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为师见着白眼狼不争气地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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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评鉴会前十日前，上官毅带着一帮师兄弟成功完成清平镇清剿孤鬼的任务返回了山门，还秘不发声地带回了一个少年向千峰掌门汇报山下所见。
“师尊，此次徒儿在孤鬼清剿战中带回一小儿，是善类还是异端请您判之。”上官毅带着钟迟微躬了身子站在千峰掌门的书房里等待指示。
“莹灭也没判断出来？”千峰看了眼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少年，眉头微蹙，觉得事情不简单。
“毅儿，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上官毅从书房里退了出去，留下千峰和钟迟二人。
在千峰的问话下，钟迟一一如实道出了身世和在城隍庙的经历。
千峰听罢，双手微颤，不由得仰天长舒一口气，甚是激动，“钟迟，你可愿入我千机阁门下？”
钟迟一脸惊诧，顿感福从天降，忙跪下谢道：“多谢掌……！”
未等钟迟说罢，千峰就一改用生硬的话语打断了钟迟，用凌厉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上用充满了无知的双目仰望着他的小孩，厉声警告道：“今后若有恶念我必把你抽筋剥皮！”
钟迟跪得卑微，看着千峰凌厉得能削了人骨头的眼神竟感觉像是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连身子都不由得哆嗦起来，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吓得一下子伏在了地上。
“你的师尊不会是我。大可不必这样给我行此大礼。”千峰又收起凌厉之色，坦然说道，“三月的拜师会你好生准备。出去后你就到西厢房住下吧。”
是夜，狂风起兮，大雪如盖。钟迟梦中心绪起伏，接连做了一个美梦和一个噩梦，美梦是他拜了个疼他爱他的好师尊，噩梦是他全身浴血拿着刀屠尽了整个山门。
睡梦中又隐约觉得床前有两个人影，但是又不真切，欲睁眼一探究竟，又禁不住一阵猛烈的睡意陡然袭来又沉沉睡去。
钟迟醒来天已是大亮，跟着殷羡去吃了早点，就懂事地自发做起了挑水砍柴的事情，行事也乖巧有礼，悲苦的身世也令人唏嘘，再加上掌门留人。不到几日，周遭的人都愈发觉得这个小孩子可爱聪慧，甚是关照。
平时钟迟也跟着上官毅请教些关于三月后拜师大会上的事情，在阁里凭着自己的讨人喜爱探听到了很多消息。
千机阁在本月新晋了两位长老，而且最年轻的千辩长老才刚满十六岁，各门派的修仙人士无不惊叹这位人中翘楚。
想当年同样是在十二岁就到达天人之境的天玄君在十六岁还是天枢阁名不见经传的众多弟子之一，直至二十二岁才被众长老推选成为天枢阁长老，三十二岁才成为掌门。
而这千机阁的千峰掌门令自己的徒儿如此早地承担起阁内事务，年方二十六的千谨长老曲墨谨为千峰掌门首座弟子，生性忠厚稳重，修行也在同辈中首屈一指，掌门有意扶持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只是年仅十六且是末座弟子的千辩曲萧肃就不禁有人在暗中揣测：掌门之位不是在千谨就是在千辩中产生。
其实千机阁的人都心知肚明，不是掌门有什么计划，而是这两位着实已经达到了成为长老的水准，这一辈里的天才也不过是此二人了。就在长老评鉴会之前，阁里就已经当这二人是新长老了。
修仙界四大门派除了以修炼境界登仙人之境为不懈追求外，更是有各自的门派特色。千机阁以修机巧之术见长，最鼎盛时期天下传言“天机穷巧，敢问中原”。天枢阁以研究星象、通鬼神之事见长。紫云巅的仙药之术、驯兽养灵闻名天下，素有“扁鹊不医，紫云予命”的美誉。而雷云堂以操控局部气象的通天秘术为世间农户所推崇。
钟迟听闻之后更是对两位英才敬佩不已。总是想着能有机会一睹真貌。自己所住的西厢房就离千谨长老所居的西苑不远，就常常借着挑水送食路过在门口仰望片刻。
一日清晨就下起细雪，越下越大，说是西苑内的炉火需续，钟迟就跟殷羡要了这份送炭火的差事。一路小跑到了西苑。
还未行至门口，就看到一个束着高马尾，明眸皓齿的少年披了玄色锦衾的绝色少年，秉着油纸伞，带着娇意明媚的笑颜，意气风发地从里面走出来，轻快的步伐难掩喜气地往东边去了。
钟迟一下看得呆了，未曾见得世上还有能有一笑如此嫣然的人，在眼中送远了那人消失进白雪的深处。
雪势渐大，手中装炭的竹筐顶上都覆盖了一层雪。钟迟才意识到得赶紧送炭火去。
进到庭院，见到一串脚印便想着是不是那少年留下的印子，虽有新雪盖了些，但仍旧清晰。想着少年轻快翩跹的步子，钟迟也游戏似的踏在了那些印子上面，比了比自己脚的大小，竟不比自己的大多少，心下甚喜，阁里也有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啊。
钟迟轻敲红木门：“千谨长老，我替殷羡姐来送炭火了。”
“进来吧。”曲墨谨应声道。
“把炉火熄了吧，我不冷。”曲墨谨正在梳妆台上收拾着木梳和男式发饰等物什，“把新到的炭火放到新火盆里吧。”
“是。”
曲墨谨看来人还是个十几岁的瘦弱少年，但眉目清明，但是自己现在晋升长老后还未收弟子，起居就暂时安排给师弟师妹们打理，阁里也没有比曲萧肃更小的孩童，便柔声发问：“你是何时到千机阁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钟迟把上山机缘和掌门的安排都一并如实地跟曲墨谨说了。
“这么说，我还很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师尊了？”曲墨谨背了手侧过身子斜睨钟迟，带着愠气说道。毕竟钟迟这是在不加掩饰地透露自己是走了上官毅和掌门后门的候选人，世人对这种人都是带了先入为主的鄙夷。
“是也不是！”钟迟语气坚定道。
“哦？你还恃才而骄？”曲墨谨没想到这少年走了后门还在不知羞耻、不知天高地厚地显摆自己还有多个选择的优越。
“钟迟天资愚钝，并非恃才而骄。钟迟不敢妄言自己能够入得山门。但早已下定决心，生时为千机阁所救，死也誓为千机阁。不为门徒，也愿此一世为千机阁长守山门。”钟迟蓦地双膝跪地，言辞恳切，眼中坚定无二。
曲墨谨见钟迟字句铿锵，实不似撒谎狂傲之人。遂缓色道：“既是要为千机阁效力，你可有所准备？”
“钟迟不才，只跟着身旁的前辈们晨练学了些皮毛。”钟迟底气不足地回话。
“你且行所学拳法来看看。”
钟迟在庭院雪地上凭着记忆舞着几套拳法。曲墨谨看这少年并未有内力，但是在拳法间却隐隐约约有了初步未成形的拳风。看似不连贯的上招与下招并不连贯，却也行了一气呵成的气劲，且未曾有错。
突然间一招锁喉从侧方袭来，钟迟脑中一闪城隍庙被孤鬼侵袭的景象，忙仰头下腰闪避，双手撑地，一脚翘起欲踢锁喉之手。谁承想这一下子便被锁喉手一转方向扣住了脚踝，被曲墨谨单手提起。
钟迟无还手之力地在曲墨谨的手中身体翻转，几道经脉被曲墨谨一一探查，忽又一股灼热热气从腹部流入，随后被掀翻在地：“你进阁里有多久了？”
“今日刚满半月。”钟迟不顾被摔在地上的疼痛，立即起身作揖回答道。
方才曲墨谨一探钟迟筋骨，又闻此言，心中甚喜：经脉通达，未曾修炼，只是练习拳法，就已可运气。内力侵体，却未见不适。半月内多套拳法招式未错分毫，实在是有修真的极佳筋骨，过人悟性。
曲墨谨心下大喜，喜不自胜地拍了拍钟迟的头，“是个可造之才！”越瞅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越发觉得讨人喜欢。
“这样，光是看旁人习武是不够的，我这有一本练气入门的书，你且拿去看了。若有疑问再过来问我。”曲墨谨进屋拿了本典籍递给了钟迟。
“多谢千谨长老！”钟迟如获至宝地抱紧了典籍，拜谢道。
谁知第二日，钟迟就跑得气喘吁吁过来找他换书了。
曲墨谨看着这个还未拔高的少年时，不禁想起曲萧肃刚入师门的情境。那时他十六，师弟才六岁，同是拿给他这本书，师弟也是这样如获至宝的样子。但是才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一放亮，那小小热乎乎的肉手就过来攥着自己的食指抱怨书里讲的过于简单，闹腾着他给他换其他的书。
不知怎的，曲墨谨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求知若渴的情状愈发像幼年时的曲萧肃。又听上官毅谈及钟迟的遭遇，心中不禁升起隐隐的怜爱，便想对待徒儿般来教习钟迟。
钟迟到曲墨谨庭院中训练已有半月有余。钟迟在千机阁内伙食不错，而且在曲墨谨的调教下也愈发精神气起来。教习的内容也从练气、拳谱到了剑谱。
曲墨谨拿出了曲萧肃幼时执的木剑，想钟迟初习剑道木剑最为适宜。便借钟迟修习剑术。有些姿势和招式对于初学者仍是要几番雕琢，不乏难以避免肢体触碰。
平日里总是曲墨谨到西苑去探望正在精研机巧术的曲萧肃，两人在机巧制造方面有交流不完的心得，而且曲萧肃凭着有了上一世的奠基造出来的东西更是引得曲墨谨啧啧称赞。
由于曲墨谨在昨日的交谈里表示对莹灭的改造机巧甚是感兴趣，曲萧肃在彻夜改造完成后就在天蒙蒙亮时携着一捧莹灭到了西苑庭院。
未至庭院内就听见不止一人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个少年的声音。
少年明亮宽阔的额头上系着玄色抹额，双目深邃，眉目如剑，眼中寒星闪闪。下眼睑虽是因长期营养不良有些青晕，但微高的颧骨却显露着坚韧之气。鼻梁傲挺，鼻翼微翕，殷红的双唇紧抿，一副一往无前和极专注的神色。这副稚气未脱，但是藏不住的虎狼之气的美好面容，不正是上一世逼死自己的那个白眼狼徒弟的吗？
再看自己欢欣来见的师兄，正和白眼狼徒弟打得火热。曲墨谨白衣飘飘，一手抬住少年的手臂出剑，一手扶住黑衣少年的腰侧，忽地带起少年的执剑的手一招霁月风清，双腰紧贴着往后，黑白两袖拂面而过，皓洁广袖清扬起，四目双双望剑锋。好不整齐。曲墨谨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千不该见，万不该见，本应在三月后才该看到的白眼狼徒弟，怎么现在就提前见到了！瞧见的还是两人成双成对地好不默契地舞剑之景！
“孽徒！你怎在这！”曲萧肃气急，怒摔手中的莹灭于地，顿觉命数即将重蹈覆辙，瞬间红了眼眶，眼中已是绝决之色。
钟迟见那人正是前些日子在门口见着的少年，现如今正着白衣，玉簪束发地站在千百闪烁的荧光中，荧光似乎还带了一滴清泪飞往了更远的天边。雪色更是把他眼眶映得更红，他眼中对自己似有千般恨，更多地带着欲说还休却道不尽的凄惶。望着这眼，钟迟一瞬间竟觉自己似有大错一般，手中的木剑不知不觉地坠落雪地。
“师弟！你且等我说……”曲墨谨顿了动作，笑意未褪，不慌不忙地想跟曲萧肃说清状况。
曲萧肃见曲墨谨如此毫无慌张，更是觉得命数已定，心下凄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钟迟，拂袖而去。
曲墨谨不知所以，却叫不住师弟，拍了拍钟迟的肩头，说：“千辨长老有事寻我，平时不是这般的。你且在这边练习，我去去就来。”
钟迟回应，头却已是早早低下，默默地蹲下拾起木剑。待站起来后，两位长老的身影都已不见。
孽徒。
为何如此叫我？
我又为何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小剧场：
“师尊，你再笑一笑好吗？你这滴泪我是不是耗尽这一辈子都没法帮你擦干了……”
别擦了，你这辈子是擦不干净的……但是我为什么会如此泪流不止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为师见着白眼狼不争气地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