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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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一会儿打完针早点回去休息，伤口别碰水。”护士帮凌又处理好伤口，就匆匆忙忙被叫走了，凌又微微点头致意，就见那缕白色消失在转角的同时，项青拎着药走了过来。
前台老师跟在他身边，一路小跑过来：“又又，你没事吧？”
“没事的老师，就是扎了，已经处理好了。”凌又抬了抬手，“那个……渺渺？”
“哦，她已经被带到医院了，可能也是高考压力大，家里情况特殊吧。”前台老师说到这儿就有无尽的愧疚，“要不是你，那小姑娘估计连命都悬了，她妈妈说要谢谢你。”
“用不着，医药费她都付了，其他的我也没那么需要，她要是真的有心，学着好好爱一爱自己女儿，比什么都重要。”凌又抬眼看了下一旁欲言又止的项青，转过头来对老师笑了一下，“机构是不是还有事，要不您先回去忙？”
“也好，今晚我夜班，不能走太久，项青他说他陪着你。”前台老师拍了拍凌又肩膀，“好孩子，今晚这个事儿机构这边肯定给你个说法，那小女孩家里那边也是，你放心。”
“老师辛苦。”失血让凌又说两句话就觉得有点虚，因此她也不坚持，整个人往后一靠，目送老师走了之后就靠着墙看项青。
他一个一米八多的男孩子，相貌也不错，站在那里和凌又这种长相突出的女孩子待在一块，不由得就吸引了很多视线。
凌又单手托着自己的胳膊，往一旁让了让：“坐？”
“你怎么说冲就冲上去了？”项青挨着她坐下，把药往她膝头一放，“吓了我一跳，万一扎死你怎么办呢？”
“那你呢？”凌又不看他，“那一瞬间，你就没有想冲上去？别骗人了，就你那眼神，就跟看着自己女朋友要死要活一样。”
项青在旁边僵了僵，凌又扫了他一眼，难得的心虚了：“……我……说错话了？”
“我没看见。”项青双手交叉搭在膝头，整个人微微前弓，那是一个有些颓唐、有些放松、又有些难过的姿势，“我说的是，我没看见我女朋友要死要活的模样，准确的说，是前女友。”
“但你应该见过的。”项青转过头，就这么有些伤感地和凌又对视，“她叫赵一涵。”
凌又看了他好久：“我只听说过赵一涵交男朋友了，她爸妈被她们班班主任叫来，她妈妈当庭广众之下甩了她一耳光——我只知道这么多。”
“项青，你不用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凌又用那只好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她后来很好，所以，你不要再愧疚。”
“不愧疚有点难。”项青笑了下，“她能到后来的样子，纯靠她自己，而她到了当时的样子，纯是因为我。”
“我听说有人陷害她。”
“那只是后因。”项青狠狠搓了一把脸，“前因依旧是因为我。”
凌又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半晌，忽然笑了一下：“项青，可能连赵一涵都不曾怪你，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给自己找罪名？”
如果当年所谓的年少轻狂、所谓的不管不顾、所谓的不知天高地厚都变成了一场镜花水月，那么是不是，无论是痛苦或欢欣，都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让自己永远记住那一场过往？
“人要往前看，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赵一涵，所以逼着自己好好学习好好努力，想有朝一日配上她，那我觉得——未尝不好。”凌又捏了下他，“但别怪自己了。”
“别说我了。”项青把手拿下去，又把凌又的手老老实实托回原位，让她自己托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胳膊，“你呢？你就没有从那个叫渺渺的女孩子身上，找到点什么？”
“找到了。”凌又靠回去，“大庭广众之下别这么歇斯底里的，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好疼的。”
“行啊，刚才你那么神勇，我还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迎接痛感。”项青把那盒子药拎起来摇摇晃晃，“见义勇为、大公无私。”
“那我也是人，很疼的好吗？”凌又目光凶狠起来，“要不给你来一下试试？”
“别别别，凌姐，我还记得你拎着俩啤酒瓶的英姿飒爽，你饶了我。”项青笑着摆摆手，赶紧把药盒恭恭敬敬放回她的膝头，“不过那个小姑娘那句话倒是挺记忆深刻的。”
凌又抬眼：“哪一句？”
“没有人爱我。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爱我。”项青重复完了之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青春期的少女，这么偶像剧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微微倾斜，试图从凌又的表情上找到那么一丝一缕的破绽。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女孩子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凌又手里的拖把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一声。
只有他看见，而且也只有他能看见，那一瞬间凌又紧缩的瞳孔，还有微微颤抖的手指。
“现在的电视剧那么流行，这台词还不是顺手拈来。”凌又的表情滴水不漏，已经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过来，“你是打游戏打多了，建议你多看看大热电视剧，跟一跟流行风尚。”
项青嗯嗯啊啊地应了：“不够意思了凌姐，我都掏心掏肺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也一点反应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凌又奇道，“刚才不是劝你了？”
“装！你再跟我装！”项青声音一大起来就有当年小痞子的味儿，惹得来往的医护人员纷纷侧目，他赶紧敛了生息，整个人恨不得缩在椅子下面，“你是不是原来也遇到过这种小姑娘啊？”
凌又目不转睛跟他对视：“没有。”
“骗人。”项青冷哼一声，“你刚才的反应那么大，真当我瞎看不见啊。”
“嘶——合着你当时没有沉浸在你和赵一涵的往事里不能自拔啊。”
“你是不是真当演电视剧呢？痛苦得自动绝缘隔音，连隔音墙都没这么好使了？”
凌又托着胳膊看了他半天，忽然正色：“我没有遇见过这种小姑娘。”
“我是当事人，而已。”
*
当年凌又这个事儿引起了一中的沸腾。
杨主任知道凌又不容易，没想到十点以后晚自习下课回家还能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地中海的发型肉眼可见又扩大了一圈，第二天就买了一兜子水果去教室堵她。
后来渺渺家长也道歉道谢，又是送祛疤药膏又是给她送东西，搞得凌又本来安安心心占据的教室小角落都快成了医院的特护病房，班上那个极其活跃的文艺委员大着胆子还来顺过两个橘子吃。
办公室里郑书然、凌半夏听完杨主任念经似的讲述，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凌又倒是大大方方挽起袖子，递给他看。
“已经没事了，渺渺同学后来怎么样了？”
“考得还行，正常发挥吧。”杨主任给她倒水，“就说你那个时候太冲动也太意气用事了，要不是那小姑娘又哭又闹的力气没那么大，扎穿了有你好瞧的。”
“我……”
“那小姑娘不是口口声声说没人爱么。”凌半夏忽然开了口，唇角的弧度有些奇诡，“这不是还有见义勇为的凌又学姐，估摸着也是察觉了人间有真情、世间有真爱，哄哄就过了。”
“唉……那孩子家里也是特殊。”杨主任全然没理会到凌半夏对凌又的敌意，拿着手帕擦了擦头顶，“爸妈呢早年离婚，她跟着妈妈过，她妈妈工作忙，不经常着家，导致那孩子从小就缺乏亲人关怀，加上高考压力大，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心理防线这种事儿，不过也是因人而异。”郑书然笑了笑，“赵一涵那个样子也能站起来、项青从小衣食无忧也能幡然醒悟，所以说，每个人境遇不同，不用从别人身上找寄托——是吧凌半夏？”
被点名的凌半夏一愣。
杨主任笑了笑：“是呢，半夏啊，从小独立又聪明，还乖巧，真的是，上大学之后应该有不少人喜欢你吧。”
凌半夏不自在地笑了下：“是啊，已经交男朋友了，哪天带回来，给您看看。”
“好啊，我就一直盼着你们这批孩子什么时候一起回来，”杨主任的语气有些怅然，“一中办学这么多年，你们这一届啊是我们遇见的学苗最好的一批，将来啊，都要好好发展，做个有用的人，知道吗？”
“杨主任，你这话还当我们在年级大会呢。”郑书然学得惟妙惟肖，“‘同学们，新的学期已经开始了，大家要努力学习、奋发图强，未来去好的大学、见更广阔的天地，成为这个社会的栋梁之才’。年年有，年年结束句。”
被抢了台词的杨主任抄起空水杯：“臭小子。”
下课铃适时打起来，杨主任收好水杯摆了摆手：“下早自习了，我也得去溜达溜达看看同学们，你们自便，去看看当年的班主任啊、科任老师啊，都可想你们着呢。”
凌又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凌半夏擦着她的肩膀走过，杨主任已经拉开了门，外面的喧嚣扑进来，淹没了里面的小动作。
凌半夏的声音轻轻地：“你从渺渺身上看到谁了？姐姐？”
她仿佛也没有要一个结果，紧接着就走了出去，长发披散在肩后，带着淡淡的清香味。
那一瞬间就和许多年前重叠起来，穿着同样的校服上衣下裤，凌半夏的长发一直披在肩后，见到谁的时候都是先露出几分笑意，瞧着乖巧又漂亮，脚底的帆布鞋永远规整、干净。
凌又就在她身后，明暗交错，她们一模一样，又毫不相同。
“所以就说，别从别人身上找影子，每个人都不一样。”郑书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顺势拽住她的手腕往外走，“有的人会因为你救了命感激涕零，有些人不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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