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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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的福利院荒凉到近乎破败，铁栅门底端覆盖着厚重的积雪。雪停了，这该是一年中最冷的夜晚。
门外角落，微弱的婴儿啼哭声没能传递太远就消散在寒冷的冬夜。
忽然，苍茫的雪地间出现一阵光影波动，无数柔和却明亮的光点在暗夜中跳跃，竟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那是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白色长袍，其上有暗金色云纹，在月光流转间映出瑰丽蜿蜒的图案。
他垂着双眸，唇色苍白，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迈出的步子有些艰难。直到抱起被遗弃在雪地上的襁褓，才不堪重负般倚靠着福利院的外墙滑坐下来。
月光下，男人的脸庞冰冷而苍白，透着雌雄莫辩的美貌，银色的长发铺散在雪地上，像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精灵。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怀中的婴儿，良久，才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几百年漫长而孤苦的时光在这一刻被救赎。虽然现在还是小小的一只，但她总会长大。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回到主神空间时，云峥然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是被强制召唤回来的。
云峥然从有意识时，就待在主神空间里，他是天生的主神，掌管一个叫做“翡翠梦境”的项目组。“翡翠梦境”在所有世界线之间搜寻特定的人选，再由“执行者”帮助他们登上权力的顶峰。
和执行者不同，主神无法自由地在世界线之间迁跃，因为执行者相当于一组数据，而主神却拥有实体。借助外力强行迁跃时，相当于把自身解体再重组。
“祖宗，你在那边待了七个小时！”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青年赶忙扶住他，教训起人来却一点不含糊：“这已经是主神迁跃的极限长度了，因此造成的损伤能不能修复还是未知数，你太折腾自己了！”
云峥然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身体内部的神经隐隐作痛，但他的笑容却温柔而缱绻：“我抱了她一整晚，天亮时才有福利院的员工发现她。”
那青年看向云峥然的目光很是怜惜，他利落地掩去了云峥然迁跃的痕迹，随后整理好自己身上的制服，说道：“那我先回去执行任务了。”
云峥然走出迁跃舱，巨大的纯白色空间映入眼帘，来来往往的西装笔挺的执行者，云峥然身处其中，曳地的银色长发、白袍和容貌都显得他格外突兀。
偶尔路过的主神对他视而不见，云峥然毫不在意身外之事，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循环着一段段全息影像，云峥然推开房门时先听到了一段生日快乐歌。
全息影像栩栩如生，仿佛空荡荡的房间里真的存在一个小男孩儿。
那是孩童模样的云峥然，穿着规整的三件套小西装，表情严肃，却透出一种假大人的可爱。
“峥然今年五岁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送你一只能量兽做礼物。”
一只黑色的小猫被递到男孩儿手中，小峥然面无表情地说：“栖颜，我为什么要养这种弱小的软乎乎的东西，我是......”
“好好好，知道了，你是主神大人。”被叫做栖颜的女孩儿不走心地应和道，还顺手摸了摸云峥然同样软乎乎的脸蛋儿。
画面一转，云峥然已经变成少年的模样，利落的银色短发搭配笔挺的黑色制服，衬得他整个人英俊而桀骜。
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孩子侧身对着镜头，替他打好领带，耐心地说：“我去执行任务，你能学会自己系领带吗，峥然？虽说录了这段影像，我觉得你也不会跟着学。”
她的语气了然又无奈，即使循环播放过很多遍了，影像之外的云峥然还是勾起了嘴角。
这时，一只黑色的小猫蹭过他的脚边，是栖颜送他的那只，绛紫色的眼瞳，猫耳边装饰着一只小蝴蝶。
云峥然把小黑猫抱进怀里，站在原地认真地把每一段影像看完，尽管这些画面已经镌刻进他的脑海里。
最后的画面动荡着时不时闪过虚影，陪伴着云峥然长大的女孩儿脸上少见的没了笑容，原来她不笑时，是生人勿近的冷艳和锋利，总是眼波如水的深黑色眼眸如琉璃般疏冷。
“初始执行者栖颜，因蛊惑主神、篡改数据、反叛罪数罪并罚，做销毁处理。”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云峥然闭了闭眼睛，刻骨铭心的失去经过几百年的时光还是让他心绪难平。
云峥然转身离开，用精神力联系了同为主神的江虞，一个由执行者晋升的主神，云峥然在这偌大的主神空间之中难得的朋友。
江虞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英俊爽朗。他匆匆来到休眠舱外，看着沉静着垂眸立在那里的云峥然，走过去压低声音说：“恭喜你。”
云峥然和栖颜之间的往事，他不过是道听途说，却也脑补了一大段虐恋情深，如今被销毁的执行者得以复原，他自然为云峥然感到高兴。
然而无意间瞥了眼休眠舱外的光屏，江虞愣了一下，界面上设置着休眠时长，赫然显示着20年。
江虞是从各个世界线磨练过来的，城府比大部分主神深沉得多，心思千回百转之间就抓到了其中关键，他拽着云峥然的手臂把人从休眠舱门口拉开，问：“你认真的吗？和主神空间做了交易吗？你知道休眠20年后你的能量会退化到什么地步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云峥然被他弹珠般急促的三连问逗笑了。
江虞看他的目光像看傻子一样：“我天真单纯的主神大人，你......”
“我实在太想她了。”云峥然笑着语气轻松地说道，他似乎想做一副浪荡贵公子的模样，只是眼底的情绪太过沉静而显得悲伤，他轻声说：“想得受不了。”
“20年的休眠只是削弱你的手段，因为你是天生的主神，他们无法伤害你。”江虞担忧地问：“你不觉得这里，这个主神空间，太奇怪了吗？”
云峥然抬起手，用食指虚点了下江虞的嘴唇，摇了摇头。同时，一张巨大的能量网凭空张开，包裹住两人，微弱的荧蓝色光芒隔绝一切，一时间两人清浅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云峥然用了少有的认真语气，声音低哑：“江虞，有些话不能说。”
江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张开了能量结界，我还不能说？峥然，休眠20年太被动了，我说不出为什么，但这个主神空间让我觉得......很压抑，很危险。”
“这里的秩序在几百年前就开始崩坏了。”云峥然垂眸，语气平静：“我和栖颜，就是变革者的下场。”
“什么？”江虞震惊了，他从不知道这回事。
云峥然勾起唇角，似是嘲讽：“主神空间里没有自由，不能违抗，你说的每一个‘不’字都是原罪。”
“所以......”江虞的话音一顿，他想问所以你学乖了吗，所以你妥协了吗，可是这问话太残忍，云峥然承受了其他人难以想像的失去和痛苦，那是极为高昂的代价。
云峥然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这么多年，我也有长大啊。”
说完这句话，荧蓝色的光芒消散。云峥然转身进入休眠舱之前，才想起来叫江虞过来的目的，他说：“转告我的执行者们，我休假了，他们自便。有什么棘手的事，就拜托你了。”
“什么玩意儿？”江虞一时无语，一把拽住了云峥然的胳膊。因为主神空间的急剧扩张，江虞每天为自己的项目组焦头烂额，哪里顾得过来另一个大型项目组？
“别担心。”云峥然还好心地安慰他：“我手下的人都特能干，一般情况下用不到你，嗯，也用不上我。”
这是事实，尽管云峥然这个领导百般不靠谱，但他手下的执行者们却是个顶个的精英，江虞一度怀疑整个主神空间最优秀的执行者都聚集在云峥然的项目组里。可云峥然是个不得势的主神，按理说得不到最好的资源，于是大家渐渐觉得是因为他太浪荡不着调，手下们不得不照顾他，替他顶起了大梁。
“你知道我的身份，能力没法和你这种天生的主神比。”江虞认了这个任务，却难免担忧。
云峥然笑了笑，对他点头致谢，随后潇洒转身。
人类世界里，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女孩儿无忧无虑的长大。又一年冬天，小小的顾栖颜穿着陈旧却整洁的棉衣站在铁栅门边，好奇地向外张望，天空飘着零碎的雪花。
顾栖颜大概是整个福利院的宝贝，可爱漂亮，还懂事听话，不哭不闹。甚至会帮助大人照看年龄小的孩子。
面容和蔼的老人走近把女孩儿领回室内，温和地笑着问：“每次下雪都往外跑，栖颜很喜欢雪吗？”
小女孩儿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她不太能明白其他小朋友的感受。
栖颜乖巧地笑了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辽阔的视线的尽头很快会被皑皑白雪覆盖。
她想，我好像在等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