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舍》池草香

3、回到过去

　　突然想多说说话，唐小宝沉默太久了，怕再也不能说出自己埋进心里的奢望。她感觉现在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当然，现在主要是和这个看起来比她厉害、实际应该也比她厉害，而且似乎懂行的人套套近乎、转移注意力。

　　“你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他沉默良久，简短地说：“一个女人。”

　　“妻子？”

　　“对，我的妻子。在我的所有生命抉择里，总算有一次是为了她。”

　　“她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死前很幸福，没有执念。”

　　“你怎么知道的？你在这儿多久？”

　　“50年零二十九天…，呵…”他一声长叹，声音厌倦疲惫。“如果你想回到现实世界里，你需要找到你最虚弱的时刻把意识融入进身体里，指导它完成让你未能消散的执念，让对方回应你，彼此牵绊，否则......”最后声音渐消。

　　“喂！…喂！”四周再也没有声音，唐小宝懂了一点，又感觉一点不懂。啥意思？为什么他能存在50年，什么形式存在的？怎么知道她的妻子的死亡信息？...不能细想，一想毛骨悚然...

　　静静地，唐小宝感觉这个男的大概也许可能真的离开了...她晃了晃脑子，赶紧行动起来，大概下一个遇到的，就是要吞噬她的了，不是每个人都像这人似的生无可恋，死亦无憾。

　　我是回忆分割线——

　　唐小宝开始回忆自己生命里除了死亡最虚弱的时候，可能大概另一个唐小宝也虚弱吧。嗯，她大病大痛只有一次，就是大学一次高烧，捂被子里，脑子都糊涂了。眼前出现另一个自己发烧裹在棉被的样子，慢慢靠近，一股脑冲进身体里，脑子像万花筒一样旋转，天，灵魂都要吸进去一样，立刻抽身出来，不行，精神要散架了。

　　她的意识很强烈，想要有那个人存在的空间，同一个大学，一一试下来，没有一个成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唐小宝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被黑暗包围，侵蚀，意识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一直想，一直看，如果有身体的话，她已经面色苍白、嘘汗淋漓了。
　　……看着面前的时间轴里，唐小宝被男同学嘲笑，被女生排挤，最无助自卑的时期，伤心流泪，总是被欺负，越来越懦弱，越弱越被欺负，阴暗自闭，直到体育课上目睹一个女生跳楼自杀，趴在地上，脚扭曲着，白色运动鞋掉在另一边，石头凳子断成两截…伴随着上课铃声，急救车呼啸着来，女孩儿却是盖上白布放进急救车里，悄无声息地离去……画面中的唐小宝眼睛发直，听着同学们因为这件事放假的兴高采烈，沉默着，独自背着书包，径直走出校门。唐小宝的意识晃晃地跟随着，天近黄昏，四周暗沉，她沿着滨江路走去，扔下书包，下河堤，水漫过她的膝盖，脖子，远远的呼喝声传来。“河边危险！”“那人要跳河吗！”“快来人！”“救人！”人行道上匆匆跑来几个人，离得还有些远。
　　她充耳不闻，转过身子，眼神直直地似乎望着唐小宝的方向，身子缓缓仰躺下去，如脱重袱般闭眼倒进河水里。随着河水涌上落下，只能隐隐看见白色的衣服鼓荡着…

　　唐小宝怔怔地，眼睛发红，“出来，你这个白痴！”她一下慌了，那是她自己也经历过的嘲弄、悲伤！不愿看到另一个自己就因为这样沉入水里，意识史无前例的强硬，“出来！混蛋！窝囊废！”仿佛看见，那时候她努力学习，不听不想不说不理，只是没心没肺地笑，什么也伤害不了的样子，到最后，连笑也费力气。穿过水，拥抱着她的身体，意识交融，感受到对方此刻疲惫又放松的心情，怔住，倾听着心里的呐喊，“好累…好吵…”她喟叹着，“嗯…哼…河水好温柔呀，把我带走吧…带走吧…把我带到远远的安静的地方去…”最后，对方的意识消失无踪，再也感知不到。

　　心抽疼着，眼睛酸胀，“别怕呀，傻子。”，唐小宝掷地有声，“对生活绝望了，我们更应该爱生活！到头来，人什么都能习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疯子和傻子。疯子掠夺一切，傻子守护一切！”
　　河水被拍打着溅起水花，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