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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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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冯锦诗只觉满头大汗,咕哝了两句空调,睡眼惺忪地下床推开了窗户,冷风从缝隙中灌入,吹散了房里的闷热。
伊正浩呆呆地坐在那边,整整坐了一晚只是发呆,对着摆放在托盘上的那件工艺品——莹润的珍珠自底座盘旋而上,黄铜崭新锃亮,没有蜡油的痕迹。
前往圣玛利亚海滩沿途商贩在卖,记忆中和她一同沉入大海的烛台。
昨晚,冯锦诗问伊正浩是谁把这东西放在门口,他只是摇头,嘴里嗫嚅着:“不可能,不可能。”然后再也没说过什么。
后半夜,她累了没再管他,独自先去睡了。谁知道,他仍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脸色跟见鬼似的难看?
眼看天就要亮起,冯锦诗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一条未知名的短信映入眼帘。
单击、点开,下一秒,伴随着刺耳的尖叫,手机摔到了厚实的地毯上。
“林、林、她,她还活着!”
伊正浩茫然地抬头:“你说什么?”喉咙干涩,疼痛。
“她还活着!”无措的十指紧紧掐进纤细的胳膊,因为恐惧而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冯锦诗难以置信地瞪着脚边的手机,“林雪没死,她没死……”
他听清了她的话,猛地起身,麻痹的双腿撞到了茶几。烛台左右晃动了两下,没有滚出托盘。
“伊正浩!”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冯锦诗突然吼叫着冲了过来,“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是说你亲眼看着她掉下悬崖的吗?!”
浴袍的领子被她揪住,怒目相向:“说,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们?其实背着我们把她放了?”
“你……”一夜无眠,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面对冯锦诗突来的指控显得迟钝,“胡说八道什么?”
落在她的眼里却变成了心虚,“还装?!”冯锦诗反手一巴掌挥上他的脸颊。
啪,清脆响亮。
懵头懵脑被打了个措不及防,“发什么疯?!”伊正浩完全条件反射般地,将她重重推开。
冯锦诗跌倒在地,手边是屏幕已经一片黑暗的手机——却仍不由打了个冷颤,愤恨地咬牙抓起手机,朝他砸了过去。
“对不起,我……”伊正浩意识到自己刚才过头的举动,想去扶她,被砸个正着。
“你骗我,骗我!她根本还活着对不对?你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声嘶力竭,眼睁睁的看着唾手可得的东西即将被毁,冯锦诗只觉得天塌了,“不然她怎么知道……”
她说,在死人名下的房间幽会,刺激吗?
一、
瞪着已发送的酒店房间照片和下方的留言,修夏的神色有些复杂。她究竟还瞒着他多少事?
此刻,她一副事不关己地枕着沙发扶手,睡得深沉。而客厅里的气氛早已将至了冰点,咸腥的海水味充斥整个屋子,潮湿难闻挥散不去。
到家后席安琪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她的卧室,修夏本想让水容容去他的房间睡。她淡淡地拒绝然后进了工作室,交给他一部一次性手机。
昏昏欲睡前,她告诉他,这间五星级酒店的客房,原本是为林雪漫的“女儿”,林氏继承人回国落脚准备的。
她预定的时候伊正浩也在场,费用从她的卡上自动转账,期约直到她本人签字取消。为避免酒店违反合同私自出借,她安装了监控。
笑自己当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敢告诉伊正浩,连林家也无一人知道。预备等林氏继承人入住前拆除监控,没想到后来会派上别的用场。
“你还不去睡么?”
悠悠转醒,迷蒙中水容容看见工作台后的身影,她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瞌睡。
苦笑地看着从沙发中慢慢爬起的人儿,修夏觉得,她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天快亮了,过会该上班了。”
她楞了楞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果然已经蒙蒙亮。
歪着脑袋长发凌乱,身上套着他的旧毛衣,牛仔裤一只裤脚长一只缩至小腿肚。棉被也是他昨晚见她光着脚,蜷缩一团给盖的。
即使难以将面前之人,和在酒店房间装监控的举动联系到一块,她亲口承认的事实却由不得修夏不信。
关闭手机,他来到沙发旁挪开棉被,在她身侧坐下:“醒了?”
“嗯。”水容容一边应着,一边寻找橡皮筋。
“我想知道,明知那个男人欺骗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订婚?”遮遮掩掩兜圈绕弯的那套,修夏不精通,尤其当心底有个声音正警告他:这个女人并不如他想象般单纯。
他还是想问问这个女人:“你早就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对吗?”准确说,对那二人不利的证据,她一直握在手中。
闷不吭声的那几年,她的真正理由肯定不会是因为爱情。
“我爱他。”
冷淡甚至冷漠的回答,修夏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不,我怎么说服自己?”话中温度急转直下,带着些许无奈和残酷,水容容悲哀地笑道,“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卑鄙无耻手段肮脏,林厉轩不就看重我这一点,才敢把那么重要的位置给我吗?”
胆小怯懦乖巧懂事,那是做给有心人看的。林家才不在乎她付出了什么,只需要低下头感激地匍匐在地,给予他们应得的报酬就是。
眉宇间的担忧愈发凝重,“目的,”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修夏试图抓住某些东西,“不是林家不是林厉轩,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哪有真正的目的,”她摇头,“不过到该离开的时候罢了。”
还清养育之恩,出了林家大门,天大地大,是死是活,林家绝不干涉——林厉轩愿意断绝收养关系的条件只有一个: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林氏集团。
哪怕出卖她的幸福,和傅家联姻。
“抱歉,”她似乎总是在对他道歉,莫名的滑稽,“酒店监控的确是我私自决定,本来也是担心万一遇见假冒你的人,毕竟,你外公已经弄得人尽皆知。”结果,报应在她身上,被别人假冒顶替的成了自己?
虽然林氏这些年连续亏损,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诚挚的目光,修夏深吸了口气:“监控,接收的终端在哪?”
水容容打量着他,忽地皱眉:“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妨碍我的。”
“你在触犯法律。”现在,他顾不上其中牵扯的恩怨,但在她踩进泥沼前,希望还来得及阻止。
“抱歉,”她比他更了解本国的法律,“快的话,今早的娱乐八卦头条就会刊登出来,网络传播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骇然失色,瞠目结舌,修夏终于明白她为何能睡得着:“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给徐素欣选择?!”半夜三更在街头徘徊,好似委屈得左右为难,骗过了她们也骗了他。
到头来,她不过在拖延时间。
“是。”
“你会害了自己……”
“所以,离我远点。”
离得越远越好,等她把林氏还给他,从此各不相欠。
“容容!你怎么可以这样?!”
悲痛欲绝的哭喊来自一墙之隔的徐素欣,此时终是按捺不住闯进工作室。
“为什么非要把锦诗往绝路上逼?是,或许她是想过害你,可真正动手的是伊正浩,是你的男人!跟我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锦诗什么都没做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没人会可怜她。
“我们都听见了,你这是犯法,”攥紧拳头的贝琳达,挡在她的面前,两眼通红,“你们有句老话说得对,害人终害己。”
“真是可爱的女孩,”不看场合的调笑只会是她——席安琪,拨弄着卷曲的发梢,倚靠在墙,“嗯,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因果报应估计也是这么解释的,哦,关妍?”
关妍没搭理她,清冷的面容依旧无波无澜,视线扫过水容容后,停留在修夏身上。
“终端藏在对门的客房,存储卡在她包里。”
一人包下两间房,按周循环更新存储内容,最新的记录就是昨晚。天真的贝琳达以为光凭那些做不了证据,却见水容容发出了“恐吓信”——这才有了如今徐素欣的愤怒、痛苦。
她们懂了,她的手里不止这一段录像。
“修夏说得没错,之后做事小心点,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跨越承重墙前,经过徐素欣的身边时,关妍放慢了脚步,“你的女儿应该由你保护,而不是要求别人放过她,欠下的难道不该还吗?”
水容容诧异地抬眼,只见徐素欣身形摇晃,瘫软在地,模模糊糊几近透明。
“哎,”耳畔长长的一声叹气,席安琪搭上她的肩膀,“大小姐,今天的豪华下午茶还算不算数?”虽然昨晚最后没帮上忙,可好歹也吹了半宿寒风,她若拒绝履约……
“再替我做件事,”不待她抗议,水容容继续说道,“如果办成,我在玫瑰庄园摆桌,请你喝下午茶。”
?!席安琪直觉自己被涮了:“骗子。”不止她不信,环顾这屋里,哪个脸上写着相信?
“除了下午茶,你不是还希望能在那走一场秀吗?”不紧不慢,好似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水容容扯了扯皱巴巴的毛衣,“我也答应你。”
难道自己真的小看她了?席安琪仍有犹疑,却听一旁响起低沉的嗓音——
“发布会?你要做什么?”修夏沉默许久,看着关妍、席安琪表明立场,看着童枝扶起徐素欣和贝琳达站成一线,只剩同样沉默的明舒云,或许还在犹豫。
水容容不遮不掩,“不是我要做什么,是傅翔宇准备干什么。”当着他的面步向工作台,拿起一本黑色笔记本,“他如果真决定采用盛梦雨的设计,为何还要让你准备预选方案?”
那是修夏的助理笔记,第二页第三行写着:珍珠发夹定样,配石未定。
额角抽疼,“昨天才定的,”也不知她们几个当中谁看到先一步告诉她,修夏揉了揉眉心,“庄园那边都安排好了,但是傅翔宇给的价钱确实高。”
瞧他紧张的?“没让你毁约,发布会照旧,”水容容睨了他一眼,“反正最后上台的会是关妍,还有安琪。”盛梦雨要怨,就怨她亲爱的安总监吧。
有人戳她的胳膊,“你们两个,能说些我听得懂的吗?”席安琪一脸懵逼,“你要我办的是什么事?”
“啊,我在傅翔宇的住处楼上租了间房,”仿佛没看见某人惊愕的表情,水容容越过他打开门,“至于干什么,到时会告诉你。”限制于孔克珠的影响,这个办法也是没办法。
“勾引他?”
异想天开的席安琪,奇怪地看着水容容脚步踉跄,动作一滞。
“猜错了?”询问地目光瞅向修夏,“难不成她自己上?”
修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真想上台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