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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第七章

      随着天气转暖,北方边境的一点骚乱也渐渐平息,朝中争吵了一整个冬日的战与和也没有了意义,京城里又是一派安宁,至少面上如是。

      梁熠宁知晓后来的事,却也没有急功近利,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皇帝了,朝中的变动,还是潜移默化,水到渠成的好。

      “皇后想要设宴?这种事情不必问我,依她就好。”烦心的事再多,一提到皇后,梁熠宁还是不禁露出了点温柔的笑意。

      近日来,他与皇后的关系有所缓和,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也总比相敬如宾更有了点夫妻情分。而皇后愿意主动向他请示,他更是不会拂她的面子。

      小太监乐呵呵地得了令回去,这样才好,省得宫里那些没眼力见的奴才们总以为皇后失势,办事都不上心。

      皇后设宴,以赏春为由,请了宗室子女,梁雁自然也在其列。

      “皇后娘娘不是喜欢清静吗?连过年的家宴上都不怎么说笑,怎么好端端地设了宴?”消息传到了长公主府,秋月上前给梁雁换了盏新茶,疑惑道。

      “以前心有顾虑不敢张扬,如今帝后和睦,自然是要出来母仪天下了,不然再让贵妃跳出来闹得鸡飞狗跳的,皇家颜面何在。”梁雁抿了口茶,心里有些畅快。

      她早就看不惯沈贵妃那浮夸刻意、自以为是的做派了,可偏偏皇后性情温婉,再三忍让她,纵得她言行愈发放肆。

      “正好,最近在府中也闲着无事,出去散散心也好。”

      若她所料不假,这次的宴会,沈贵妃定会想法子折腾一下,扫皇后的脸面,说不准馨乐她们也会在其中浑水摸鱼,但这又何尝不是皇后立威的好机会呢?

      梁雁在皇后还待字闺中时,就与她私交甚好,皇后不争不抢了这么久,总算肯振作起来了,梁雁心底也是真的为她高兴。

      这一回,若是沈贵妃安分一点,少作一点妖倒还好,若是再不依不饶口无遮拦,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
      皇后的赏春宴定在了午后,而梁雁早早地便入了宫,先去给太后请了安,略坐了一会儿,才来到了皇后这里。

      “我来得这么早,没有打扰到皇后嫂嫂吧?”梁雁见了皇后,笑盈盈道。

      “怎么会呢?你来得正好,我没经手过这些事,也不知道下人们可有疏漏,你可得帮我把把关。”皇后也不和她见外,迎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坐下,热络道。

      梁雁这才有工夫细瞧,皇后程婉容,出身书香门第,人如其名,性情温婉、容人大度,笑起来眼角一弯,眉梢微微下沉,更显出柔和的意味。

      而今日,也许是为了凸显一点皇后的威严,眼妆略显凌厉,眼线上扬,气势逼人。耳边点缀着镶金坠子,随着动作而微微晃动,留下一片金色的残影,更显得光彩照人。

      “若是一直这副气派,沈贵妃哪里有机会有胆子在皇后面前跳上跳下的?”梁雁感叹道。

      “我什么性子自己心里清楚,既入了宫,也没想过争斗些什么,平平静静安稳度日也就罢了,”皇后垂了垂眼眸,而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中也夹杂了一点少女的羞涩,“不过,既然有幸得皇上青眼,自然是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免得失了体面,人家看了笑话。”

      “你可总算是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在皇兄眼里,你比她们重要千万倍,你偏不信。”梁雁听了她这一番话,更是舒心,想来皇后突然转了性子,也是跟皇兄近日的转变有关,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有所进展了。

      “你就别取笑我了。”皇后嗔怪道,眼里的欣喜却是藏不住的。

      先帝当年病逝得突然,什么都没来及安排妥当,梁熠宁身为太子,手中却没有什么实权,反倒是二皇子,生母宁贵妃娘家手握小半的兵权,虎视眈眈。

      成王败寇,明哲保身的朝臣摇摆不定,不敢站位,怕一旦站错,此生便再无出头之日。

      好在,先帝还没有糊涂到把江山交给别人手里,以宁贵妃娘家的野心,二皇子就算继位,也得受人摆布。

      因而,先是以冲喜的名义,提前了太子大婚的日子,又在病榻前,将江清晏唤入内。

      江清晏虽年纪尚轻,没来得及像江老将军一样建功无数,却毕竟是江家的人。单凭江老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便能让江清晏与宁家相抗。

      即便先帝整个后半生,都在忌惮江家,忌惮军权旁落,却依旧心里明白、相信江家祖训里的忠义,而江清晏也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大婚办得仓促,虽然规制礼节上都分毫不差,却依旧让两人各自心怀不安,而继位后的三年时间,朝堂上的各种琐事与明争暗斗,也让梁熠宁不得不做出让步,宫中塞进了几个新人摆设,让皇后暗自冷了心。

      才会使得这么三年的工夫,都没能让两人坦诚心意。

      好在,总归是有解开心结的这么一天的。

      “不说这些了,时辰也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
      说是赏春宴,地点便定在了御花园里,除了原有的小桥流水,亭台假山,小太监们还搬来了好些有专人侍弄的花,姹紫嫣红地开了一片。

      “诸位不必拘礼。”皇后坐在了首位,一举一动尽显端庄大气。

      这是皇后三年以来的第一次主动设宴,在座众人对其中的意思也都心知肚明,和和气气地行礼落座,就算心里再怎么想,也没人会愿意出头当那个杀鸡儆猴的鸡。

      梁雁坐在皇后身边,向下扫视了一圈,沈贵妃坐在她对面,浓妆艳抹,眉眼间尽是不屑。而自己身侧,昭平长公主穿着素净,脸色微微苍白,带着大病初愈的弱不禁风之感,见自己看过去,垂眸微微一笑。

      梁雁视线微微一顿,她似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昭平了,年前的家宴她也只是露了个面,就因身体不适匆匆离场了。

      梁雁记得,从前她们还是公主的时候,昭平也就总是柔柔弱弱的,一年的工夫,有一大半是在生病,简直是个病美人。可父皇偏偏最宠她,关怀得无微不至。

      宫中稍有资历的老人都知道为什么,却从来无人提起,梁雁也是偶然才得知,她的生母并非名义上的柔嫔,而是某位已经故去,却在皇帝心头抹不去的白月光。

      这也没什么,梁雁知道时,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她从来都不太在意父皇的偏心,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因为她不什么是奢求完美的人。

      她有爱着她的母后,兄长,在她心里,那才是她最亲的人,而皇帝,终究是多情而又无情的,那些宠爱,不要也罢。

      可她是不在意,昭平却不这么想。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无论是昭平还是馨乐,都总是嫉恨地看着她,恨不得她就此消失才好。

      她也疑惑过,不解过,后来,江清晏告诉她:“有些时候,人的恶意是没有缘由的,错的不是你,是她们的无餍。”

      因为她生来就比她们尊贵,所以她们嫉妒,怨恨上天的不公。

      对此,馨乐曾经也口无遮拦地质问过她:“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压我一头,什么都在我之上?”

      她记得自己当时笑了,而后,下意识地用上了江清晏的语气:“就凭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想到这些,梁雁不禁露出了点笑意,而这在昭平眼里,便被曲解为有些突兀的嘲笑了。

      昭平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声音带着几分病中的虚弱:“熙和姐姐这是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点往事。”梁雁道。

      “许久不见,姐姐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想必是日子过得惬意。”昭平微微低着头,鬓边散落下一缕头发,垂在脸侧,微风吹过,她身子也微微颤抖,十足的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梁雁只觉得,昭平还真是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地把自己扮成一株出水的小白莲,可平日里也就算了,惹人怜惜得些好处,也不难理解,而现在,在座的可不都是千年的狐狸吗?还装给谁看?

      她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只是微微一笑,说些客套的场面话:“昭平难道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你身子弱,有什么委屈可不能憋在心里,心情好了,病也自然好得快了。”

      昭平没再自讨没趣,点头称是,而后又像往常一样,静静坐着,不发一言。

      几句话的工夫,便没人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昭平摩挲着扶手上的纹路,看似出神,心里却是在犹疑地思考。

      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场宴会,难道是她前世在病中,所以忘了这回事?

      可是……

      昭平看了眼皇后,又看了眼对面的沈贵妃,沈贵妃脸色不悦,没了往日全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的傲气,而更像是被压了一头,敢怒不敢言地生闷气。

      这又是为何?沈贵妃不是一直仗着皇后性子软,皇上又无心后宫,谁都敢不放在眼里吗?虽然行事是愚蠢了些,但沈家在朝中如日中天,她就不会有事。

      昭平还在疑惑,就听见沈贵妃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不吐不快地嘀咕道:“不就是皇上去看了她几次吗?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她声音不大,可她一开口,四下都极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以至于这道声音突兀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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