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之顶级爱豆》清明景

189、如果

　　走进地铁站虽然是南允熙一时兴起，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考过后果。虽然弘大是地铁线路中客流量较大的一站的，但是末班车上的人相对而言并没有那么多。
　　南允熙不能开车的心理阴影至今为止都没有办法消解，平时如果没有经纪人接送，她一般都选择打车。自己身边不多不少算下来也有一个三人的经纪团队，从没有赶行程还让她打车的经历。但是像这种私人行程，接送她其实并不在几人的职责范围内，虽然只要她开口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但是南允熙今天就是想坐坐地铁。
　　略显生疏地刷了卡进站上车，地铁微微摇晃，发出规律的在轨道上行驶的声音。末班车上的人都低着头看手机。没人注意到最后一截车厢的角落坐了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孩子。
　　窗外一片漆黑没什么好看的，南允熙就歪着头一直盯着地面发呆。坐地铁回家相对于打车来说时间翻了一番，但是南允熙其实就是想延长在路上的时间。说不上为什么，但是似乎待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比在宿舍里感觉要好一些。

　　今晚前后加起来就喝了一瓶烧酒，还远没有到达让南允熙醉酒的程度，本就不太多的酒精在练歌房早就被挥发殆尽。南允熙只是觉得今天的自己异常清醒，即使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才回家，她一点儿都不困。
　　第二天还有早课，但是南允熙回来并没有任何想睡觉的念头。她搬回宿舍已经快有一周的时间，但是除了日常要用的的东西被她零散着拿出来放在房间里，还有一个大行李箱到现在还没有拆开。
　　这个行李箱里塞着南允熙作曲的那一套设备，她重新把设备从行李箱里翻出来归置好，连上电脑随便弹出一段旋律，顿时感觉手生了不少。也是，这个行李箱当初是怎样从宿舍带去家的，现在就是原样又从家里搬回到宿舍来。在家的那一个多月她一点儿都没碰过，可不是得生疏。
　　但是今天崔教授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用上这套设备也是迟早的事。
　　南允熙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写歌一向不得要领，经过这半年多的磨练当然从公司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和经验，但是似乎都是怀抱着一个特定的目的而去的，每次最难熬的就是闭关在家里一遍一遍地磨，把每个音符每个节拍经过无数次的分解排列和组合，勉强拼凑成老师可以点头的样子。
　　这是必要且痛苦的过程，整个圈子有天赋又努力的专业人士不在少数，光凭着她身上的一点点才气是远远不够看的。
　　只不过刚好碰上了她出道需要热度和话题的当口，她有希望能做到当然要选择去做，所有的可能性都要一一尝试。在公司良好运营支持的情况下，好多事情似乎半推半就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只不过很容易让她陷入另一场麻烦而已。强大的观察能力和共情能力让她总能在自己思绪最翻涌的时候抓住微妙的极易消逝的那一丝灵感，曲子似乎就能自然流淌出来。
　　似乎，可以再尝试一下？

　　南允熙站起身来关掉了房间内所有的灯，随后坐在了地上，微微屈起身体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膝盖上，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如果要找出心绪翻涌情感激烈的片段，其实今天她在饭桌上那不可思议的一次举手之后流露出来的不满其实就很适合。
　　委屈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南允熙在心里问自己。
　　那当然还是委屈的。
　　任谁看一个已经接近完成的作品在即将出炉的时候被重新压回，都不会潇洒地一笑了之吧。这不仅仅是浪费了她一个人的精力 ，连带着所有团队的努力都化为灰烬了。
　　况且除去事业上的问题，南允熙同时还单方面地阻止了吴世勋的靠近。
　　这两天即便南允熙努力避开EXO相关的新闻，但还是会在各个地方看到他们这次正规四辑后续的活动状况。他们的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而反观自己的专辑后续则完全没有了消息。
　　南允熙闭着眼睛想着，任由思绪和情绪飞扬和发散，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都来不及在设备上记录下来，只能随手从包里拿出纸笔，用极其潦草的字体捕捉这一闪而逝的几片灵感。

　　开学的头两周就这样平淡安稳地度过了。
　　南允熙自从上次坐过地铁之后，仿佛上瘾了一样。即便韩在焕叮嘱南允熙在没人接送的情况下打车，但她还是偶尔带上帽子和口罩走进地铁站上下学。隐藏在喧闹的人群中让她减少了被他人长久注视的负担，反而探索出她很久没有体验过的乐趣。
　　白天和同学们上课，有时还一起相约去图书馆去琴房。晚上则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一遍一遍复盘和回忆过去这段时间自己来不及感受就一闪而过的情绪画面。
　　接到李秀满电话之后浑身冷汗的自己，得知专辑停止制作时一脸茫然的表情，手腕受伤后单手生活的不便，还有吴世勋砸在茶几上的那个已经被他捏到发皱的啤酒瓶，他捏着那个酒瓶就仿佛捏住了南允熙的心，生疼却无法发出声音。
　　委屈，不满，愤怒，无奈，以及生气。
　　生什么气，南允熙心里清楚。
　　除了气造成如今局面的外界因素，她更气的是自己，是过去那个以为一切都没关系，一切问题都可以处理的自己。
　　南允熙，你可真蠢。
　　她就这样任由负面情绪吞噬自己的身体，她越坐越觉得身上没力气，地板上仿佛沾上了效力极其强劲的胶水，让她动弹不得。
　　但是手中用来记录的笔却一时一刻都未曾停下。
　　杀死吧，杀死那个过去愚蠢又懦弱的自己。
　　南允熙狠狠地写着，似乎都能感受到脸上有溅出的温热的液体，仿佛是自己手下尖锐的笔头狠狠戳进了柔软的本子，划破了纸面溅她一脸的鲜血。但是等到她往自己的脸上伸手一抹，却又发现只是自己不知何时无声淌出来的眼泪。
　　开学第一天晚上的聚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南允熙回想起那天却依然觉得胃里好像被塞进去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和她之前因为饥饿匆忙塞进嘴里垫肚子的米饭摩擦，嘴里一下子就尝到一种发酸的感觉。
　　南允熙侧过身去，扣着桌角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今晚没吃晚餐，什么都吐不出来，但是身体似乎比心理更早地展现出了她身上负担的压力，脑袋发酸发胀又晕乎乎的，连带着视野也变得有些不清。用力扣住桌角的手指已经微微颤抖，原本红润的指尖被压出青黄没有血色的样子来。
　　她只想把自己身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却怎么尝试都无济于事。她整个人好像被裹挟住，不加思考伸手拿起桌上的笔就直直往自己的喉咙深处捅去。嗓子受到压迫神经反射，她一下子就吐了出来，只余满口的苦味和一丝丝铁锈味。
　　不能再这样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南允熙忍痛捱过了这一阵，伸手在桌上摸索了一阵拿起手机就点开了通讯录界面，她的指尖已经放在了权医生的名字上，再向下按一毫米就能拨打出这个寻求帮助的电话。
　　但是南允熙心里另一个声音出现，音量似乎更大一些。
　　你真的甘心舍弃这种方法吗？
　　她犹豫了一下，原本发出幽幽光亮的屏幕被一把盖住，又把手机扣回了桌面上。

　　几天后的夜晚，南允熙看着那个被随手扯出来的本子，里面已经密密麻麻记录了不少东西。不仅有成段的旋律，还有些零碎的词语和句子，现在读来让人总有些不忍心的感觉。
　　南允熙看着本子某一页用特大的字写出来的两个单词，又拿起笔重重地在下面来回画了几条横线。然后用力一戳，随手拿的铅笔笔芯都被她折断，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只是在本子上留下一个漆黑的点来。
　　《The Lost》，将是她这段时间最真实的注脚。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就这样一歪躺在了宿舍冰凉的地板上。蜷起身体，她把本子掩在胸口，慢慢勾起了嘴角。
　　真是值得。
　　仅仅用了不到两周的时间，这五首歌的框架便初见雏形，比起几个月前她磕磕绊绊一遍遍修改的时候效率高多了。
　　按照数量来讲，五首歌甚至已经足够撑起一张迷你专辑。更别说这几首歌都是她一口气趁着情感连贯时倾泻而出的，光是简单地在模拟器上弹奏就已经能听出那汹涌澎湃又一发不可收拾的顺畅感。
　　她似乎都能想象出来整张专辑在经过完整编曲之后会是怎样华丽诡异又冰冷的风格，如果能够拍成MV，一定要有一幕是她提剑刺向镜中自己的场景。
　　如果，如果……
　　南允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又一下子坐了起来。
　　没有如果，从事实来看，她再也没有MV的拍摄了。
　　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大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