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回长安 不见大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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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一个人如果记得前世的约定，今生必会守候在相约的路口等待重逢。李长乐虽然不记得前世之约，但此生的每一天，她都愿意守着城门外那一处拐角的小路，等待着那个跃马扬枪、凯旋归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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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一声，李长平的最后一支箭扔进了铜壶里，随后传来了众人的一阵哄笑。
“怀玉哥哥，你输了。”李长平走到李怀玉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把。
李怀玉并不生气，本就是故意让着她的，又有什么好恼怒的，“是是是，是我输了，咱们长平公主才是此次投壶竞赛的第一名。”
这时，人群里冒出了个粉色衣衫的小人儿来，硬是挤到台上的李怀玉和李长平中间，皱着一张小脸，感觉上面写满了“本公主不高兴”六个字。
李长乐比李怀玉整整矮了一头，撅着一张小嘴道：“怀玉哥哥欺负人，皇姐姐明明连我都赢不了，怎么可能会赢了你？分明是你故意让着她的。你既让着她了，为什么不能也让着我一点？”
见此情景，张太师家的儿子不由打趣道：“长乐，你姐姐可是怀玉心尖儿上的人，两个人又是同日生的，前后仅差了半个时辰。如今这样子，不过只差了陛下的一道赐婚圣旨，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听了这话，李长乐努力扬了扬下巴，想让李怀玉能更近一点地看清自己，“那我也要做怀玉哥哥心尖儿上的人，下次投壶的时候，怀玉哥哥也要让着我。”
众人被李长乐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谁也没有放在心上，除了李长乐自己。
那一年，李长乐十三岁，李怀玉十七岁。
2
同年，李怀玉率领七万大军出征渤辽，历时三个月，终于取了敌将首级，大获全胜。
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以示敬重。
浩浩荡荡的胜利之师从远处绝尘而来，风尘仆仆，每个人都神采奕奕。
城门上，李长平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凯旋归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为那个肆意张扬、白袍银枪的少年，那个宛若天神降世一般的男子，许下了会照顾她一生的诺言。
这一天，谁也没有注意到城门外一处拐角的小路上，一抹粉色的衣衫在树荫下斑驳。
夜里，整个长安城张灯结彩，无比热闹。
皇宫大摆筵席，皇帝一时高兴，明旨大赦天下。
人人都在称颂着这支凯旋之师，称颂着那个从无败绩的领兵少年。
李长乐在宴席上醉得一塌糊涂，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泪水落在杯中，一饮而下却尝不到半点咸与苦，只有呛人的辣劲儿。
因为那晚，皇帝不仅颁布了一份大赦天下的诏书，还赐下了一道让小安阳王迎娶长平公主的圣旨，婚期便是定在了来年初春。
安阳王膝下无子，九年前从别处过继了李怀玉这个养子。虽然李怀玉经常在外领兵打仗，但终究是要承袭安阳王位的，所以从未受封将军的头衔，旁人便只能称一声“小安阳王”。
许是漫天的溢美之词和祝福之语听太多，高兴地过了头，李怀玉那晚也喝醉了。
3
然而天意弄人，好像老天从来都见不得别人圆满。
腊月里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西北的一场战火，惊醒了长安城里纸醉金迷的一帘幽梦。
西北大军节节败退，大片国土失守。
李怀玉临危授命，率京畿五万兵马，却不是为了捍卫西北防线，而是保护所有李姓皇室出逃。
次年初春，吐蕃使节入京，日子便是小安阳王与长平公主原定婚期的那一天。
太极殿上，吐蕃使节趾高气扬地道：“愿求娶皇帝陛下长女下嫁，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虽然吐蕃使节嘴上说着“求娶”，但那般目空一切的模样和气焰嚣张的语气分明就是来知会一下而已，大唐皇帝若是不应允，两国边境必会重燃战火。
但凡公主和亲，必然会有大量牛羊、布匹、车马、玉器等贵重物品作为陪嫁的嫁妆，吐蕃可汗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而原与小安阳王订婚的李长平，便是那吐蕃使节口中所要求娶的皇帝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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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李怀玉单膝跪在皇帝面前，沉声道：“请陛下给我十万兵马，三个月内，我定能收回失地，重铸西北防线，叫那蛮夷之邦再不敢踏足我大唐国土。”
“莫说十万兵马，现在的长安城连七万可用的兵马都拿不出了。上次你出征渤辽的时候已经耗空了国库，此番你若再要领兵出征，不仅兵马不足，粮饷也是不济的。”
李怀玉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就算是如此，陛下也不该用长平公主的终身幸福来换取暂时的和平。”
皇帝叹了口气，鬓角又多出了几丝白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怀玉，朕知道你很难过，长平是朕的女儿，朕也很心痛。”
“无论如何，陛下都不该让我朝公主远嫁和亲。你明知道这样做，只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的局势是对我们不利，但是这一仗都没有打，怎么就知道一定会输呢？若是敌军真的稳操胜券，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要求公主和亲？陛下，臣——”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大怒道：“看来是近年来朕太过宠你了，经让你骄纵到如此无法无天，还轮不到你来教朕怎么当皇帝。”
李怀玉心知自己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低着头道：“是怀玉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皇帝也并非是真的生气，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见李怀玉服软，皇帝便重新坐回椅子上，柔声道：“朕知道你是为长平不甘心，但朕，真的没有办法。”
“臣请战，不仅是为了长平公主，而是为了我大唐的无上尊荣。”
“朕累了，你退下吧。”
李长乐站在门外，亲耳听到李怀玉为了李长平的事与皇帝争吵。待李怀玉走后，李长乐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了御书房。
5
大唐公主远赴吐蕃和亲的那一天，李怀玉被安阳王找了几个高手看管着，没敢让他出来。若他知道坐在花车上的那人不是长平公主，恐怕会更加难过。
“我们求娶的是大唐长公主，皇帝的长女，你又是谁？”
面对吐蕃使节的质问，李长乐掷地有声道：“我乃大唐嫡长公主，难道使节大人不晓得我朝共有两位公主吗？”
李长乐喜欢李怀玉，也愿意喜欢李怀玉所喜欢的一切。所以，她选择了成全，选择了代替李长平出嫁。
经过一堆祭天祭祖的仪式，黄昏时分，李长乐才踏上远途。
皇帝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和亲的队伍缓缓驶出城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掀开窗帘，李长乐看着眼前一一驶过的风景，回望远处渐渐模糊的城门，心中默默地道：
“别了，长安！”
“别了，父皇！”
“别了……我的怀玉哥哥……”
那天晚上，皇帝在先皇后的寝宫里，抱着皇后的灵位，哭得像个孩子。自始至终，他重复的都是同一句话：“对不起……”
那一年，李长乐十七岁，李怀玉二十一岁。
6
一个月后，和亲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吐蕃可汗格尔伦宗赞的王帐。
伦宗赞目光冷淡地看着花车上安坐着的李长乐，邪魅一笑，道：“大唐皇帝竟愿以嫡长公主下嫁，倒是显得更有诚意。”
时间一晃过去了许多年，李长乐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伦宗赞对其很是宠爱。但是从李长乐冰冷的目光中，年轻的可汗知道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这让意气风发的伦宗赞很是受挫，他一把抓起李长乐的手腕，“本王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告诉我，本王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李长乐幽幽转过头，平淡的语气道：“可汗哪里都比他好，但有一点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李长乐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底慢慢晕开浓浓的柔情，“是他先遇上了我。”
伦宗赞被李长乐眼底的柔情激怒，这个女人难得的一次温软，竟然不是为了自己。
又过了许多年，伦宗赞老了，李长乐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傻姑娘。
7
自李长乐远嫁和亲之后，满朝文武励精图治，终于再次恢复了大唐盛世的模样。
突然有一天，大唐以极其盛大的礼仪迎回了他们的长乐公主。
当李长乐再次站在长安城的街头，心中感慨万千，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可是回来了又能如何？李长乐终究不再是当初的李长乐了。
物是人非，先帝崩逝，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李长乐同父异母的弟弟李长洵。
当李长乐问起小安阳王李怀玉时，听到的却是西北大将军早已故去多年的消息。
随着宫人们的指引，李长乐很快便找到了李怀玉的墓碑。当她看到墓碑主人名字的时候，忽然笑了，笑得满脸泪水而不自知。
这是一座双人墓，而墓碑上除了西北大将军李怀玉的名字，还有她安澜公主李长乐。安澜是李长乐的封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快要忘记这个名字。
后来，李长洵告诉李长乐，安阳王死后，李怀玉并没有承袭王位，而是恳请先帝下旨，授予他一个大将军的头衔，可惜在受封的第二年便去世了。
棺材里仅有一副尸身，除此之外，还有李长乐以前最喜欢穿的一件粉色衣衫。
李长乐当然知道李怀玉为何执意要讨一个大将军的头衔，只因在很多年前的破草屋里，一个女娃娃的一句玩笑话，“等你将来做了大将军，我便嫁给你。”
李长洵说，当初李怀玉对长平公主格外照顾，不过是为报答兰妃娘娘的救命之恩罢了。
兰妃娘娘出身贫苦，膝下只有李长平一个女儿，还不是特别受宠。若是当初没有李怀玉的照拂，可能李长平根本无法平安长大。
仔细想来，李怀玉对谁都挺好的，对李长乐也很好。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李长乐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并没有瞧清楚李怀玉的真心。
得知一切真相的李长乐跪坐在墓碑前，手指轻轻划过碑上李怀玉的名字，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流着，“原来，竟是我自己，让我们生生错过了……”
那一年，李长乐四十二岁，而李怀玉已故去七年。
8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李怀玉还没有姓氏的时候，只是叫做怀玉。
一天晚上，怀玉捡到了一个与亲人走散的女娃，女娃娃淋了雨，发着高烧。怀玉用乞讨得来的为数不多的钱财，为这个女娃娃请了大夫治病。
女娃娃醒来后觉得这个地方很陌生，心里不免有些发慌，但眼前照顾自己的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很亲切，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怀玉。”
“姓什么呢？怀吗？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姓氏啊。”
“自小遭父母丢弃，没有姓氏。”
“那不如你便跟我姓李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回长安 不见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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