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眼泪》萤飞秋窗

33、第三十三章

　　“梦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
　　“人家才来了一周不到，安总监就落到这个地步。谁知道是不是上面派来的，亦或者人家有后台我们不知道。反正哪，发布会也跟我们无关了，天晓得接下来还会泼什么脏水。不辞职，留在这里等着被人算计吗？”

　　“你会不会想多了？安若蕊今天这个结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她咎由自取。”
　　“洛昕，省省吧，也别装了。谁不知道平日里你不喜欢进公司，还不是因为看不惯安总监？现在她一出事，你倒是勤快了。”
　　“梦雨，昕姐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是你们非要待在这里。我想走人，不行吗？”

　　里头吵得热闹，水容容站在走廊，犹豫了一会，思索着自己是否该静静地走开。
　　“真是，爱走不走，谁有兴趣管你。”
　　随着一阵脚步声，水容容这时想避开也已来不及。洛昕抱着一叠资料，背着挎包，正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俩人的面上皆是一愣。忽然，又不约而同扯开嘴角，淡淡地相视一笑。
　　水容容稍稍放下心，看来，洛昕对她应该没有敌意。
　　迎面走去擦肩而过时，“恭喜。”
　　脚步顿住，水容容诧异地回头，洛昕的背影已消失在转角处。

　　“昕姐，啊，”有人追了出来，是于菲儿，看见她些拘谨，“那个，你看见洛昕姐了吗？”
　　指了指电梯的方向，水容容想了想，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于菲儿的眼神有短暂的茫然，不过飞快地明白过来。“不用，不用谢。”脸颊绯红，她匆匆点了点头，然后匆匆跑开。

　　“水容容。”
　　她刚要迈腿，于菲儿又跑了回来？疑惑地看着她。
　　“可能不合适，但是，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话，你可以叫我。”
　　说完，又是一阵风地跑开。

　　真是奇怪的女孩。琢磨着于菲儿话里的意思，水容容踏进了办公室。
　　本以为会遭受一通冷嘲热讽，瞥了一眼独自收拾的盛梦雨，莉莉已坐回自己的位子，正在接电话。
　　稍稍松了口气。

　　“什么？”腾地，莉莉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大哥，你是认真的吗？客户指定要求的，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不行，当然不行，”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情绪愈加激动，“而且客户已经下了定金，如果我现在告诉他没有，就是违反合同。求求你，无论如何再想想办法。”
　　那头似乎沉默了，过了一会，只见莉莉垂下了肩膀：“好的，谢谢，麻烦你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坐下，而是快步来到盛梦雨身边，苦着一张脸。
　　“梦雨，来一下。”
　　盛梦雨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干嘛？”
　　嘴唇紧抿，莉莉挽住她的胳膊，看了看低着头的水容容，然后意义不明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半拖半拽地把盛梦雨拉进了会议室。

　　好半晌，她们才从会议室出来。
　　只是，莉莉的脸色比起方才好了很多，盛梦雨倒显得神色沉重。

　　“莉莉的客户定了一批淡水珍珠，在通关的时候出了纰漏，这周五交货。”关妍出现了，“她求盛梦雨联系冯锦诗，想要从冯氏拿货。”
　　水容容皱起了眉头，不仅仅因为没想到盛梦雨私底下竟和冯锦诗有联系，而且，莉莉，设计部的人怎么会插手市场部的事？

　　更何况，关于那批珍珠。
　　“她为什么不找傅翔宇？”席安琪道出了真正的问题所在，“她就一个小助理，为什么这种事要往自己身上揽？”
　　显然，连不是这行的席安琪都明白的道理。

　　“不过。”寻思的目光打量着一前一后预备离开的身影，关妍欲言又止。
　　席安琪最是不喜欢吞吞吐吐：“不过什么，快说。”
　　在脚步声走远后，水容容没了顾忌，仍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觉得，盛梦雨好像并不想帮她？”

　　“嗯，”关妍的回答确认了她的猜测，“盛梦雨一开始是反对的，但莉莉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她说，她帮了她那么多，从不求回报，就这一次。就像？”
　　“她手里有盛梦雨的把柄。”
　　勾起嘴角，水容容朝席安琪露出赞同的笑容。
　　她们想到一块去了。

　　席安琪一兴奋：“喂喂，要不要告诉傅翔宇？摆在面前的好机会，不能浪费。”
　　“不行。”兜头一盆冷水让她冷静，水容容反对道，“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批珍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万一盛梦雨没有联系冯锦诗，那么，这件事傅翔宇终归会知道。”也就不需要她们多此一举，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

　　“喂喂，要不跟上，瞧一瞧？”席安琪撺掇她们。
　　水容容犹豫了一下，抓起了背包——
　　童枝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慌慌张张的：“林雪谦来了。”

　　关妍的身影有刹那的僵硬：“他怎么来了？”像是问水容容，也像是问自己。
　　转念一想，定是和新品发布有关，水容容放好背包，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笃笃，办公室大门敞开着，来人很有礼貌：“你好。”
　　循声望去，一张熟悉亲切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一如从前的谦和有礼，却也消瘦了不少。水容容有些恍惚。
　　“啊，你就是水小姐吧？”笑容腼腆，他朝她慢慢走来，“你好，公关部林雪谦，初次见面。”

　　记忆中，她第一次到林家，他也曾这个样子。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手，“林雪，我是小舅。”她还记得他掌心的温暖。

　　“喂，快别发呆了。”
　　席安琪的叫喊拉回了远离的思绪。
　　迟疑地握住那只手，水容容强忍住心底呼之欲出的悲伤，“你好。”开口，却微微颤抖，然后迅速抽回。
　　幸好他并未察觉异样。

　　只见视线从桌上的杂志扫过，“月底发布的新品，是你的设计，”林雪谦拖了个椅子坐下，“为什么要署名，关妍？”语气温和。
　　垂眸敛神，“本来就是关妍的设计。”再抬头时，水容容眼底已恢复平和。
　　“事情的大致经过都听傅翔宇说过了，”林雪谦就像按例询问，“我只是再确定一下。抱歉，没有吓到你吧？”

　　水容容摇头。
　　“OK，那我就不打扰了。”他起身要走。
　　没有问一句关于关妍的话。水容容不由产生了一丝迷惑。
　　“啊对了，”他背对着她，“最近到了一批品质不错的珍珠，与你，嗯，与这次的设计很贴合，你可以亲自挑选。”

　　“可，我刚来。”
　　设计师当然可以为自己的设计挑选心仪的珠宝，但她只是一个新人。
　　“算是破例。这件作品，很不错。”

　　记忆中，无论她念书得第一，还是后来考上设计学院，小舅都会第一个跑来恭喜她。即使偶尔也有她做得不好的，小舅也只会笑着鼓励。
　　无欲无求的林雪谦，默默做好本分的小舅。

　　“谢谢。”
　　可是今天，她再也无法称呼他一声“小舅”。

　　“关妍，关妍？”席安琪紧张地摇晃身边的人，“你别吓唬我，关妍？”
　　水容容匆忙回头，蓦地大惊失色。
　　关妍泪流满面，周身泛起阵阵黑气。

　　***

　　天还没暗，修夏就急切地赶到，在见到水容容好端端地打开门后，大舒了一口气。
　　水容容也是一愣：“下班了？”
　　“嗯。”准时下的班，几乎和傅翔宇同时出的公司，又同时出现在同一栋楼门口。可想而知，傅翔宇的表情。
　　只因傅翔宇多嘴告诉他，水容容似乎不舒服早退了

　　设计部现在就像一盘散沙，每个人各自为/政。水容容想了想，就向人事部申请了早退。
　　“不是跟你说了么，有事的不是我，是关妍。”
　　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表达地很清楚。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换做别人此刻一定调头就走。
　　可谁让是他呢？“关妍怎么样了？”修夏一边问着，一边直接越过她进入屋里，征求她的同意都免了。
　　“已经没事了，安琪陪她去了屋顶。”关上门，水容容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今天林雪谦找过我，然后关妍就不对劲了。”

　　“他找你干什么？关妍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预兆，修夏突然转身，水容容没留神和他撞了个满怀。
　　丝毫留恋都不见，她逃离的速度，看得修夏无语。
　　“他是来确认设计署名的事，另外，说来了一批珍珠，给我挑选。”顿了顿，她看了看厨房，“吃饭了吗？”

　　不提倒不觉得，这时一提，修夏也觉得有些饿了。
　　脱下外套，挽起袖子，“你吃过了吗？”这话，在修夏走进厨房看到一个泡面碗之后，了然。
　　水容容的脸颊发烫，讪讪一笑：“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在烧水泡面等面软的过程中，她将关妍的症状，以及明舒云的那些话，索性一股脑儿全说给了他听。
　　至于原因，大约莫是信任吧。水容容如是想。
　　从头到尾，修夏不发一言，专心地听着。

　　在将叉子递给他的时候，水容容想起了另一桩事。
　　“这次新到货的珍珠，一共几批？”
　　“就一批，我父亲送来的那批。”

　　“不是，我指的是，这周应该到货的批数？”水容容以为他误会了。
　　修夏思索了一番：“没错，就父亲送的那一批。我记得很清楚。”
　　“如果是这样，”水容容望着他，“为什么莉莉接到电话说，她客户订的一批珍珠本周到不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