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妖异录》蔌離離

1、1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青丘大学因背靠青丘山而得名，在这座不大的县城，是最好的一所高中。
　　卿翊坐在高二一班的教室里有点心不在焉，她看看讲台上一直喋喋不休的老师，然后把头扭向窗外。
　　时值21点整，黑幕中的校园宁静异常，只有侧耳倾听，才隐隐听得些别的班老师讲课时冗长得催人入眠的声音。卿翊的座位在窗边，从三楼望去，操场中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个人影。
　　“咚咚咚。”
　　是什么声音？
　　“咚咚咚。”
　　是谁在这样的夜里打篮球？
　　“咚咚咚。”
　　声音更近了，卿翊揉了揉眼睛，更加努力地向操场上望去。没人，她确定，没人！
　　“咚咚咚。”
　　可是声音还在继续，它越来越清晰，逼近。
　　“卿翊！卿翊！下来玩啊！”有人在楼下叫着，看不见是谁，夜正浓。
　　“我还在上课啊！”卿翊小声地朝着那个方向喊，心里纳闷，是谁呢？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窗前，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夸张地裂开了，一张嘴，鲜血倾盆而出，“没事，老师不会知道。”
　　“啊！”
　　从梦中惊醒的卿翊涨红了脸，她尴尬地发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诧异地看着她。
　　“卿翊，你在干什么？”老师有点生气，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疲倦，而并没有完全从声音里体现出来。
　　“对，对不起。”卿翊小声地说着低下了头，她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课堂又回复了安静，不一会儿，讲台上传出了老师低沉连绵的声音。
　　21点30分。
　　下课铃准时响起，今天难得地没有拖堂，同学们欢呼着奔离了教室，还不到十点，教室里已所剩无几。
　　卿翊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梦中回过神，她讷讷地收拾着书包，把一些书放进包里，然后又发现用不着，再拿出来。柳小枝走过来时，卿翊正把一本语文练习册从包里拿出来。
　　“今天的作业，你不带回去做吗？”柳小枝问。
　　“哦。”卿翊赶紧又把练习册塞回包里，依旧神情恍惚。
　　“你今天怎么了？居然睡着了。”柳小枝在卿翊旁边坐下，此时的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了。
　　“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吧。”卿翊叹口气，终于把书包收拾好。
　　“你啊，为了成绩命都可以不要的，都是年级第一了，还这么拼干嘛？”柳小枝无奈地责备道，作为对成绩最不在意的后进生的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功读书到废寝忘食。
　　她们走出教室的时候，楼道间已空无一人，也不知是谁把灯关了，空荡幽黑的楼道显得无比诡异。这时，卿翊又回想起刚刚的梦，不自觉浑身一颤抓住了身边的柳小枝。
　　其实柳小枝也是有点怕的，但是面对着更加害怕的卿翊，她不得不激起自己内心的勇气，拿出了保护者的风范。
　　“谁这么缺德！”柳小枝小声咒骂道，拉着卿翊加快脚步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整个教学楼里除了她们没有一个人，这是她们心里的直觉。在这终于连成一片的黑夜中，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斜插进来的微弱光线，指引着脚下的路。
　　摸索着走上楼梯时，柳小枝稍稍安了心。这每日上下的楼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即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顺利地下楼。
　　“1、2、3、4、5、6、7、8、9、10、11.。”柳小枝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每层是十一梯，转三次就到了。
　　“一次，两次，三次••••••”原本开始放松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就像是开得正顺利的汽车突然急刹车，让人措不及防。
　　柳小枝愣了愣，就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慌乱，害怕跟灶上的水壶似的，一点点升温。她向前探了探，是楼梯，再探一步，还是楼梯！
　　怎么呢？柳小枝现在完全乱了手脚，踏出去的脚颤颤悠悠半天也不知道是收回还是继续下行。这是怎么呢？
　　“小枝？怎么不走了啊？”卿翊的声音里倒没有害怕的意思。
　　她仿佛看了柳小枝一眼，伸出手拉住了柳小枝紧握扶栏的手，“走啊。”
　　向下，向下，一直在向下走着。连转弯也没有，就这样直直地下行，没有停顿，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地狱？
　　地狱！为什么要去地狱！
　　柳小枝突然醒悟，她猛地抓住卿翊，大叫起来：“别走啦！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卿翊淡淡地说，脸突然明亮起来，莫名发出的光从下巴扭曲地打在她的面庞，使得她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她就是另外一个人！她不是卿翊！她是谁？卿翊又到哪儿去了？
　　“啊！”柳小枝本能地推开了那个人，身体紧紧贴在扶栏上，恐惧地盯着那个陌生人，浑身抽搐得讲不出任何话来。
　　“小枝？你怎么了？”卿翊好奇地看着柳小枝，仿佛对她们怪异的处境浑然不觉。她见柳小枝快要有摔下楼梯的危险，赶紧上前去拉了一把，这一拉终于让柳小枝叫出声来。
　　“别过来！你是谁！？”
　　“我是卿翊啊！”
　　“你不是！”柳小枝紧紧抱着脑袋，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咦？不是吗？那这样呢？”
　　卿翊说着把头慢慢转向左边。
　　转啊，转啊，楼道里只听见仿佛生锈的齿轮摩擦的刺耳声音，直到脑袋整整转了180°，接着又是180°，最后再转了180°。此时，卿翊的脖子就像一个螺丝一样难看地拧着，本该是后脑勺的地方，却是卿翊那张素净、毫无生气的脸。
　　卿翊静静地看着快要昏厥的柳小枝，咧嘴一笑说：“来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