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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家长里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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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的话一出口就惊到了二人，一是她面前的丈夫，二是在屋外偷听的女儿。
林环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无意路过。这几日父亲都在教石璜练武，母亲又不知为何神思不属，纷纷忽略了她。原本受尽宠爱的娇娇小姐一下子变成了无人关心的小可怜，反差未免太大。好在林环并非不懂事的孩子，没有一味争宠，也不曾阻止父母和石璜交流亲情。
她虽然不喜欢石璜这个哥哥，但她却能体谅父母的心情。林环明白父亲想要补偿这个失而复得的哥哥的渴望，也理解母亲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时的慌张，所以并不埋怨父母把大部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石璜身上。不过她还是做不到马上接受石璜，但也没有特意排斥对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哥哥。
这个哥哥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无害，他心里一定藏着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林环就是这样认为。实际上她并没有证据，可就是这样认为。
这也许是双胞胎之间微妙的心灵感应吧，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的想法，比梅雨时节的墙角还要阴暗潮湿，能长出来的只有滑腻的青苔或者剧毒的蘑菇。不过偶尔也会放晴，会有一丝阳光撒下来，那么亮那么暖，又那么细那么少，不努力抓紧就会慢慢消失，可抓太紧了也会从指缝中溜走。
真好，我也想要啊，林环也开始追逐着石珏的身影。双亲短时间内的忽视，石璜莫名的厌恶，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能理解是一件事，心里难受是另一件，不能相提并论。
父亲、母亲、哥哥都很忙，要理清自己的感情，要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亲情，那都不是简单的事，林环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们。她只是有些不开心有些嫉妒有些害怕失去独爱了，这些自私的情绪是她本来就不该有的，她自然也就说不出口，更不敢拿去叨扰他人。
所以林环盯上了石珏，把因容貌相似的三分好感夸张成十分，找借口三天两头地缠着她，要认她当姐姐。一开始更多的是转移注意力，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去打扰自己的亲人相聚，也有一小部分是孩子气的报复，石璜抢了她的父母，她便抢了他的师姐，或许还有一点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还是渴望父母的关注吧。
可后来却是认真了，真心想要石珏当她的姐姐了。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能容忍自己缠在她身边，被缠得烦了也不过是放两句狠话，最多不搭理自己罢了，从没下过狠手。
真是有趣的女人，真想看看她其他的反应，林环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她缠石珏缠得更紧了，只不过目的从转移注意力和报复哥哥变成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该说不愧是双胞胎吗？即使分开许久，可喜好却依旧相似，林环缠石珏缠得越久，就越喜欢石珏，甚至希望她才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她们长得更像，不是吗？
就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才会希望，一旦成了真反而不希望了。林环不希望石珏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不希望对方是自己父亲出轨的产物，更不希望其是自己母亲痛苦的来源。她现在只希望自己没有偷听到父母的谈话，只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林环又慌又怕，她到底还只是一个从小被父母庇护着的少女。刚刚出巢的鸟儿就遇到了大到百年难得一见的风雪，连老鸟都免不了折翼的那种，那可怜的才学会飞行的小鸟更是慌了神，无助地四处扑腾着，只想找到一个安心的角落，埋头躲进去。林环也想找到一个安心的人，把一切向其倾诉。
可偏偏找不到，她不敢和父母说，也不敢让父母知道她偷听到了什么。母亲原本瞒着父亲应该是不想破坏家庭，即使后来为了防止不道德的事情发生，母亲还是对父亲说出了一切，但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这些的。应该是她安慰母亲，而不是母亲安慰她。至于父亲，做出了这种事的父亲，林环暂时无法面对他。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没有浪费了母亲的苦心，又维护着父亲的颜面。
林环不是没有考虑过石璜这个双胞胎哥哥，可她知道没用的。他们出生起就分开了了几十年，感情太过生疏，根本就是陌生人。你能期待陌生人为你做什么呢？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无用的安慰了。可林环害怕她连安慰都不能从这个哥哥身上得到。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林环怎么敢把这样私密的事告诉别人，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外传呢？
林环偷听到母亲的话后心神大乱，没有进屋仔细询问就直接逃走了，落荒而逃后她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只是茫然地四处走动着，脑袋里还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她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只能无意义没有目的地四处乱走。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着这几日的习惯，竟又不知不觉走到了石珏的屋外。
远远望去，石珏就像昨日那样站在屋中，可林环却不能像昨日那样进去了，首先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无法像昨日那样缠着石珏了，其次石璜也在哪儿，他们师姐弟正谈着什么，她也不应该插进去。
万一又听到不该听到的呢？林环止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可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听就听不到的，屋里的声音间断着传了过来。
“师姐……一辈子……”
“师弟……如你所愿……”
听着听着林环心里一苦，眼睛一酸，嚎啕大哭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母亲身边都有父亲陪伴，哥哥也有他的师姐，只有她没人疼没人爱了。
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林环平日里被娇宠惯了，这几日稍被冷落就难受得紧，又遇到了预料外的家庭大变，无人交流一时往坏处想了。吃惯了甜水的人喝了普通水就觉得苦得受不了，却不知真正的苦水还要苦涩得多，她现在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石珏头疼得很，她怕极了别人哭，准确来说是怕极了哭声，特别是又尖又细还连绵不绝的那种，一听见就头疼得要命，还忍不住想去抱抱哄哄，好让哭的那人马上止住了。这都是她当年抚养师弟留下的后遗症，师弟婴儿时期一哭就没完，不哄就不停，每次还得换着花样哄，很是烦人。
“师弟，去吧。”石珏用眼神示意着自家师弟，这是他家，不管哭的是谁，都合该他哄。
石珏不会说的，她其实心里暗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师弟啊，现在终于轮到你去哄人了。不知道哭的是哪位英雄了，可给我这些年的头疼报仇了。
“可是吵着师姐了？”石璜移步出屋进院，可眼睛还黏在石珏身上不放，他还不明白师姐的心情为何突然变好了。
明明听到哭声时还紧皱着眉头，眼中也满是不耐烦，可把目光移向他的时候就变了。秋风阵阵眼看要变天了，却突然放晴，虽然没有夏日艳阳高照，可秋高气爽，不比春风十里差。
若这变化是因为他，那石璜自然是高兴的，可若不是，那就是另一件事了。不过现在他要先去把吵到师姐的家伙解决了，别的嘛，来日方长。
“妹妹。”石璜轻啧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原来是他烦人的双胞胎妹妹呐，没做错什么却还是让他厌烦的妹妹。子女在父母膝下承欢是常理，父母失去一个孩子后，把所有感情寄托到另一个孩子身上，这虽然也是人之常情，的确是对第一个孩子不公，但仔细算来还是父母的过失，并不是另一个孩子的错。
石璜知道，却还是讨厌这个妹妹。当年石玲珑带他来过林家庄，就在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看着羡慕着。还没感受到他原本应该有的亲情的温暖，就感受到被遗忘的痛苦和被抛弃的怨恨。
他是被石玲珑抢去的没错，可父母可以因为孩子被人抢走了，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了吗？他算是什么！
石璜并不希望父母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找他，也没想过要他们一辈子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甚至可以谅解他们的遗忘。只是他不能原谅他们遗忘得太快也太干净了，好像他从来不存在一样。哪怕是随意提到一句或者偶尔的蹙眉惆怅，起码让他知道自己还在他们心里，即使是角落里都好。
于是他迁怒于妹妹，这个抢占了他在父母心中位置的妹妹，甚至厌恶她远甚于双亲。
林环抬头看见石璜，对方还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可眼中满是厌烦，巴不得赶她走。她本来就憋屈得很，这下就更委屈了，哭得越发厉害起来了。
别人家的哥哥也有不待见妹妹的，可多少总有个理由吧。要么年岁差太多没有共同语言，要么性格不合总是话不投机，可她这个哥哥见她的第一眼就讨厌她，好像她存在本身就招他烦一样。
这也就算了，他讨厌她，她也可以讨厌他呀，大家互相冷淡着也无妨。可他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让她更加讨厌了。林环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了，母亲说过那样的家伙最喜欢骗她这种娇娇女，还一骗一个准，可不能大意。
比起假模假样的哥哥，我情愿要一个单纯不做作的姐姐，林环前几日有这样想过，可是今天……唉。
“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好了，哥哥我就在这儿呢。”石璜伸手抚向林环的肩膀，像是要安慰她一样，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他指缝间有什么在蠕动着。
安慰？哼！妹妹笑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多哭哭了！可惜师姐嫌吵，不然让她哭哑了嗓子才好呢。石璜可没有什么耐心，就算有也不愿意放在林环身上，何况林家夫妇又不在，他也懒得做戏，打算直接下蛊。
把能控制人的身体的蛊虫用在止哭上的确有些浪费了，不过毕竟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奢侈点也无妨。
“说出来好让你在那里开心一下吗！？”林环侧身避开石璜的手，她才不需要虚假的安慰，“虚情假意，让人恶心。”
“妹妹……”石璜一脸受伤，就像真被妹妹的话伤到的哥哥一样，可他的眼中只有狠戾，再次伸手抓向林环。
还以为只是个被娇养大的蠢货，天真烂漫没心机，傻到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没想到她在感情上异常敏锐，要知道连林家夫妇都没能看穿他的伪装呢。看来这个蛊今天是不得不下了。
“你滚，我不要你！”林环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她后退三步又死盯着石璜，死活不让对方近身。她并不知道石璜手上的蛊虫，也不知道对方想暗害她，只是一时之气，不想让对方靠近自己罢了。
石璜原本还想再接再厉，可耳边却传来师姐的声音，只是一声轻啧就让他收了手。虽然师姐没学过蛊术，几乎是不可能发现他的小动作的，可他还是不愿意在她面前动手脚，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而且会让未来的猎物发现陷阱端倪的可不是好猎人。
“师弟啊，手法拙劣啊，啧啧。”石珏挪揄着自己师弟，试图展现自己在这方面丰富的经验，并把这些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对方，“看我的。”
那狡黠又带点小得意的模样看得石璜心里一热，多久没见过师姐这个模样了呢？啊，是从师父死后吧。他便站在原地观看，难得师姐一乐，他可不能做扫兴的事。
林环抿着嘴看着走向自己的石珏，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转，她也不要这个姐姐哄她，她想要的是同父同母或者异父异母的姐姐，其他的不要！
“哎呀呀，据说漂亮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更好看，正好这里有一个泪水涟涟的小丫头，我倒要看看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石珏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近林环，盯着她的脸看个不停。
“你平时那么讨厌我，现在肯定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我才不给你看！”林环急忙用手遮住了脸，她刚刚哭得撕心裂肺的，一定难看死了。
“对啊。”石珏点头承认了，一脸理所当然，“我们无亲无故的，你又是在自己家里哭，父母哥哥又都在，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这个外人来哄你吗？”
“你……你坏！”道理是没错，林环还是觉得委屈，她红着眼抬头看向石珏，泪水倒是停下了。
“我是魔教传人，坏才正常啊。”石珏骄傲地抬起头，对自己的身份十分光荣，又抬起林环的下巴，“而且我还可以更坏一点。”
“你……”石珏靠的那么近，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因为志满意得而越发明艳动人，即使同是女人，林环也瞬间被惊艳到了，只觉得心跳不已，双颊泛红，连话都说不出了。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画面石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恨不得马上和林环交换位置，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真的换了，他和师姐的位置是不是也该换换？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换更带感呢？
“我要知道漂亮女孩子哭起来好不好看其实很简单，哭着照镜子看自己就好了，可是万一不好看怎么办，所以还是看别人好，丑也是别人丑，你看我坏不坏？”石珏笑嘻嘻地捏着林环的下巴，觉得手感不错，又换了位置捏了对方脸颊，“正好有一个我讨厌的小丫头，有正好哭得我头疼，那我就正好选她了，既解决了我的疑问又可以看她笑话，一举两得。”
“也唔事粉害嘛（也不是很坏嘛）。”林环被捏着脸，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过她整个人倒是放松了下来，坏到这种程度的完全不可怕，还有傻乎乎的，莫名地让人担心，感觉很容易被人骗走。
“多好看的一张脸呀，可惜啊！”石珏捏着林环的脸颊，玩了个不亦乐乎，软绵绵嫩滋滋的小脸蛋手感超级棒，还有一种怀念的感觉，让她想起师弟小时候的屁股，“一哭起来就只剩上半张好看了，下半张脸又丑又脏，鼻涕泡都出来啦。”
“！”林环心里一慌，她刚才心里堵得慌，也没注意形象，一味发泄情绪，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肯定是一起下的，没准儿还真有鼻涕泡，这可怎么见人。
“脏兮兮的丑丫头。”石珏嫌弃地收回了手，拿出了手帕，抹了抹林环的脸蛋，又嫌弃地看了眼手帕，塞到林环手里，“哎呀呀，你不会以为我真好心到帮你擦干净吧，我只是想把你擦成小花猫，接着笑话你。”
“呀，你太坏了！”林环早就止住了眼泪，她撒娇般跺了跺脚，拿起手帕在脸上用力擦拭着。她心里已经不那么难受了，虽然喜欢欺负人的姐姐很讨厌，可是带点傻乎乎欺负还是可以接受，“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呀。”
“哦嚯，为什么不可以呀？”石珏点了点林环的小鼻子，把对方点成了猪鼻子，“我们邪派中人就喜欢欺负你们正派，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没听过？我不过是趁你哭欺负你，谁让你先哭的呀？”
“我哭还不是因为你！”林环拍掉了石珏的手，气呼呼地说出了真相，“都是因为我知道了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件事，我才哭得那么难受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认亲戚啊！”石珏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哪个骗子告诉你的？”
“我娘和我爹说的，我在外面偷听到的。爹想让你和哥哥成亲，可娘说不行，会□□。”林环老老实实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她又撅起了嘴，难过起来了。
“凭空污人清白啊！鬼才是林意的女儿呢！”石珏转头看向师弟，真不愧是一家人，误会都误会同一个，自己随便下结论前你们就不问问当事人的吗？
石璜也是一脸尴尬，他在这件事上也犹豫过，差点也误会了，还好被师姐骂醒了。一想到不是他一个人，他莫名有了一种归属感，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而且其他人还没弄清真相，他却已经知道了，又给他一种特殊的优越感。
“姐姐，我知道你怨恨爹爹，不想认他的。可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不该延续到下一代。”林环停下想了想，如果是她，她也不想认抛弃她的爹的，又开口道，“我们可以先从关系冷淡的亲戚开始，慢慢磨合亲近，不用马上成为一家人的。”
“……”石珏开始头疼了，还有按头认亲的，她真不是啊！
与此同时，林意也头疼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夫人会有怎么大的误解，他真没和石玲珑有一腿啊，哪里来的私生女呢？
“林哥，我知道你瞒着我是怕我伤心，但我已经可以接受了，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而且石玲珑都死了那么久了，我早也不介意了。”李佩脸色依旧发白，眼角还泛着红，可眼睛里已经有了决意，“石珏孤身一人又没有了母亲，父亲又不肯认她，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替她想想就觉得可怜。”
“佩儿，我真没有……”
“林哥，我真的不介意的……”
这叫什么事啊？！林意觉得自己血管一跳一跳的疼，眼前青一阵紫一阵，连呼吸都不顺了。怎么还有按头认亲呢？他真没有啊！
“滴血认亲，证我清白。”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也不是同一地点，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师姐，可是……”石璜精通药理，他明白滴血认亲并不可靠，却被师姐的眼神震慑到了，什么都没说。
还好也就他一个人知道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