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15、第 15 章

　　乔建达抱了个单反正在四处抓拍。
　　他的土豪老爸最近迷上了摄影，家里长枪短炮摆了一堆，并且十分珍爱，轻易不拿出来借人。
　　囊括对象甚至包括自家亲儿子。

　　乔建达早就心痒难耐，趁着这次校庆表演，和他老爸软磨硬泡才被允许将单反带到学校。
　　既然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乔建达自然是不会放过。揣着相机到处拍。
　　校园里的不知名花草也要拍，老师站在走廊上聊天要拍，上台前的化妆过程也要拍。

　　项京听着快门声“咔嚓咔嚓”，看着乔建达将眼睛凑到相机跟前，手还不时的转动着镜头上那个圈，照完毕还要审视下照片，手指在相机按键上飞快的操作。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剧本，把头探过去，努力嫖着显示器，说道：“让我看看呗，你都拍了些什么？”
　　乔建达十分得意地将相册调出来，然后一张一张翻给项京看。
　　项京则边看边称奇道：“啧，你这抓拍的都是表情包啊！”他手指着显示器上的身影，是吴菁菁正在和徐彪说着什么。徐彪呲牙咧嘴的样子和吴菁菁瞪大双眼仿佛气的“七窍生烟”的模样都完美地被相机捕捉了下来。
　　项京打趣道：“果然专业设备就是不一样啊，徐彪脸上的褶子都被你照的清清楚楚！你说这两人看到这张照片会不会找你寻仇？”
　　乔建达把相机收回，斜眼瞥着项京：“呵，不给你看了，怎么老是挫伤人民群众积极性呢？”
　　项京忙道歉：“好好好我道歉我的错，让我再看看，再看看乔大摄影师照了些啥？”
　　于是乔建达撤去捂着相机显示屏的手，“不情不愿”道：“快点看，我还有好多素材没取呢。”
　　项京打哈哈道：“好说好说。”

　　他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遍，都是些平常校园里常见的花草树木。但单反拍出来，那样子就是说不上来的好看。
　　项京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质感”和“高级”。
　　他继续按着按键，后面几张拍的就是同学和老师了。
　　“哈哈，张志达这张好憨厚。发给我发给我，我做表情包。”
　　张志达这张不是抓拍，是一张正面高清半身照。应该是乔建达说要给他拍一张，于是他端坐的十分挺直，表情也十分端庄严肃，两只眼直愣愣地盯着镜头，整个人的气质都透露着一股子僵硬。
　　然而就是莫名戳项京笑点。
　　他继续往下翻着，然后看到了自己。
　　是他正和江曳在化妆时候的抓拍。江曳那会儿正死死闭着眼睛，任由刷子在自己脸上飞舞。而项京则侧身靠着桌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江曳。
　　然后是杜悦妈妈的一个背影。

　　他又往后翻，看到的是江曳的个人照。是他坐在窗边发呆的模样。
　　虽然手里拿着剧本的打印稿，眼睛却是看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江曳扮演的是一位王子，一身宫廷装扮上身，华丽的色彩反而衬着他脸色更苍白了些，身影更萧索了些。
　　乔建达也凑过来了，他指着这张照片道：
　　“你说窗帘拉着，江曳这是看什么呢？我寻思着他什么都看不到啊？”
　　项京心里了然。因为换装，所以白天教室也拉起了窗帘，室内灯一开，明晃晃照下来，透明玻璃成为了镜子，投出阵阵人影。

　　江曳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似遗失而孤立，却比谁都清楚在人群中的落寞才是真的落寞。
　　他像只孤独却高傲的猫，高傲地卧在一旁。旁人以为这是他的习性，看似理解的不去打扰。
　　但其实自己只是拉不下脸，想要融入却又不会融入。
　　或者说，其实他总是去刻意忽略这种渴求感。
　　却又在某些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软肋。
　　毕竟谁不想被关爱，被注意呢？

　　突然间，江曳的样子与过去的一个小小声影重叠。
　　那人坐在幼儿园门前台阶上，小声哭泣着：
　　“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啊，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项京盯着照片看了好久，乔建达以为项京是在仔细欣赏，于是不无得意道：
　　“拍的不错吧！不是我说，果然拍照，模特很重要。江曳还挺上相的。不过当然，我这构图啊，光圈设置啊我觉得都刚刚好......”
　　事实上，乔建达几乎拍了班里所有人，但不得不说，江曳这张，是最有意境，最好看的。
　　可能是因为画中人不自觉带了情绪，却还不自知吧。

　　乔建达正夸夸其谈，项京一把把相机塞回乔建达手里，乔建达立马慌忙去接：
　　“小心点小心点，可贵了摔了蹭了我爸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项京没理会他，而是说道：“拍的不错，把刚刚我提到的那几张发我，还有最后一张。我去朋友圈给你宣传宣传。指不定你爸一开心，就给你生日买一个单反。”
　　乔建达父亲是项京微信好友，此时乔建达闻言，觉得这策略，可行，于是屁颠屁颠地答应了项京。
　　也没去疑惑，除了他们几个成天一块打球的人的照片、他自己以外，项京干嘛还去要江曳的照片？

　　化妆完毕后，这群人就要去后台候场准备了。虽然彩排已经去过两次，但这番穿戴正式，还是让众人不免染上了些紧张忐忑的情绪。
　　尤其是在后台，看到其他班最终的成果，就更觉得，都比自己班准备充分，自己班最菜了。
　　听着场上音响发出的喧嚣阵阵，自己声音就要被放大数十倍到观众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还有大屏幕转播。
　　徐彪哀嚎道：“天哪，岑方就要看到我的猪脸放大×10000了！还有我拉锯般的嗓音！”
　　乔建达在一旁说道：“那我觉得，屏幕都可能放不下你。”
　　徐彪继续哀嚎。
　　乔建达安慰道：“没事，你戏份没那么多，估计都没机会上屏幕。”
　　徐彪感觉，这并不是安慰。

　　吴菁菁在一旁则是捶胸顿足，她在后台观察其他班的表演，然后悔恨：“我就知道，我们班一点都不夸张，我们应该搞特效的。就结尾，国王刺伤哥哥那段，洒点血浆，多逼真啊！失策失策！”
　　他们短剧的结尾，是弟弟醒悟救了哥哥，以血肉为盾防御了敌人的攻击，自己则受重伤。
　　不过考虑到道具准备起来的困难，加上怕“血腥场面”老师不给通过，最终血浆改成了“只可意会”的行为表演。

　　但演出震撼力就没那么强了。

　　不过临上阵前，再遗憾再后悔自己准备工作做的不充分也是无济于事。该抱的佛脚抱起来，指不定还能有超常发挥。
　　所以大家心里虽然忐忑，但依旧是互相打气，给对方也是自己增加信心。

　　作为戏份最多的两个人，江曳和项京，一个则是神情倦倦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什么，手里把玩着一根羽毛笔。另一个则像是精力无限似地，坐也坐不住，到处在后台晃荡。
　　一会儿被人拉住对对台词，一会儿隔壁班不知道谁谁谁又和他闲聊。
　　连总导演老师看到项京过来了，都打趣道“一会儿给你镜头多一点”。

　　谁都喜欢和项京聊天呢。

　　少年身形还未长开，却已经能看出未来五官英俊眉目深邃的影子。笑起来一边有个酒窝，显得阳光开朗。
　　加上这人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和讨喜随和的性格，让谁都乐于与他相处。

　　而江曳看着这人被众星捧月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烦躁。
　　明明这人今天早上还和自己勾肩搭背一起上的学，两人昨晚还一起吃的晚饭，怎么今天却感觉，那个人看起来与自己遥远又陌生。
　　原来他进入的只是项京生活的一角。而他生活太多姿了，他都未能窥探全貌。
　　想到这儿，江曳心里就有点愤愤不平的感觉。
　　他一方面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会在乎起他人的生活了。一方面又嫉妒地想：
　　原来这人有这么多人陪着啊，自己果然没什么特别......
　　江曳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么多奔涌又复杂的情绪。他只知道，自己刻意维持周遭真空的氛围，在刚搬到这个小区，刚转到这所学校，刚看付卓然不顺眼、脑袋一抽拉了项京一把后，就被慢慢地打破了。
　　而那个肆意闯进别人生活，打乱他人平淡无波的节奏的人毫不自知，还在那里和别人笑的没心没肺......
　　江曳恶狠狠地拔下一根羽毛，心里想道：
　　“这讨厌的花孔雀，就属你会开屏！”
　　拔地仿佛不是羽毛笔，而真的就是项京身上一簇簇漂亮的尾羽！

　　江曳惯于通过想象，让自己过得舒心。然后维持地还是表面威风不动的高冷模样。
　　结果也没注意眼前投下的一片阴影，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早就被心思玲珑之人净收眼底。

　　项京刚刚碰到张志达，看见后者正紧张地死去活来，面色通红坐立不安。刚一见到项京就拉住项京的手，要他摸摸自己狂跳的心脏。项京边往回扯着自己的手，边说道：“得得得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基。”
　　张志达哪里听得进去。他头一次上台，吴菁菁让他扮演雍容华贵的国王。此时头顶着的，即使是塑料王冠，都让他觉得沉重的喘不过气了。
　　“十八年来我头一次登台演出，真的，没想到这么刺激。”
　　项京看着张志达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汗水，表示理解道：“紧张也是正常的，放轻松，要不喝点水？”
　　张志达忙点头。
　　他目光巡视一圈，生活委员给他们买了水、饮料，横七竖八的放在从教室临时搬来的课桌上。江曳刚巧就坐在课桌旁。于是项京便看到看似“神色自若”的江曳，实则在对着羽毛笔发着脾气。

　　项京拉着张志达溜达到江曳身边，打趣道：“这羽毛笔拔秃了，你可就没道具使了。”
　　见刚刚心下腹诽对象出现在自己眼前，江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贯清冷的声线竟带了些没好气的态度：“你不在那边和那群人聊天，跑这里来做什么？”
　　项京不知道自己正是被“仇恨”对象，还以为是这边环境太吵，让江大少爷不开心了。于是也没多揣测江曳语气的变化，只是指了指他身后桌子上的矿泉水，又指了指张志达道：
　　“他紧张，要喝水。”
　　江曳侧身，张志达伸手去拿水，然后“咕咚咕咚”生猛地灌了自己好几口，竟是一会儿就见了瓶底。
　　项京：“.......你少喝点，别一会儿再受凉拉肚子。”
　　张志达把嘴巴一抹，说道：“您能别乌鸦嘴么。”

　　结果一语成谶。

　　当还有一个节目就轮到高三三班的时候，张志达突然觉得肚子痛。
　　结果一直到快上场，他都还没出来。
　　众人顿时急得像热锅的蚂蚁。
　　尤其是吴菁菁，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主角，戏份也很多，她都恨不得自己演国王。
　　“这这这我怎么救场，这我去找谁救场？！张志达也是，怎么喝个水都能拉肚子？！”
　　杜悦也很着急，但她同时也担心张志达的身体状况，于是说道：“他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项京扶着额头，不知道是为自己的预言功力感到惊喜还是惊吓......他站在男卫生间门口，朝里面隔间喊道：“达哥，你还撑得住吗？”
　　里面传来张志达痛苦的声音：“不行啊班头儿，我越急越肚子痛，我现在连台词都感觉记不大清了......”
　　“得得得，我找个人陪你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这边开场的急，作为场务的梁辉，便自告奋勇地说陪张志达去医务室。项京赶忙回到后台，和吴菁菁杜悦等人商量救场问题。
　　“不然的话就再找个男生演国王，他台词也不多。”乔建达提议道。
　　吴菁菁否决：“开玩笑？现在找一个说台词说的溜的都很难，还要身形相当的人穿演出服。不可能不可能，我看这戏要玩完。”
　　虽然大家都隐约意识到了这点，但吴菁菁直接说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是有点失落。
　　毕竟都一起准备了那么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要结束了。
　　杜悦隐隐带着哭腔的问道：“那我们......我们要弃权吗？”
　　吴菁菁瘪瘪嘴，没说话，她当然不甘心谈弃权。
　　此时项京出声道：“为什么要弃权？”

　　大家都抬起头，看着他。

　　吴菁菁：“你的意思是？”
　　项京道：“如果我没记错，国王只有一场戏份。是作为反派，得到了艾泽尔的通风报信，欲杀我灭口，然后赢取我们领地的宝藏对吧。”
　　艾泽尔就是江曳扮演的，项京的弟弟。
　　“这场戏的目的直接导致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决裂，那么，如果直接由江曳来扮演这个反派呢？”
　　“我们直接删除国王的戏份，我和江曳来临场发挥。”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江曳，“你觉得呢？”

　　“好冒险......但真的好刺激啊......”
　　有人小声说道。
　　这话刚巧不巧，江曳也听到了。
　　他看着项京认真的神情，心想这个人还真是，对什么事情都有做好的野心啊。
　　明明排练的时候总是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此时说道应急方案的时候又反应迅速沉着冷静。
　　临场发挥......不知道这人对自己哪里来的信任。

　　但江曳却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心想他真是疯了，不仅答应出演高三三班短剧，甚至还要陪眼前这个人现场编剧本......
　　江曳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好心的人。

　　项京也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先是让众人做好上场准备，然后和悄声和江曳说道：
　　“到时候你可以凭着你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说台词，核心只要是我明白幕后黑手就是我弟弟就可以了。把原先你救我的戏份删掉，改成我与你搏斗，最终获得胜利，取得宝藏，如何？”
　　之前的戏份是国王与项京搏斗，为此俩人还专门练了几个招式。江曳只是在旁边看了看，并没有学。
　　于是他为难道：“可我不会。”
　　项京也没有办法，他无奈道：“要不你，左右瞎砍砍？意思一下就行。”
　　江曳：“......是不是画面有点丑？”
　　项京：“能圆回去这出戏就行你还在乎美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