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法带走》六阿律

3、发芽了，种子

　　化学系的学生，除了每周三下午学校团委统一学生活动时间以外，工作日的其他时候天天下午都要做实验的。唐洵每次做实验的速度几乎都能用快准狠来形容，听说为了配合他的兴趣爱好，从小家里就给他配备了市面上能够获得的各种仪器设别，所以他现在简直就是驾轻就熟的。至于在他面前，即便是认真专注的同学都是慢了几拍，就更不要说平时就比较吊儿郎当的辛怀影了。关于她，那就只能用拖拉慢来形容了。所以，这个世界能力本没有高低，跟人对比了以后便有了高低，惨啊。

　　不过，今天，辛怀影决定改头换面，洗心革面，一门心思向唐洵发起挑战，结果，很自然的是挑战失败。在唐洵离开实验室，又过了两个小时以后，挑战者才做完了实验。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自己本就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以后还是不要随意发起挑战的好，辛怀影立刻摆正心态。

　　虽然她今天没有四处发放零食，也没有各实验台乱串找人聊天，但是最终做完的时候还是已经5点半了，食堂的饭菜应该都上了第二轮了吧，总之辛怀影日常了，只要有实验课，总是不能准确的和大学日常饭点合拍。

　　辛怀影想着不知道唐洵还在不在理科图书馆。哎，刚才也没说不见不散，真是失策。思量半天，总觉得人家当师傅的耍耍大牌是可以的，做徒弟的还是得有做徒弟的自觉，于是决定再饿，还是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先去图书馆看看。

　　一进理科图书馆就看到唐洵，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呢，辛怀影只见他一直埋头专心的写些什么。看到他还在，饥饿感顿时褪去，辛怀影多云转晴，心情大好，喜笑颜开的小跑到他旁边，凑到他面前，笑盈盈的小声唤他：“师傅，我来啦。”

　　唐洵感受到向自己靠近的脸，听到辛怀影的声音后，停下正在画有机分子结构的手，然后又皱着眉看了看手表。

　　“啊，师傅，日月可鉴，天地良心，徒弟我可是一点都没有耽搁呀，今天做实验可认真了，而且一做完实验，立刻就。。。”辛怀影赶紧抢着开口解释。

　　“这边坐下，翻开折过的那几页，上面做了记号和批注的内容先过一遍，不明白的问我。”又没等辛怀影说完，直接递给她一本基础无机化学，然后转头指向他旁边的空位。

　　哎，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辛怀影把书包放一旁，默默坐下。哼，看就看，问就问，我这个人的优点啊，就是绝对不会不懂装懂，不懂的地方我也是一点都不含糊，遇到便，什么都问，不耻下问，哼，谁叫你比我小呢，就是下问了。想着想着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一样，辛怀影自己傻乐了起来。唐洵不明所以的看了笑得莫名其妙的辛怀影，然后摇摇头又自己做自己的了。

　　唐洵回答问题的时候倒是比平时交流的时候语言丰富了很多，而且似乎也没有了平时和人说话才开口马上就要结束的架势，出奇的很耐心。而且辛怀影感觉他的声音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有点正在变声沙沙的声音，还真好听，讲出的内容也有条有理，清晰易懂。

　　讲到后面辛怀影都对这个自己今天才拜下的师傅多了一些功利主义以外的真正的敬仰，因为毕竟学霸还是多的，但很多都是茶壶里煮饺子——有嘴道不出，唐洵这个人不仅自己厉害，讲得也是通透明白，看着沉默寡言，口才很好的嘛。

　　不过辛怀影转念一想，其实也是自己这当徒弟的聪明啊，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他要求的和讲解的内容弄清楚了。辛怀影正有点得意的，但还远远没有到飘飘然的时候，唐洵就又递给她一本练习册：“前两章，圈了的题目都做。”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辛怀影吓了一跳，哎呀，怎么有点乐极生悲的意思了，做人真是不能得意忘形，真是不该高兴的太早啊，“师傅，您不能走啊，万一徒弟有题目不会做呢，会出教学事故的啊。”

　　“我去吃晚饭，你没做完，我就回来了。”说完转身就走，又给辛怀影一个背影。不过，他才去吃晚饭啊，原来一直在等我啊，辛怀影倒是有点吃惊。

　　不过，自己哪还有空担心别人，师傅他还有晚饭吃，自己却还要继续饿着个肚子，可怜的我还是赶紧做题吧，辛怀影又想着，然后开始认真做题。

　　果然没等她把题做完，唐洵就回来了。刚刚知识点虽然弄明白了把，但好久没认真做题了，真真是每道题都是找不到弱点的怪兽，每个步骤都要周旋半天的节奏，手生的不是一点点啊，连计算器都按得不顺畅，唐洵走了半小时，辛怀影才做了１道题，感觉真真是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啊。感到自己的智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辛怀影哭丧着脸，“师傅，你的嫡传开山大弟子要给你丢人了，今晚是无法获得真传了。。。”

　　唐洵听了以后有点无语的看着她，然后看了一眼她的解题步骤，于是拿过练习册，然后挑出几道题，直接给她演示讲解。演示好这几题以后，再让她做题。有了唐洵的明确演示和指导，等到10点半理科图书馆铃响准备关门的时候，辛怀影也把终于他划出来的题理解并全部做完了。辛怀影看着自己好久没有写到那么多页了，真是酣畅淋漓满满的骄傲，真是有种气壮山河的感觉啊，我，学习小霸王又回来了。

　　辛怀影乐呵呵的收拾了书包，和唐洵一起走出图书馆，然后停下来笑盈盈的说：“谢谢师傅啊，弟子今天真的是醍醐灌顶，受益颇深啊。阿哈哈哈，师傅，明天还请继续赐教啊。”

　　唐洵听着她不伦不类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直愣愣的眼神让人觉得有点审视灵魂的意思，让平时脸皮也不薄的她也感受到了些许略微的尴尬，于是开始好好说人话，“师傅，今天谢谢你啦，早点回寝室休息哈，明天拜托啦。”

　　说罢转身走向自己寝室的方向，没走两步，突然听到有人叫她：“辛怀影，”回过头，看见唐洵手里拿着给面包，“给你。”见辛怀影站在那里不动，他走过来，把面包放在她手上，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啊，辛怀影看着手里的面包，我说呢，他刚刚吃好饭回来，口袋里就鼓囊囊的。怪不得林彦说他只是看上去寡淡，果然还是挺有良心的嘛。唐洵这个人也真是的，平时怎么一副打死我也不多言语的架势，讲起课来确实非常流利的嘛。林彦推荐的人真不赖，果然是位德才兼备的好老师。德才兼备，亏自己想的出这个成语用在唐洵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身上，哈哈哈，辛怀影乐边打口袋，边准备往寝室走。突然又发现自己还没给人家道谢，抬头发现他已经走的老远了，这速度。

　　“师～傅～”辛怀影朝着他大喊，“谢谢你啊～”。看着听到声音的唐洵稍微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径直走了。嗯，停下来说明听到了，听到了收下谢意就好，辛怀影想着，话说这是什么口味的面包还挺好吃的啊，嗯，就是普通的全麦面包啊，真是太饿了，有点饥不择食了，不过自己这也算是为了学习废寝忘食了吧，化学系的考试节点，真是堪比高考堪比高考啊。

　　。。。

　　唐洵让辛怀影做好了实验到理科图书馆，结果她5点半还没有到。平时做事不是挺麻利的吗？怎么这么简单的基础无机实验也能做到这个点，这种实验效率真的刷新了唐洵的认知，不过他还是一直等到她来，还非得讲清楚了内容才去吃饭。辛怀影这个徒弟还是真实麻烦，唐洵想着，可是走到食堂外的小卖部，自己还没吃，居然先给她买了个面包。本来回到图书馆就想把面包给她的，不过看到她那么认真，就还是留到离开的时候再给她把，免得吃了面包，血液都流到胃里，不利于思考。收到面包的她还站在那里傻呵呵，看着她笑盈盈整个人傻乐的样子让他突然有点紧张，觉得有什么病毒要肆虐传染开来的样子，赶紧离开了。然后，他又听到她大声的谢谢，莫名的让唐洵心漏跳了一拍，一定是大晚上的，那家伙的声音太大太亮把他给吓得，说了她不是小黄鹂了吧，大晚上的，黄鹂哪有那么嘹亮穿透力强的声音。不过，唐洵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平时不动的嘴角却微微向上扬。

　　临近期中的考试的这一周，辛怀影天天都跟着唐洵，这几天她的表现再次证明唐洵对她的观察：脑容量大，记东西很快。也验证了林彦的话，果然反应挺快挺聪明的，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以前接触不多的时候，也听林彦说小小的那个辛怀影不到一个月就能把全系120多个同学的脸和名字对上号，不到半个学期的时间，在每个系都有熟悉的朋友了。林彦说她小小的，是因为她也才17岁。唐洵当时就想着作为系里除他以外倒数第二小的人，怎么有阵子就敢大言不惭叫自己唐洵小同学。她虽然年龄小，但是个子其实在女生中算是算是高个了，除了长腿以外，修长的脖子应该也是功不可没的。那天她在埋头做题，唐洵看着她修长的脖子、细致的皮肤，当时就一下子就明白书上说的天鹅颈和肤若凝脂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偷偷的看着看着在她马尾下白皙的脖子，在一旁的唐洵一下子口干舌燥，全身绷紧了，那天晚上还做了关于她的奇怪的梦，醒来的时候床湿了一片。

　　唐洵年纪虽小，但也知道什么是青春萌动，但他不是一个轻易屈服于荷尔蒙生理冲动的人，如果说他的脑海里曾闪过想和她发生点什么的念头或者冲动，那他也马上会告诉自己这很尴尬，这很不理性，然后立刻强迫自己抛弃这种想法。

　　后面几天唐洵调整了心态，自我感觉分寸控制的很好，除了辅导的时候，就算她在身边，尽量都不去看她，尽量不去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只一心辅导她。辛怀影也终于在期中考试之前弄懂了唐洵讲的所有内容，成绩出来比较争气，她果然还是没有侮辱开学时才得的新生奖学金，还是保持住了从小就是优等生的传统。当然唐洵作为学霸，不，学神级人物专业课自然都是满分。

　　辛怀影真的是很开心啊，开心就应当通过美食来表达，她准备请唐洵好好大吃一顿，没成想他却拒绝说不用了。先以为他是中国式日常客气，习惯性礼貌推诿，要多说请几次的意思，没成想他就很坚决说：我不习惯和女生单独一起吃饭。

　　额，又不是生活在古代，居然还有如此迂腐做派，不过虽然是师傅，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嘛，总是要尊重少年儿童的特殊习惯的，要理解小男孩在特殊时期的扭捏害羞，再说了自己作为受人恩惠的乙方，自然是要理解要表现的大度一些的，“是是是，师傅，我们师徒关系，不应该搞成一两顿饭的酒肉关系，不吃饭不吃饭，我们是细水长流的长久关系。”

　　至于唐洵，虽确实没有和女生单独吃过饭，但是自己也是没有不能和女生吃饭的毛病。考完成绩出来，辛怀影说要请他吃大餐，本来要答应的他，以为把自己控制的很好的他，看到辛怀影笑的灿若桃花的脸和弯弯的眼睛，突然脑中闪现出那晚奇怪的梦境。怕自己冷不丁又冒出来什么更多怪异的想法，还是觉得隔离比较妥当，离辛怀影这个问题的源头远一点比较好，于是唐洵便说什么都不乐意去和她单独吃饭，还胡乱说了一通告诉她不习惯和女生在外面吃饭。唐洵做事情向来是不跟人解释，也就不需要撒这种尴尬的谎言的，本来有些不快，但看到她倒是很受用，识趣得很，没有再强迫，还说什么他俩的关系细水长流的时候，唐洵心里却是有点高兴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后面因为暂时没有考试了，除了上专业课还是唐洵坐哪里，辛怀影就坐哪里以外。余下的时间里，她又开始恢复本色，各种玩耍聚会和学生活动，肆意的折腾，简直精彩的不亦乐乎。上课时唐洵履行师傅的义务，除了时不时的划重点强调，她认真点头嗯嗯以外，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就是每次辛怀影闲的发慌，没忍住想跟他聊得什么的时候，他都刻意回避。如果不清楚他们是师徒的人，都以为教室里坐的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只有在辛怀影听的快要睡着时，还能看到唐洵会坚决把她弄醒。

　　有一天下午的课，太阳透过窗户正好照的她懒洋洋的，又生生的打起瞌睡来，还是他用笔戳辛怀影的脸给弄醒了，醒的时候气得辛怀影差点就忘了师徒纲常要发作。居然用又笔戳脸？！虽然自己谈不上花容月貌，但好歹也是个花季少女，这脸要是被笔戳坏了以后还怎么谈恋爱。想归想，毕竟是课上唐洵提醒自己听课，辛怀影先还是尴尬一笑。不过这次辛怀影决定挑战权威，不那么听话安静的听课了，有暴政的地方就有反抗，起来，不愿损毁容貌的辛怀影，于是对着唐洵：“师傅，你怎么老是用笔戳我，你用手指，手肘稍微动一下不行吗？你用笔戳，戳我的胳膊，戳我的手不行吗？非得用笔戳脸啊，师傅毕竟也是男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啊。徒弟我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吧，但是毕竟花季少女啊，要是哪天您老人家，力度不对，那么就惨了吗？我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啊？你这样万一毁了我的容，我未来的男朋友可是要跟你干架的啊。”辛怀影戏精上身，特别夸张的说

　　“无聊。”唐洵看了她一眼。

　　“嗯，我是无聊，师傅，那您呢？大学课堂上都没有打过瞌睡，开过小差，以后回想人生，难道不会有遗憾吗？”

　　唐洵想了想，“我现在不就在和你一起开小差吗？”

　　额，平时伶牙俐齿的辛怀影尽被他说的一时无语。

　　不过后来，每次唐洵叫醒辛怀影，唐洵都是轻轻用笔戳一下辛怀影的胳膊，他本来要用手指叫醒她的，可是突然自己有点紧张，面红耳赤的节奏，于是还是拿起了手中的笔。

　　其实除了偶尔想要挑战一下权威，辛怀影一直都是尊师重教懂规矩的好徒弟。就像虽然最近没有经常跟着他去图书馆，但是逢重阳节，感恩节，圣诞节，元旦节各大小节日一定送上点小点心，小蛋糕或者巧克力啥的，小卡片，小手工啥的小玩意，必须要维护着关键时候救命的师徒关系。一开始唐洵也不收，可是辛怀影巴巴的看着他说，师傅，这些小东西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啊。唐洵大概是想着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令她比较欣慰的是，从那以后，这些东西唐洵都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了，没有客气二话没说通通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