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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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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杳还是被带走了,被沈齐晏带到了大理寺的监狱!
也不怪他冷酷无情,主要是迹杳当着他和那么多官差的面掘坟,总不能直接带他到府上好吃好喝招待着,至少得走走过场!
所以,两人久别重逢之后的互诉衷肠,便就在这黑漆漆臭烘烘的大狱里!
迹杳支着一条腿坐在枯草上,一脸无辜地仰视着沈齐晏。沈齐晏受不了他那委屈的样子,干脆也坐下来,充满愧疚道:“说吧。”
迹杳轻笑一声,“说什么?”
比如,说说你跟贾如意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去掘崔老七的坟。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他现在只关心李长悠当年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沈齐晏又不敢问,因为他和他除了是幼时好友,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于是,沈齐晏只得说道:“随便说什么都好。”
迹杳想了片刻,决定捡最重要的说:“这牢饭一般几时送,我快饿晕了!”他在坡上蹲点,确实是没来得及吃晚饭。
但现在已经是子时了,早过了牢饭时间。沈齐晏又吩咐人去酒楼里带了饭回来,看他狼吞虎咽的吃完,把碗搁下了,才问道,“吃饱了?”
迹杳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好久没吃过饱饭了!谢谢你啊,小王爷!”
沈齐晏皱眉,看来他这些年过得不好,但一时又不好贸然关心,最后只解释道:“我还没有袭爵,不是什么小王爷,只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官员。”
迹杳心中诧异,算算时间,沈齐晏今年已二十有二了,又是睿王府的嫡子,而他爹又一心向佛,按理说,他早该袭爵才是……
不过,迹杳现在人还在大狱,自顾不暇,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哦,沈大人!沈大人啊,小人就是为了活命,走投无路了才去掘了别人的坟,那人的坟里也没少什么东西,您就放了我吧,我保证,保证以后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沈齐晏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想道,他们确实已经生分了,在他面前也开始胡言乱语了,想要套话,只能主动开口了。
“你何时来的京城?”
迹杳:“哦,来挺久了。”
沈齐晏:“你认识贾如意?”
迹杳瞪大眼睛:“认识啊!京中首富嘛,谁不认识!”
沈齐晏:“前天你去过他府上?”
迹杳点头。
“去做什么?”
迹杳一脸真挚,“去化缘啊!”
沈齐晏:“……”
意料之中,沈齐晏脸色一沉,因为他爹睿老王爷一心向佛,很早就抛妻弃子跟着和尚跑去清修去了。小时候,沈齐晏的堂弟堂兄们看到和尚化缘,就纯良无害地问,睿伯伯每天也要去化缘吗?沈齐晏看着那些和尚上门化缘,遭受白眼辱骂,化到的也经常是些腌臜之食,便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去把他爹绑回来。从此,也听不得化缘这个词。
迹杳心中嗤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臭毛病还是一点儿没改,随口一气就能将他气死!
沈齐晏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见仵作跑来再他耳边说了几句。
沈齐晏站起来,“我一会儿过来看你!”说完就大步跨出去了。
不过,很快又有衙役抱着棉絮和热水进来。
迹杳啧了一声,“还挺够义气。”
……
停尸房内,严仵作认真对比了衙役从陇西带回来的骷髅。
“大人,这尸骸确是罗进本人没错……可罗进和崔即的相貌与身形,确实一模一样!”
沈齐晏看着躺在棺里的崔即,“打听到崔即和罗进的关系了吗?”
衙役拱手道:“小人连夜拜访了陇西知州,当地的户籍登记册里登记的崔即就有十九人,陇西知州已经开始派人排查了,不过小人赶着回来复命,还没得到结果!”
沈齐晏皱眉,原先他怀疑罗进当年诈死,现在又以崔即的身份瞒天过海。但如今,真正的罗进确实已经死了,可罗进的妻儿又是崔即的妻儿!这太自相矛盾了。
如果贾如意也真与这件事有关联,那现在的贾如意到底还是不是贾如意?
还有,长悠,李长悠,他在此刻出现在京城,又似乎和贾如意崔即都有关联,肯定与这件事有关系。
可是,沈齐晏这次再不敢擅动了,上一次,就因为他擅自决定,才害得李长悠家破人亡,亡命天涯!
沈齐晏有些头痛,眼下这个情况,他想将李长悠摘出去都没办法!因为这又像上次一样,他在这个位置,他不得不做这样的事!
他本来就已经很头痛了,严仵作还火烧浇油,再给他补了一刀:“大人,崔即的尸体有新发现!也不知那位公子滴了什么药,刀痕突然裂开,喉咙处的骨头竟然尽数粉碎了!”
沈齐晏脸色一沉,“上次怎么没发现?”
严仵作脸上挂不住,“这……属下知错!”
沈齐晏带上手套,亲自掰开烧焦的皮肤,果然只见喉咙处的骨头早已碎成渣,而上次明明只有头发丝一般细的剑痕,此刻却像是欲开的花骨朵,层层凸起,层次分明。
沈齐晏双手一顿,认出了这致命的剑法,正是李长悠的父亲李籍所创的踏浪飞云!
……
迹杳被脚步声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光线投过狭小的窗口照进来,黑漆漆的监狱里忽然也蒙上了一丝生机。
很快,铁镣的声音响起,牢门被打开,迹杳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的沈齐晏肯定阴着一张脸,便不想理他,把棉絮一扯,盖住脸接着睡。
沈齐晏自然知道这人装睡,但他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站在边上,既不说话也不走。
两人就这么杠上了。
迹杳心想,小样儿,我还怕你,继续装死!
衙役来送牢饭,看他们少卿大人就这么站着,似乎是入了定,又见这犯人见了大人竟然不跪不问,还敢直挺挺的睡着,顿时傻了眼,心说这什么情况。
不过,少卿大人在这里,他不敢造次,规规矩矩放下饭便走了。
躲在暗处的老鼠看屋里这两尊庞然大物似乎都没有喘气,应该不是活的,试探两下,便一拥而上朝着牢饭扑去。
迹杳苦笑,得,早饭没了,也没逗沈齐晏的心思了,便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装作才醒来一样:“哎呀,沈大人何时来的,快请坐快请坐!”
沈齐晏依旧沉着脸:“崔即那致命的剑伤是踏浪飞云!”
迹杳嗤笑一声,“啧啧,看来我真是太歹毒了,杀了人不算,还要把人坟给掘了。”
沈齐晏严肃道:“我知道不是你,招式上虽然是踏浪飞云,但剑口深浅不一,力道不够,这非你实力。”
迹杳似笑非笑,“非我实力,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毕竟,踏浪飞云除了我爹,就只剩我会了。不是我,总不能是老头子诈尸回来杀的人吧。”
沈齐晏蹲下来,逼近迹杳:“少胡搅蛮缠,你认真告诉我,当初你从悬崖上跌落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贾如意又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去掘崔即的坟!”
迹杳干脆又躺回去,和沈齐晏拉开一段距离,好整以暇道:“你说说你这人啊,我说了我去贾如意府上是去化缘,去掘坟是盗宝,你又不信,还偏要我说,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沈齐晏眯起眼,“当真不说?”
迹杳看他这神色,立刻警觉性得往后一仰,“你要做什么?”
沈齐晏吃软不吃硬,迹杳相反,两人幼时常在一起,自然都知道彼此的德性。
沈齐晏沉声道:“来人!”
迹杳顿时不安道:“你可别乱来啊,乱用私刑,屈打成招,我……小心我告你啊!”
沈齐晏见他终于面有惧色,不由心情大好,“放心,绝对伤不到你分毫!”
很快,衙役进来,身上缠着一条手臂粗的花蟒。迹杳一看到蛇,顿时裹着被子跳了起来,“沈齐晏!!!你太过分了!快拿开快拿开啊!”
沈齐晏语气温柔地说道,“毒牙都拔了,不咬人,我在你被子上撒了神香,这蛇对那香敏感,很快就能找到你!”
说着,又吩咐衙役,“放吧!”
“啊!!!别别别,你别放!你别放!”迹杳丢下被子躲到墙角,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只要一想起那滑腻腻的样子,就心里发麻,双脚发软!这个死穴沈齐晏自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如今会拿这招来对付他!
衙役点点头,蹲下身来,正要松开蛇头,迹杳一声惨叫,开始颠三倒四的乱嚎!“喂喂喂!!!别别别,求求你别放!沈齐晏,你太过分了,你滥用私刑,不择手段!我看错你了!想不到你是个这样的人!你曾经学的仁义都忘记了吗?”
沈齐晏任他骂,也不还嘴,衙役手一松,那蛇循着那股神香,飞快朝迹杳游去!
迹杳双腿一软,缩在墙角,瞳孔骤缩,杀意一闪而过,双眼已一片赤红!
沈齐晏站在门口,看着迹杳缩在墙角那无助可怜的眼神,忽然强烈的自责起来,明明说了要保护他,怎么又将他逼到绝望的境地了!又无端想起,他当年落入悬崖,该是多么无助,当时恨不得跟他一起跳下去,怎么现在他回来了,又要逼他呢!
方寸之间,眼看那花蟒就要蹿到身上了,迹杳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同时挥出了手中的暗器。
“大人小心!”
迹杳喘着粗气,冷汗直流,睁开眼,眼前站在沈齐晏,手上托着迹杳的暗器,一根银针,那蛇也不知何时回到了衙役手上。
迹杳松了一口气,收回银针,“谢了。”
沈齐晏勾唇一笑,“不客气。”又递过来一条汗巾,“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