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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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陈旧的记忆似乎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在岁月的磨合之中渐渐地消逝。就像画一朵写意的牡丹花，花瓣围绕着花蕊处朝四面肆意的染开。回忆，也就沉溺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莫明中悄然心生，即使已经不是曾经，但时过境迁后的悔思却更能让人欲罢不能……
应水蝉还依稀记得那是民国五年的初春，曾经的应家花园也已经衰落，谈不上所谓的古色古香，剩下的只有陈旧和破败。客厅中只有在中午好不容易射进来的光线中看得清晰，椅子茶具全是用红木做的，上边还蒙着层淡淡的灰尘，墙壁上挂着一副对联，是用小篆写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了，整个客厅甚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记忆中惟独与它不谐调的，便是摆在墙角的一架钢琴。
而当年的水蝉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虽说国家已经衰败，内忧外患；家族已没落，名存实亡。但十七岁的水蝉依旧拥有十七岁孩子的青春和心。她留着两弯细眉，吊梢杏眼，总将那长发分半扎着，别在胸前，喜欢穿一袭鹅蛋黄色的中袖旗袍，用橙黄滚了边。总是不和别人说话，独自在绿色的窗前画画，透过那花园的窗遥望皎洁的月亮……
那是曾经的她，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她。五十年后的今天，她不再画画，五十年后的她心中已经没有色彩，五十年后的她的心早已经枯萎。但是曾经的陈子寒，五十年后又重新见面的陈子寒却和从前一样，岁月的痕迹抹不去他那挺拔的剑眉，那一双炯炯眼神…然而五十年后，曾经的陈子寒却和她淡得连友谊也谈不上。
记忆是美丽的，如同花朵在刀尖绽放，纵使有许多的痛苦和泪水，也抹不去那一瞬间的美。
应水蝉拿起了那久放在柜子里的眉笔，他曾经用它为她画过眉。陈子寒是她的同学，他看了她的画，他喜欢她的画，喜欢她的清纯，他说他喜欢她……如此而已。那时的应水蝉羞红了脸，只能低头去看窗外的阳光在桌上投下的斑驳的影子。
于是，曾经年少的他们便走在了一起，那是在黑暗的社会中一段快乐的日子。他会在花落如雪的槐树下弹他的吉它，她远远地看到了，静静地听；她会在上学的路上摘下一片梧桐的绿叶，写上一首相思的诗，夹在他的历史书里；他会用红线为她扎起长发，用那只曾经的眉笔为她画眉…
水蝉细细地勾了眉，又拿起了那小盒胭脂奁，它很漂亮，用金边勾着红底，虽然已经陈旧，里面的蔻丹也变得殷红，如同当年，再好的事情在那个年代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他们之间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老师的劝告，亲戚的白眼，父母的痛骂甚至毒打，让那原本脆弱而单纯的爱情不堪一击，变得支离破碎。封建的礼教阻碍着，大人心中唯有硬式的读书才能够挽回没落的家庭，甚至将那充斥着彩色梦想的一幅幅画以及诗词小说统统撕裂，飞扬的纸屑中，消沉了未来的梦，连泪水和誓言也无法挽回。
应水蝉将胭脂擦在那不再年轻的颊间，这是抹茶味的，子寒曾经最喜欢的味儿。她拿起那玫瑰红纸，放在两瓣唇间，深深地印了下去。
然而，坚毅的陈子寒却先退出了这没有烽火的战场，他说他的家人要带他离开她，带他去遥远的北方。最后的一面，他在蔓生着葡萄藤的架下荫凉里紧紧地拥抱她，她的手也像那柔软的葡萄藤，攀上他的肩头，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颊和头发，生生地哭了。
应水蝉十八岁那年，一切都停留在夏天的那个瞬间。之后便是如同一切贵族女人那般，毕业之后和一个有钱的男子结婚。然而，没有思想的生活却是转瞬易逝的，曾经那单纯而美好的爱情，是她记忆中唯一珍惜的东西。
此刻，妆后的水蝉依稀在铜镜前看见曾经的面容，年华已逝，换不来的青春。
最后一次和子寒见面一如第一次同他相知一般，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指间在黑白琴键上流动，化做音符，化做乐曲，流淌在这清式的古花园之中。
脑海中荡漾的是子寒第一次演奏的那首歌，还有他在葡萄藤下最后的拥抱和微笑。应水蝉看着铜镜中不再年轻的她，一种久违的冲动，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 End .
写于2007年2月25日下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