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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狮子的爪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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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琳史塔克一直知道泰温兰尼斯特是个冷酷的男人。但看着他把女儿带到跟前像诱饵一样荡几下,然后狠狠将其带走,这仍然把她气得半死。在对面看着艾莉亚,她可怜的女儿,受困于兰尼斯特的爪牙里。那孩子一定吓坏了。
要是利益所驱,泰温兰尼斯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艾莉亚。他干得出来。凯特琳不敢相信罗柏还在逞强。
“我们不能让珊莎和艾莉亚在他手上受苦。求和吧! 不然他要是对艾莉亚动手......”
”呵。这是谁造成的”罗柏回怼。“如果他儿子还在我们手上,他威胁得了我们么?但如今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唯一一张王牌都没了。之前那些兰尼斯特人质也被杀了,当然,他们无足轻重。”
“我只是担心你妹妹。”
“你感情用事放了兰尼斯特小子,乱了我的计划。本来只要我保持优势,就能救回妹妹。至少能救回珊莎。艾莉亚......无论我们作何抉择,她都会受苦。她要嘛死在兰尼斯特手中,要嘛成为囚徒。”
“你说的我都明白。” 史塔克夫人说。“他条件说得这么死,我会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吗?”她摇摇头:“当时我急坏了。布兰和瑞肯在席恩那,珊莎和艾莉亚被兰尼斯特抓去。我总得做点什么。”
“你的目的没有达到,不是吗?”罗柏问,他在委婉地指责母亲帮了倒忙。
“还是有点效果的。”凯特琳说:“至少泰温兰尼斯特提出和平协议。要不是还了詹姆,他恐怕不会这么好商量。而且,他还提到板倒北境的诡计,让人不得不担忧。兰尼斯特公爵是个说到做到的狠角色,不可小觑。”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了”
“是的,对敌人仁慈于泰温公爵而言是极其罕见的事。” 凯特琳说:“你的威名为你赢得了这次谈判机会。他知道,临冬城有史塔克坐镇会更安定。在凛冬将至的情况下尤为重要。”
“呵,把一个史塔克放在眼皮底下,便于随时用以威胁我。” 罗柏说:“他会不会在给我们设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说不准。你敢拿妹妹的命开玩笑吗”
罗柏盯着脚尖。“北境人民如此信任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若他们真的忠于你,便会进退相随。”凯特琳说:“告诉你的人民: 为今之计,歼灭格雷乔伊,救回你弟弟更重要。这也是在保护我们的家园。寒冬在即,粮食短缺,我们不能再战。” 她把手放到长子脸上。“面向未来吧,儿子。你父亲死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与他泉下相聚。”
罗柏望着母亲,眼神里不再拥有绝对信任。他意识到母亲不是完美无暇的,也会犯错。有些东西被打碎就拼不回原样了。少年被迫迅速成长。这是一件难受的事,但她为儿子骄傲。
“你答应过我会为父亲报仇的。”沉寂半晌,他吐出这句话。
“总有一天,我们会的。”凯特琳承诺:“但耐心即是智慧,罗柏。复仇不会比家人来得重要。你父亲若在世,也会这么说的。”
“父亲不在了......都是乔弗里害的。如果他在天之灵看到我对他的凶手屈膝,会怎么说?”
“那他要是知道你任由妹妹去死,会怎么说?”凯特琳说。
罗柏陷入沉默。对此,他没有答案。
当夜的营地一片寂静,笼罩在紧张的氛围里。唯一平静如水的人是詹姆的父亲,他坐在之前,专心致志地写信。近来泰温一直在写信,笔下的字具备终结战争和开启战争的力量。他手握大权,在七国中遣兵调将呼风唤雨。他的一道命令、一封信就能改变历史的轨迹。
詹姆无法想象自己那样运筹帷幄,那不是他。父亲要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可以一试。然而,若他想要儿子跟他一样,简直难若登天。父亲的野心和果断是他的十倍。詹姆不慕权利、不求地位,根本不想接管凯岩城。可是,即使他穿上白袍,宣誓不婚,父亲仍要他当继承人。
“您倒是淡定如常啊,父亲。”詹姆说:“您就不担心他们的选择吗?”
“不管史塔克怎么折腾,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泰温说。“无论他们臣服与否,高兴与否,我都能终止战争。若他们识相就不必要洒多余的血,能减少双方伤亡。但说到底,胜利属于我们。”
“那是自然。” 詹姆说:“但您倾向于...”
泰温看着他:“为何要有倾向”
他父亲的表情石头般,看不出悲喜。作为他的儿子,詹姆自诩能看出点眉目,瑟曦和提利昂大概也能看懂一点。詹姆曾花很长时间观察泰温的表情,分辨他脸上几乎不可察觉的变化。他知道,兰尼斯特家主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震荡。
詹姆耸耸肩:“那您为什么选择艾莉亚,而不是她姐姐?”
“何出此言”
“若罗柏接受您的条件,为什么选择艾莉亚作养女作为长女,姗莎无疑更有价值。此外,她已经在君临生活过一段时间。据我观察,比妹妹顺眼乖巧多了。何不选她”
“我正是看重珊莎的价值才决定送她回去,能增加史塔克臣服的机率。” 泰温说。
“这么说您确实心有所向。” 詹姆说。
泰温把笔放下,往椅背上一靠。“你问这么多是想知道什么,詹姆”
“也许我只是想剖析您的思路。您不是一直鼓励我追随您的脚步嘛,父亲。” 詹姆说。
“别跟我耍花样。有话直说。”
詹姆直视父亲。“您喜欢艾莉亚史塔克,不忍心杀她。”
他认为父亲一定会矢口否认。然而,泰温一直是个诚实至极的人,对自己亦然。“不,我的确不想杀她。” 他说。“不过,史塔克回话后,该做的,我会一一执行。我对那女孩的看法不值一提。”
詹姆吐出一口气。他父亲看似毫无弱点。兰尼斯特家主还感受得到正常情绪吗那颗层层包裹的心多年未用,大概变成一具空壳了吧
“若你真的想了解我,记住这点: 个人感情,荣誉和目标在家族面前是渺小的。家族利益至上,兰尼斯特名声至上。如果你真的要为家族奉献,就得把个人自私的情绪放置一旁。”
詹姆摇摇头,萦绕嘴角的是毫无快意的笑:“很有道理,父亲,您可以跟提利昂聊聊这个。”
泰温目光如霜,刹那间,詹姆知道自己逾矩了。“滚出去。立刻。”
詹姆没有反抗。逃离这场对话也是他的本意。
父亲说的正是是他的毕生信念。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家族奉献。在他看来,个人情绪不重要。私人恩怨在家族利益前不算什么。但一到提利昂的事情,他只有盲目的恨。弟弟是父亲永远的断裂点,使所有理智和客观因素烟消云散。
至少泰温是有逆磷的,这就说明他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坐在小帐篷的地板上,艾莉亚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比平日还要渺小。夜已深,但她睡不着。在这失眠的夜晚,她静候黎明,等候命运的宣判。
她不止一次想过,死亡是什么感觉有多疼 死后该去哪死神会是人,还是影子
对死神,只有一句奉送——“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 她小声说,把膝盖抱在胸前:“时候未到。”
帐篷打开,她绷紧身子。是不是泰温来了也许罗柏做了决定,也许她真的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詹姆兰尼斯特走了进来。
她缓缓起身。詹姆伸出手:“不用紧张。”
艾莉亚咽了口口水,别开目光:“您父亲有吩咐吗,大人?”
“并无。” 詹姆说。
艾莉亚狐疑地看着他:“那您有什么需要么”
“也没什么。” 詹姆说:“但今晚我辗转难眠,我猜你大概也睡不着。”
“我当然睡不着。” 艾莉亚义愤填膺地说:“这说不定是最后一夜了,谁睡得着?”
“我也这么认为。” 詹姆说:“您不必太担心,小姐。我不认为你哥哥会为战争牺牲你。他看起来是个好人。”
“罗柏比你们任何人好上千万倍。” 艾莉亚坚定地说。对死亡的恐惧激发了她的勇气。明天可能要跟死神约会,现在还畏缩什么
“这要看你所谓的好是指哪方面了。但你说的很大程度上是对的。” 詹姆歪歪脑袋:“ 你平时对我父亲也这么直白吗?”
“是的,只要当时有勇气。” 艾莉亚说。
詹姆笑了一声,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你的行为可说是勇敢,也可称之为愚蠢。多数人对他唯唯诺诺,马首是瞻。你这般没大没小,他却那么喜欢你,真是奇了怪了!”
艾莉亚蹙眉:“他才不喜欢我呢,我是他的人质。”
“他留在身边做斟酒人的人质。” 詹姆说:“若不是喜欢你,他早就把你送回君临了。我父亲只与喜欢的人为伍。”
艾莉亚沉默。
“我知道,这很难看出来。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怎么微笑。笑出声...就更罕见了。听起来总是那么别扭。” 詹姆说着,身体前倾:“但我是他儿子,看得出他的情绪波动。我父亲一再纵容你满嘴跑火车,任由你口无遮拦,是因为他喜欢你。”
“我不喜欢他。”艾莉亚小声嘀咕。
“再正常不过。喜欢我父亲的人估计凤毛麟角。常常连他的子女也难忍受他。但,成为父亲的养女对你是有利的。”
兰尼斯特养女。这几个字使艾莉亚颤抖。她只想回家,回到无忧无虑的临冬城。但若得以存活,她唯一的去处却是君临,父亲惨死的地方。
“至少姗莎可以回家。” 艾莉亚低语:“她一定恨死君临了。我一直觉得内疚,把她丢在那...”
“你姐姐比你娇弱多了。”詹姆说:“ 君临对娇弱的人一向不友好。我相信你会混得比她好。”
“你确定我可是个史塔克。” 艾莉亚有些恍惚地说。自古以来,君临似乎与史塔克相克。她爷爷、叔叔、父亲都惨死在那。她是所有孩子里长得最像父亲的,当然无法破解魔咒。
“是的,但你很聪明。”詹姆说:“若非如此我父亲不会让你做斟酒人。你肯定能找到生存之道。”
艾莉亚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大人此行有何目的?来安慰小姑娘么?”
“不是。”詹姆说。“应该是好奇吧。上次去临冬城我没怎么注意到你。这次回君临,我们就会常常见面了。”
艾莉亚点了点头。这还真...有意思?第一次在书上读到詹姆兰尼斯特的故事时她挺崇拜他的。她对维斯特洛斯所有伟大的骑士怀有崇敬之心。比如巴里斯坦赛尔米----拂晓神剑之流的顶尖骑士。詹姆兰尼斯特的水平应该跟他们不相上下。但父亲对弑君者满是鄙夷。他说,弑君者背弃诺言杀了自己的王,是个没有荣誉的人。父亲看人一般蛮准。
且不论他品行如何,詹姆看起来不是个冷血残忍的人。至少,现在不像。
帐篷猛地被掀开,一名信使探了头进来。
“詹姆大人,您父亲差我来领那女孩。”
“何事”
“罗柏史塔克给了答复。”
艾莉亚心里一颤。黎明未至,命运的旨意已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