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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   旭日从东方升起,暗沉被刺透,天地朗朗,一片清明。

      客栈人来人往,晨光照进来,气氛越发热闹。

      一觉睡醒,姜槐看起来精神充沛,乌发白袍,腰束玉带,从门里走出来的瞬间,风荡起耳边一缕发丝,浊世佳公子,美得不沾俗世味儿。

      若非噙在唇边的笑透着温暖美好,远远看着,更像冰雕玉塑的假人,这么副好看的皮相,偏生是个男儿,店小二叹了句可惜,摇摇头,收回视线,端着铜盆径自走开。

      其实他挺想上前和人搭讪的。长成这样,即便是男儿,能和他说句话也是莫大的荣幸吧?

      到底没胆子上前。

      余光里,俊公子足尖一转,往隔壁走去。

      联想到隔壁屋住着的客人,店小二啧啧两声,男俊女美,真真天作之合,想到女客挂在嘴边的‘阿兄’二字,心底遗憾更甚,暗道:这么般配的一对妙人,怎么就不是一对儿呢?

      他自觉被美色所迷,抬手敲了敲脑袋,顿时生出一分清明——唤一句阿兄也不见得必须是亲兄妹啊,万一那‘阿兄’是情哥哥的意思呢!

      姜槐自不知一露面就引得人浮想联翩,更不知她心底单纯的‘兄妹’情,被人误会得脑筋稍转衍生出无数个版本。

      敲门声连响三下,不见人应。

      房门内,云瓷慵懒地睁开眸,眼角残留点点湿意,睫毛微眨,望着从窗外漫进来的柔光,小脸泛红,她已经好多年不曾睡懒觉了。要不是睡梦里隐约听到阿兄唤她,她根本舍不得醒。

      “阿瓷?”

      又一声清冽不失温柔的呼唤。

      云瓷轻叹一声,忍着羞意起身下榻,脑子尚有点懵。想到阿兄就在门外,她揉揉脸,努力将那残存的睡意揉散,穿好衣服便要去开门。

      走到中途脚步一顿,忽想起还未梳妆,扬声道:“阿兄且等等。”

      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像小时候东街老人最信手做好的糖人,不用尝,单看那连绵不断的糖丝就知滋味必定美好。不知怎的,姜槐指腹贴在唇瓣,思绪发散,记起那夜小姑娘凑近献上的吻,凉凉的,满了青涩。

      任凭夜风自顶楼盘旋,心依旧暖暖的。风吹不散,火焚不尽,阿瓷的好,她能记一辈子。

      想着小姑娘睡意朦胧难得赖床的景象,姜槐心情大好,每个音节都浸着笑,声音朗朗:“不急,醒了就好。你慢慢收拾,我去备水。”

      脚步声远去。

      云瓷静坐在梳妆台。

      铜镜里眉眼长开的小姑娘,勾唇浅笑,眉梢依稀带着从睡梦里染上的慵懒,梳发的手微微一顿。困倦散去,眼睛亮晶晶的,她梦见阿兄了。

      不同于前次飘着白幡的冷厉肃杀,这次的梦,回味中泛着香甜。

      像成熟好的鲜果,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无需品尝,仅看上一眼,又或闭眼想想,甜意就能绕在心田。

      阿兄比任何美味成熟的鲜果都甜。

      云瓷含笑梳妆,片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失了神。

      那些想不明白的心事再次占据她的心,她托着下巴极有耐性的分析:为何阿兄会这么甜?甜美这词儿难道不是形容女孩子的吗?她不过是做梦梦见阿兄,就能甜得找不着北,若阿兄果然是女孩子的话……

      估计能把她甜懵了吧?!

      实在没法想象阿兄带兵打仗是怎样的画面。

      阿兄性子阳光爽直,细微处常存温柔,这样的人,秉性纯良,不争不抢,和血染疆场的战将完全是分开的两人,云瓷揉着手腕,忍不住摸了摸脸,沮丧的长叹一声:“还是阿兄的脸摸起来感觉更好啊……”

      滑滑的,嫩嫩的,棱角分明,白皙如玉。

      云瓷摇摇头,从失神里挣脱出来,她这是怎么了?做了场梦整个人就傻了不成?想什么呢!眸光忽转,笑意收敛,娴静淡然。

      走廊处,姜槐提着两只木桶稳稳前行。

      店小二肩膀披着雪白毛巾,额头生汗,鼓足勇气跑过去搭讪:“客官,这些杂务怎么不喊小的来做?”

      伸出的手被避开。

      “……”

      姜槐一脸假笑:“多谢,我自己来就好。”她家阿瓷的洗澡水,臭男人凑什么热闹?

      店小二瞧着他那张脸,犹不死心:“提两只木桶怪累的,客官,让我帮您吧!”

      “不必。”拒人千里的姜小将军迈着大步走开。

      店小二看直了眼,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伙伴,“长得真俊俏啊,远看近看都好看。你说,我若生成貌若天仙的黄花大闺女,能不能和他一度春宵?”

      短衫打扮的伙计被他吓得汗毛倒竖,大热天心里森森冷气往外冒,死死咬牙挤出两字:“别闹!”

      “没闹啊。”面容白净的店小二委屈巴巴道:“你不想吗?”

      “呵,想就能实现吗?”

      “可不想一定实现不了啊。世间万物因果自定,不都得从心动开始?谁心动了,谁就先失自由。要能让他喜欢我,失了自由又何妨?”

      “有病。”伙计清了清嗓子,递给他一道白眼,“别忘了咱们债还没还完呢,滚滚滚,楼下忙去!”

      红尘滚滚,苍茫人间,诺大的客栈,从上往下看也就那么一点。如一滴水,汇聚百川,剖开众人心肠,凝成世间百态。

      姜槐提着水桶堪堪在门前站稳,话音未起,门被打开,露出云瓷瓷白柔美的瓜子脸。

      “阿兄辛苦了,快请进。”

      看到妹妹,姜槐眼里的笑便要溢出,精瘦细长的手臂充满力量,纹理明晰,衣袖卷到臂弯,云瓷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

      “我去帮你把洗澡水倒好。”

      “有劳阿兄。”收拾好心情,安静坐在圆凳,她已习惯这般相处。

      六岁时阿兄告诉她:女孩子可以长得丑,但一定要精致。这话她听了十几年,美了十几年,也精致了十几年。云瓷乍然抬起头,“阿兄,早饭我想吃你从军前陪我吃的那桌菜,阿兄还记得吗?”

      “记得。”姜槐放下卷起的衣袖,眸眼柔和,呲着一口小白牙道:“我这就去准备。”

      听她说记得,云瓷心情愈发好了。

      姜槐回头嘱咐道:“记得把门栓插好。”

      “嗯。”送她出门,目光追随着那道笔挺如竹的背影,直到再也望不见。

      沐浴过后,重新坐回梳妆台,平素她习惯略施粉黛,今日心血来潮想让阿兄看看她艳丽妆容的样子。

      云瓷柔韧的指捏着杆眉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一刻钟后,推门而出,下楼,一眼看到姜槐临窗饮茶。

      仿佛知道她来,姜槐眸眼轻抬,眼里不加掩饰地绽放开惊艳,片刻怔神后,笑容阳光明媚。

      蝉鸣喧嚣,浮躁的热气顺风飘进来,客栈大堂一瞬乱糟糟,美色惑人,勾起隐晦的垂涎。

      云瓷踱着优雅步调款款而来,发间金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清尘馆极品限量衣裙完美勾勒出婀娜身形,衣袂飘飘,暗香浮动。

      直至走到姜槐身前,水蓝色衣裙穿在她身上衬得温柔典雅,勾唇笑开:“阿兄,我美吗?”

      “美。”姜槐待她,从来不吝啬夸奖。

      云瓷不指望她看痴了,一句美足够她欢喜。眸光在她身上转了两圈,语气宠溺而克制,赞道:“阿兄今天着实潇洒。”

      “是吗?”姜槐微笑。

      “是啊。”她说得无比认真。

      姜槐薄唇轻抿,忍了忍,没忍住,心底欢喜到底从那双清澈的眼睛淌出来,修长的指节从容的捏了捏小姑娘下颌,与有荣焉道:“阿瓷美艳极了。”

      云瓷眼睛眯着,笑意吟吟:“那你喜欢吗?”

      “喜——”

      “砰!好个登徒子,放开那姑娘!”

      有人拍桌而起,温柔缠绵的气氛被粗暴扯断,云瓷蹙眉,眼里划过些许厌烦的小情绪,隐隐地,还冒出两分气恼,两分遗憾。

      一身儒服的书生义愤填膺走来,如呆头鹅般痴痴地看着云瓷,继而毫不客气的转向姜槐,怒喝道:“把你的爪子拿开!”

      “爪子?”姜槐失笑,手碰了碰小姑娘衣袖,“认识?”

      云瓷眼里温情尽褪,脊背绷直,几近冷漠道:“不认识。”

      折扇啪地一声被合上!

      书生对自己此番英雄救美格外满意,“姑娘你放心,有我凤城小霸王在,绝不让此人欺辱你半分!”

      姜槐似笑非笑看他,书生火气蹭蹭往上冒,态度恶劣:“看什么看?离那姑娘远点!”

      姜槐不动声色,云瓷下意识挡在她身前,一副护犊子的架势,饶是良好的修养闻言也冷下神色:“阁下再敢对我阿兄无礼,勿怪我不客气。”

      “咦?阿兄?”小霸王被她看得倒退一步。没想到前一刻还笑靥如花的小美人此刻冰冷如斯!

      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个大乌龙,他顶着张红脸撇撇嘴道:“那你家阿兄也太没规矩了……怎么能……”

      云瓷面如寒霜,在她心里,阿兄是天底下顶顶有规矩的君子!她唇角扬起,眼里漫起股危险气息,“阁下如此,便是有规矩吗?”

      “这……这……”书生被挤兑的一时语塞。

      姜槐躲在她身后笑眯眯的哪还有半点驰骋沙场的锐气?笑够了,好整以暇地抱臂在怀——她最喜欢看阿瓷护短了。

      “哎呀!别恼啊,不知者不怪,我跟你赔礼还不行?”此话一出,小霸王蔫头耷脑便要行礼。他本是来勾搭小美人的,可小美人一副‘再无礼就揍他’的架势是闹哪样?

      云瓷冷笑:“被你说登徒子的是我家阿兄,我家阿兄乃清风傲骨的君子,想来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你若真知错,就赶紧退下吧。”

      别再碍眼了。

      滚开!

      小霸王看清她眼里的警告,肩膀微缩。小美人脾气怪大的……他不免心生萧索,难得一见钟情却闹出这么档事,咽下酸涩,老老实实朝姜槐赔礼。“小生无礼,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姜槐颇为大气,挑眉轻笑:“无妨。”

      云瓷斜眼看他:“还有何事?”

      小霸王听得一阵牙疼,“不知,能否问姑娘芳名?”

      “不能。”清如玉碎的声音响起,姜槐看够热闹,神色微敛,“你不走,是想留下来一起用饭吗?”

      小霸王一脸欣喜:“可以吗?”

      “不可以!”云瓷眼里寒光闪烁,看得小霸王一愣一愣的。

      他萎靡不振道:“好吧,那…那在下告退……”

      跟他一同赶来的狐朋狗友不少,见状心生不悦——哪能就此走了?大禹国崇尚风流,当街询芳名这事他们这些人都干过,可被这么无情拒绝的,还是独一份。啧!这还是鼎鼎有名的凤城小霸王吗?这他娘的是凤城小猫崽吧!

      有心带兄弟找回场子,却被小霸王瞪了眼,扯着衣袖低声道:“走走走,别丢人现眼了。”再不走,小美人要发火啦!!

      人群作鸟兽散。

      ‘兄妹’两坐回原位,不受影响地相视一笑,接着互夸一波,一个人认为对方最贴心最优秀,一个夸赞对方最美貌最温柔。凤城小霸王那点插曲,不足为提。

      云瓷在姜槐投喂下赏脸地多吃半碗米,锦帕压唇,再抬眸,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兄,咱们回吧。”

      姜槐凡事依她,她说想要清尘馆衣裙,于是连夜纵马而来,她说要回,便二话不说牵了马来。

      眼睁睁瞧着兄妹两开开心心离开,先前被嫌弃的凤城小霸王回想方才见到的一幕,委屈得直掉泪,哑着声道:“此二人是兄妹,你们信吗?”

      狐朋狗友异口同声:“信!”

      “信个鬼啊!他们哪里像兄妹?”

      “好看啊!”

      小霸王被打击得不轻,痛心疾首道:“拿老子人头作赌,他们绝非单纯的哥哥妹妹关系!不信的话,你们跟我走,若果真被我猜中了,我就死心。若不是,你们得帮我勾搭小媳妇,干不?”

      众纨绔盯着他那颗脑袋,异口同声:“干!”

  •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修改不扣月石了,前来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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