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020 ...

  •   等了许久没等来一句完整的话,姜槐含笑握着小姑娘芊芊玉指:“真的什么?”

      云瓷怔在那,陌生的情愫在她眸光席卷激荡,将满腹喜欢咽下去,喉咙堵塞着发不出只言片语。

      时光沉寂,紧绷的心弦隐隐欲崩碎。

      清风从远处送来些许的凉,姜槐起身走出几步,将敞开的两扇窗关好。

      回头,云瓷已经稳稳当当地在桌前坐好。

      手里捧着清茶,温水流过喉咙,她面色平静,笑得毫无芥蒂:“阿兄,来为我作画吧?”

      作画?姜槐从善如流的应了声,走到桌前,提笔的功夫,云瓷已折身去往闺房,欲换下沾染墨迹的衣服。

      书房一瞬变得空荡起来。姜槐坐在那,倚靠着红木雕花椅背,修长的指节夹着一杆画笔,不住把玩。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枝丫交错的古树,倏忽之间心口发胀、发疼——阿瓷…到底想说什么?又瞒了怎样的秘密?

      她和簌簌的事,阿瓷都看到了?

      姜槐捂着脸,有那么短暂的刹那,自觉身为兄长的威严散落一地。言传身教,这以后可该怎么理直气壮的教导阿瓷呢?

      “阿兄。”云瓷回来的很快,鹅黄色裙衫穿在她身,洋溢着青春气息。

      姜槐精神一振,抚平画纸,从容挥笔。

      这场险些溢出口的告白,无疾而终。云瓷不后悔,若说破之后只能令两人关系变得难堪,她宁愿当个只会微笑的哑巴。

      她愿意包容阿兄的所有。阿兄当然有爱其他人的权利,云瓷巴不得给予,哪舍得掠夺?注视着姜槐那双柔软的眸,暗道:这样便很好。

      ……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

      八月十八,顾大元帅来信,催促姜槐回城。

      小院,亲兵腰杆挺直:“将军,东西都收拾好了,何时动身?”

      姜槐看了眼天色,道:“再等一个时辰。”

      “是!”亲兵踏着大步走开。

      她神情沮丧地坐在山石,这些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想想,惊觉哪哪儿都不对。

      阿瓷那日明明有话要说,最后却只字不提,姜槐揉揉头发,阿瓷怎么了?怎么三天两头给她炖汤,还总欲言又止用复杂隐晦的眼神看她。

      昨儿个见了,甚至郑重的提醒她要注意身子。笑话,她堂堂忠武将军,身子骨看起来不够硬朗吗?

      还有念儿,念儿这丫头心里也有鬼,见了她就躲。

      如今伤势彻底养好,姜槐从怀里掏出小铜镜仔仔细细瞧了瞧,模样比阿瓷见她的时候精神了不止五六分。她这张脸有什么问题么,念儿躲她情有可原,阿瓷躲什么?

      她实在无法相信,她养大的孩子有一天会躲着她。

      要了老命了。

      姜槐扶额。

      阿瓷还在后厨熬汤。汤熬好大概还需半个时辰,阿瓷给她熬的汤她是一定要喝的。阿瓷厨艺极好,天天喝,喝到这会儿都没觉得腻。

      就是喝了汤整日精神头旺盛地可怕,有时到了后半夜还睡不着。

      但这些她能和阿瓷说吗?

      孩子辛辛苦苦熬汤给你喝,当然要笑纳啊!

      精神头旺盛无处发泄的姜小将军,想着阿瓷妹妹初入风凉镇就被人打劫,直接率兵扫除方圆十里匪患,顺手赚了些许好名声。

      如今想想,所有事都忙完了,姜槐伸着两条长腿在太阳底下晃悠。搞不懂阿瓷在想什么,这让她很失落。

      无话不说的妹妹突然有天跟你有了距离,换谁也得愁。簌簌素来知晓女儿家心事,但在此事上竟支支吾吾不肯告诉她。

      一个个甚为古怪。

      枕着胳膊在山石晒太阳,顺便晒晒最近快要发霉的心情。没一会,睡意沉沉。她连续亢奋了近半月,眼看要熬不住了。

      正午时分,日光刺眼。云瓷将青花瓷碗递给念儿,轻手轻脚走过去,凝眸看了会,吩咐人去取油纸伞,柔韧的指节执伞而立,为熟睡的人挡光。

      苏姐姐是个美人,念儿说:男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一想到那无数次,她就酸成了话梅,硬生生逼着自己和阿兄避嫌。

      在云瓷眼里,阿兄不一样了。

      她想弄明白男女之事,想明白阿兄是怎样和苏姐姐亲近的,逼着念儿献出私藏的图册,这一看,便觉眼睛都要瞎了,心也跟着凉了大半截。

      男女之间,原来能亲密成那样?

      阿兄……再不是她以前的阿兄了。

      可她还是以前的云瓷。

      她用了很多天消化这件事,压下所有酸涩和那些时常冒出来的患得患失,转战后厨,洗手作羹汤。

      自从明悟心意后,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和苏姐姐在床上滚过的阿兄到底什么样子,温柔,狂野?冷淡,还是热情?

      翻来覆去,她根本想象不到阿兄还会做那样的事。想象不到阿兄和人亲密的样子,一旦图册上的人换成阿兄的脸,她就下意识四肢发冷,有种极大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阿兄高洁,哪会在未成亲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

      她顿了顿。

      想到苏姐姐用眼神勾搭阿兄时的魅惑风情,心里也在打鼓。身边有着这样一位未婚妻,阿兄可禁得起蛊惑?不喝补汤的话,身子受不住怎么办?

      好在……阿兄答应被她养着了。

      这般一想,云瓷又生出几分希望,至少,只要她赚钱够多够快,阿兄成家后,日子会过得舒服些。

      归根到底,卑微,源于不敢妄求。

      若阿兄心里没有苏姐姐,若苏姐姐仅仅一厢情愿,她孤注一掷哪怕豁出命也要去争。

      如今木已成舟,做什么都晚了。

      她再怎么喜欢阿兄,也不可能自甘折节,横刀夺爱。

      油纸伞下,美人孑然独立,目光温柔虔诚:“姜槐,我喜欢你。我想偷偷喜欢你。”

      念儿站在不远处,听着散在风里的呢喃,心尖发疼。

      姜槐睡得沉。

      大雪天,雪花飘飘洒洒,满心冰凉走在长街,寒冬腊月,冷意入骨,那是她被遗弃的第三年。

      六岁的姜槐内心失去对世间的希望,独自往街角窝着打算好好睡一觉,哪怕冻死在睡梦里也无妨。

      天地寂然,雪越下越大。唯独那奶猫般的哭声闯进她的耳,姜槐从角落里不耐烦睁开眼,积雪很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

      她冷眼走到跟前,漠然道:“别哭了,再哭揍你。”

      三岁大的女婴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冻得嘴唇发紫直哆嗦,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伸出小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姜槐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六岁的姜槐打算在大雪天自生自灭,窝在角落梦到一些不好的事,起初被人吵醒时她心情糟糕透了,可这孩子,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为她拭泪?

      这些年,孑然一身,连哭都找不到人陪。

      心底那根弦绷久了,久到姜槐都要以为她已失去作为人的情感,可当下,被个三岁大的女婴轻而易举击溃心防。

      泪水顺着指缝流淌,待哭痛快了,姜槐红着眼睛盯着这孩子,盯了好一会儿,问:“你也被遗弃了吗?”

      女婴茫茫然望着她,恐怕还不懂遗弃的意思。

      “你叫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还是说被冻傻了?”

      “不、不是小哑巴。”

      “那你不说话,莫非没有名字?你家在哪知道吗?”

      女婴摇头。

      姜槐盯着她瓷白的肌肤,被冻红的小脸,温声道:“那你跟着我好不好?我养你。”

      风雪肆虐,她等了又等:“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云瓷,从今天开始,你姓云名瓷,是我姜槐的妹妹,知道怎么喊我吗?”

      女婴眼里藏着世间最纯净的光,迟疑开口:“阿…阿兄?”

      甜甜的,稚嫩清脆。

      姜槐反观自己瘦弱的身板和一身粗布麻衣,摸摸她的小脑瓜:“为何不能是阿姐?”

      女婴眼里茫然更甚——她只会喊阿兄,不会喊阿姐。

      “好吧,阿瓷,你想怎么喊都行。”姜槐抬起瘦弱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长风荡开雪花,冷意刺得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女婴痴痴地朝她笑起来,笑声好听,比哭起来好听多了。

      漫天风雪,在对世间绝望之前,她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也就在那刻起,姜槐心想:我一定要将她养大,养成最完美无瑕的模样,让她代替我领略最美好的风光。

      积年累月,生命里有了亲人的陪伴,风雪散去,自此人间三月,春暖花开。

      梦境戛然而止,姜槐笑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小姑娘嗓音温柔,轻声唤道:“阿兄?”

      每一个音节都那么好听。

      姜槐嗯了声,由衷从心底生出自豪——十几年过去,她的小姑娘被养的温婉端庄,低头抬头显露出的风华很难再让人想起被丢弃在冰天雪地,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姜槐知道,阿瓷始终没有变,还是那个心肠柔软十分可爱的小妹妹。

      日光下,忆及往事,她张开双臂,笑中带泪,嗓音微哑:“来,阿瓷,抱抱。”

      云瓷来不及避开就被她揽在怀,感受到她的挣扎,姜槐委委屈屈将头搁在她肩膀,叹息着:“不准躲。”

      不准……嫌弃我。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