫我，他总是“喂，Dre。”“喂喂，Dre。”这么叫。感动的是这混蛋至少没有直呼我“Deir”，不然这样可真是大不敬。
　　虽然让人不爽，但现在他毕竟是我儿子。
　　母不嫌子丑，是吧。

　　3
　　孩子们长的都很好看。
　　Daisy和Damon有着一头银色的头发，灰黑色的眼睛里总是泛着银色的光芒。他们总是很有活力，一天到晚闹个不停。
　　反观Cecil这个小家伙，安静的出奇，总是用他那双棕色的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我看。
　　嘿！真是没大没小！

　　4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还是很伤心。
　　纂改记忆的魔法失效了，Daisy和Damon想要杀死我。
　　真是的，明明也勤勤恳恳地养了十几年。
　　美好家庭的假象被打破了，怎么说呢，有点舍不得。
　　不过能够将他们养育成人，倒也是件很有骄傲感的事情。

　　5
　　若要说起跑路这种事情，虽说这一辈子只干过这么一次，但倒也算是成功。
　　这是第二次。
　　我逃到了很远的地方，怎么说他们也应该找不到我了。或许我会就一个人在这里继续过下去，尝试一下正常的独居生活。

　　6
　　意外地被Cecil找到了。
　　奇怪的是，他对我的态度诡异的平静。
　　“嘿Cecil，不恨我吗？”我问他。
　　他仍然像平日里那样用棕色的眼睛瞥我一眼，然后像是不经意一般随口说到：“我从来就没被你那垃圾魔法改变什么记忆。不成熟的魔法也只能骗骗小孩。”
　　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屁孩，但总要用这种故作老成的语气说话。
　　“跟我走，Deir。”他执着地看着我，“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7
　　在去那个所谓安全的地方的路上，我总是觉得不太妙。
　　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有不好的预感。我将它归结于自己狗屁不灵第六感。
　　Cecil说来却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看到这家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白天赶路的时候也这样，就一直盯着我看。
　　“你干什么？”我问他。
　　“……怕你走丢。”
　　开玩笑，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你可别做什么对不起的事情。

　　8
　　想要逃跑。
　　想法一蹦出来我就决定好了。
　　我们所走的路越来越熟悉，可恶，真是不妙。
　　我得走了，Cecil。
　　再见。

　　9
　　被发现了。
　　虽说知道逃跑的机率不怎么大，但说到底也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抓回来。
　　Cecil用异常的眼神看着我，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就这么不信任我吗？Deir？”
　　我也想信你亲爱的。
　　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往塔里带呢？
　　……草，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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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熟悉的环境，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人。
　　Cecil笑着看着我。
　　“……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帮Deir解决问题罢了，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现在就走？”
　　“……”Cecil走上前，摸了摸我苍白的脸。
　　说实话，这熟悉的环境伤透了我的心。
　　“喂。”我勉强扬起一抹笑容，“走之前叫我一声妈妈怎么样？”
　　“反正你也没叫过，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了呢？”
　　Cecil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是我熟悉的情绪。
　　真是逆子，我自嘲地笑了笑。
　　“好吧。”他挑挑眉。
　　“那么就先这样了。”
　　“晚安……妈妈。”
　　他笑得灿烂。
　　“晚安，Deir。”
　　门被关上了，留下的是小窗透出的微光。
　　和更多漆黑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