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8、第七十六章 玩笑 ...
-
为了纪念“七七事变”一周年,支援前线抗战,鼓舞人心,经过第三厅前期的广泛宣传,一场声势浩大的献金运动在江城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三镇一共摆放了6处固定地点的献金台,江南和青年救国团的学生一起,也是要去各处献金台帮忙的。
江南和琴川提前约定好了,一早上,在汉口江汉关献金台碰面。
琴川也是带着一家几口人的钱一起来的,江南和琴川先是将自己的钱,全部给到了第三厅的负责人,这才开始在现场帮忙。
江汉关大楼的门前,来来往往站着不少的人,等到开始的时候,潮水般的人群朝着献金台涌来,国共二党的高层也前来献金,只听得身后的人群不断的高声呼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必胜”。
江南,琴川和几名第三厅的负责人站在献金台上,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上来,又走了下去。
一位八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翁,颤颤巍巍的走来,拿着一包东西,递给了江南,江南打开一看,是几件银器,那老翁眼中含泪:“我没钱捐,这是我家里祖传的银器,你们拿去卖了,去买武器,去打鬼子。”
一位年轻的妇女,带着一个刚蹒跚走路的孩子,二人穿着朴素的衣衫,那女子将银元,手镯,戒指全部递给了琴川,在献金台上悲声痛哭:“我丈夫死在前线了,没有丈夫,没有家,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祖国胜利。”
一位十岁的小男孩走上台子,将手中的金元宝递给了江南:“我爷爷年纪大了,在汉阳,走不动了,这是家里祖传的金元宝,爷爷说,让我拿来,给你们去买武器,打鬼子。”
这场献金运动整整持续了三天,第三天傍晚,前来献金的人们依然络绎不绝,担心错过时间,一窝蜂的涌过来,把江汉关献金台入口的柱子都给冲断了。
一位黄包车夫汗涔涔的走上台子,将手中零零散散的一兜子钱递给了琴川:“这是我们武昌六百名车夫一天挣的钱,虽然不多,请你们收下。”
一位衣衫褴褛的人走了上来,将四十元零零散散的钱恭敬的递给了江南:“我们虽然是乞丐,这是我们武昌乞丐所,断食一天,凑的四十元,你们拿去买点吃的,给前线的战士们。”
国货商场,新市场的店员,急匆匆的在下班后赶来,献出了自己的月薪,租界里的房东,将房租悉数捐到了献金台。
江心代表长乐戏院,将剧院演职人员一周的报酬全部送到了江南的手中,曾维之代表民生公司,也送来了他们公司所有员工募集的钱款。
曾维之看着江心,远远的喊了一声,拿出口袋里的票,在江心面前显摆:“今日我会去听你的戏。”
江心有些疑惑,今日长乐戏院明明就没有戏目,仔细一看曾维之拿在手中的票,吐槽了一句:“你的票,怕是已经过期了吧。”
曾维之拿起票仔细一看,当真不是今日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几日,有些忙昏头了,苏元也没有提醒自己日期,倒是出了洋相。
“走吧,跟我来。”江心看着曾维之满脸的失望,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长乐戏院今日几个班子,都去新市场,维多利亚纪念堂表演去了,戏院里面倒是没多少人了。
江心带着曾维之进了戏院,门口一个年纪大的老伯对着江心说了一声:“江老板,怎么又回来了?今日不是休息吗?”
“想着过几日的演出,趁着今日戏院正好没人,来练练嗓子。”
“哦。”
江心熟门熟路的带着曾维之走到了后台,曾维之有些奇怪,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先随便坐一会儿吧。”江心一边朝着更衣室走去,一边对着正四处看着的曾维之说了一句。
曾维之看着一身戏服的江心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更是吃惊了。
大抵是江心看出了曾维之眸中的讶异,这才不慌不忙的坐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一边对着镜子化妆:“怎么说,你也是买了票的,总不能让你白买了吧?今天我为你唱一出,你想听哪一出戏?”
曾维之的表情映照在镜子里面,昏昏暗暗的光线,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脂粉气息,眼前的这个女人,细细描眉的模样,简直好看极了。
“霸王别姬。”
“好。”
斜靠在墙上的曾维之,不远不近的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江心,举手投足之间,哪里还有那个在码头同自己吵架的半分泼辣样子,明明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举头投足之间,恰到好处,十一年了,自从白雪死后,她仿佛再次让自己一颗日渐冰冷的心,逐渐的融化开了,本以为自己的心,会再无波澜,未曾想,因为她,却泛起了涟漪。
“跟我走吧?”曾维之淡淡一笑,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
“去哪里?”正在描眉的女子手有些微微的停顿,而后,一笔横眉下至眉间,悠然天成的一道弧线,精致而绝美。
“如果武汉沦陷了,你会不会走?”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曾维之轻言开口的问了一句,他想知道她的回答,他也想知道,曾经有过相似悲惨的过去,她是如何的决定,以她的汉剧造诣,就算是离开汉口,去重庆或者是香港,也是可以活的风生水起的。
“不走。”近乎肯定的语气,从江心嘴里发出了声,女子侧头看着身后的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看不真切的面容。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江心点上朱唇,一笔一笔的描着,没有去看他的神色。
强装淡定的曾维之,假装一脸轻松的笑了,忽而开口:“我开玩笑的。”
“哦。”
二个人,各自有自己的心思,他们,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那些喷薄而出的喜欢,也只能按捺在心里,却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偌大的长乐戏院,只坐了曾维之一人,静静的盯着戏台之上。
站在幕布之后的江心,轻摆水袖,一身红衣,款款而出,清亮的一声,在整座戏院的悬梁之间环绕开来,一颦一笑,一伤一悲,一字一句,声入人心。
每一句都仿佛唱到了人心,曾维之看着戏台之上的她,一刻也移不开眼,那是一场独角戏。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或喜或悲的人生,谁又能够置身事外,一声换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