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初升》宋眉山

5、第 5 章 遇见

　　还是回家舒服啊，可以睡懒觉，可以玩手机，不用上课，也不怕打瞌睡。
　　说实话，有时候沈舟都会怀疑，真正喜欢这样学习的有几个？反正自己是不喜欢。大多数人是为了某个目标，而这个目标需要通过文凭学历才能够达到，学习应该说是努力的过程，而不是努力的结果本身。
　　“小舟，不要玩了，早点睡觉。”九点刚过沈爸爸就来沈舟房间催她睡觉。
　　“好，马上就睡。”沈舟乖乖躺下。爸爸不放心的把被角给一一掖好。
　　“我关灯了。”
　　“嗯，爸爸晚安。”
　　“晚安，乖女儿。”
　　沈舟的爸爸叫沈长玉，妈妈叫秦书影。上一辈人的名字多是根据辈分取的，沈舟的妈妈就是书字辈，这一辈人名字里都带书字。
　　沈长玉回到自己的卧室，秦书影脸上敷着面膜躺在床上，见沈长玉回来：“洗脚水记得倒掉。”
　　沈舟的爸爸在家里是一大劳力，只要爸爸在家，一应家务全包了。沈舟的理想型就是爸爸这样的。
　　倒完水回来，秦书影问他，“又去小舟房间了？”
　　“嗯，她不是怕黑吗，给她关灯。”
　　“不是我说，小舟都上高中了，连关灯还要你管，都是你惯的。”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惯她惯谁？再说，又没惯坏，小舟不知道比多少同龄孩子懂事呢。”
　　“你把她惯的基本的自理能力都快没了。这么大了连最简单的饭也不会做，暑假那会儿让她关个煤气都能关漏气，我再去晚点你女儿就没了。我们要是不在身边，她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谁说女孩一定要会做饭啊？你刚嫁给我那会，做的那能吃吗？她以后的丈夫一定要会做饭，起码得像我这样吧。”
　　“那你也要给她一点成长的空间，不要事事都给她安排好，晚上睡觉要给掖被子，半夜上厕所还得起来看一眼，她是三个月大还是一岁啊？”
　　“她睡觉踢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又是冬天，我不是怕她感冒了吗。”
　　“行行行，你有理，我看你女儿将来能长成什么样。”
　　“我女儿当然是最棒的。”
　　夜深了，沈舟也睡熟了。沈舟的妈妈起来上厕所，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沈舟是不是又踢被子了。沈舟爸爸的鼾声一声比一声响，沈舟妈妈踢了沈舟爸爸一脚，爸爸居然不打呼了，翻了个身安安静静的继续睡。
　　在家待了三天，学校通知开学，回校就要考试了。考试规定，班里不能有任何与学习有关的书籍笔记本，所以要全部搬回宿舍。可怜高一的学生在这大冷的天里搬书搬出了一身汗……
　　周衡因为跟沈舟住一起，所以书也放在沈舟宿舍，沈舟桌上的书是别人的两倍，满满当当的。
　　“你是哪个考场？”高中考试都要分考场，所有学生打乱重新排。
　　沈舟想了一下，“26。”
　　“我在59。我俩离得也太远了吧。”
　　“这么多人呢，分到一起的概率肯定很小。”
　　“可是我想离你近一点。”
　　“在哪都是一样的。好好考。”
　　“希望这次能考的比上次好。对了，我听说这次数学好像很难，是26班班主任出的题。”
　　“难倒是没听说。不过我听我们班人说那个老师给他自己学生透题了。”
　　“真的？!你同学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的同学就在26班。他班主任叫什么来着？葛……葛……”
　　“葛光明!”
　　“对对对。葛光明。”
　　“这老师也太没有师德了，还为人师表呢，就干这种事!”
　　“有些老师确实人品比较差，没办法。你说他透题又有什么用呢？考出来的成绩又不是真的，他这不是害他班学生吗？”
　　“就是，还光明呢，我看改名叫葛作弊得了，这才适合他。”
　　沈舟被逗笑了，“这可能有点难了。”
　　“他漏题也没用，最后还不是考不过你们好学生。看他被发现以后怎么办。哎，我们可以举报他啊!”
　　“我们又没有证据，这都是他们班学生说的。你要真让他们举报自己班主任我估计他们也不愿意。”
　　“说的也是，哎。”
　　“别叹气了，再看看书，说不定多考两分呢。我们老师说了，出题老师都是想让我们回家过个好年的。应该不会太难。语文试卷就是我们班语文老师和另外一个语文老师合作出的，他说了，只要认真复习，不难。”
　　“那他有没有跟你们漏题啊？”
　　“没有没有。他就是讲了一下复习范围。不过他考试之前给我们复习了几个他平时讲的题型，我觉得，说不定会考。”
　　“题型？哪几个你快跟我讲一下。”周衡迅速翻出自己的语文书和笔记。
　　“古诗词肯定是必考的，尤其这个《离骚》，必须背会。其实语文大致题型就那几个，主要就是后面，变化比较大。你着重看一下一句话新闻，拟写新闻标题这类。还有我们语文老师特别喜欢考对联，这也快过年了，说不定会考，你看看。还有……”
　　沈舟吧啦吧啦给周衡讲了很多，好几个内容周衡的老师都没讲过，都是一些比较偏的题型。但沈舟语文老师说了，偏，不代表不考，既然学就要全面，他讲的都是高考考过的题型。
　　考了三天，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九门终于考完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上知天文地理，下知物理化学，左手诗词散文，右手代数几何，中华上下五千年之、世界历史张嘴就来，唯物辩证，生物进化什么都懂一些的时代过去了。
　　分科成绩和结果会在寒假期间由各班班长负责通知，下学期开学就直接去新班报道，原先的班也就不再是原先的班了。
　　考完试就直接放假了，班级都不用回，这个待了一学期的地方，相处几个月的人，连告别都没有，像是匆匆踏上旅途的行人，只是在此暂作停留就转身离去，再投入下一段旅程，再去遇见新的人。
　　沈舟感叹自己终于不用再学物理化学，可以专心背语文历史了。高兴不过三天，沈舟才发现自己的寒假作业忘在宿舍了……沈舟慌忙给班主任打电话问现在还能不能进学校，却被告知学校前天就封校了，即使能找到保安开门，可宿舍阿姨都回了老家，钥匙也带走了。且不说会有多麻烦，能不能找到人开门都是个事。最后结果就是，班主任说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同学的，借去复印……
　　行吧，数学沈舟在学校已经做完了，物化生不用做，她借五本就行。
　　还好周衡不用写学校发的寒假作业，她只要把老师布置的写完就行，周衡就把她的作业给了沈舟。
　　年关将近，又下起了大雪。很有过年的气氛。外面很多人都在堆雪人打雪仗。可沈舟谁也不认识。
　　沈舟现在住的这个小区是今年刚搬来的，学区房。爸爸怕高三再搬来不及，为了照顾沈舟，高一就搬来了这里。只是沈长玉上班麻烦了一点。沈舟有些想念原来的家，那些朋友邻居。沈舟来之前邻居阿姨家的猫怀孕了，不知道生了几只小猫？
　　在家里待着无聊，沈舟挽着爸爸出去散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沈舟出去时，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的一层雪，雪花仍然在簌簌地飘落，看起来有一种不下三天三夜不罢休的气势。沈舟没带伞，不过幸好出门时戴了帽子。这顶帽子是爸爸买的，鲜艳的大红色针织帽，爸爸说戴上之后沈舟就变成小红帽了。不过沈舟觉得这样更像圣诞老人，因为帽尖上有个白色的毛球，让人一看就想捏两下。
　　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偶尔路过的几个大人，就是几个小孩子在玩雪。刚才妈妈一个电话，爸爸就出去买东西了。沈舟想自己随便走走，就没跟爸爸一起去。沈舟有个小小的爱好，下雪的时候，喜欢踩着别人在雪地里的脚印走，这样雪地里就不会有自己的脚印。沈舟低着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着地上的脚印往前走，地上的脚印很乱，沈舟尽量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双陌生的脚。
　　两人的脚正对着，同时停下了。沈舟抬起头，面前是一个长的很高的男孩子，他也抬头，不，低头看向沈舟。他也是踩着别人的脚印走路，碰巧两人走了同一条路线。沈舟抬头看着那个男孩子，皮肤很白，不知是冻的还是本来就白，鼻梁高挺（沈舟好羡慕），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沈舟看时心里便想起一句古文：蛾眉曼睩，目腾光些。虽然这句诗是形容女子眉目，可沈舟却觉得很适合面前这个男生，尤其是他的那双桃花眼，当然除了蛾眉。沈舟当时心里想：要是我以后的孩子长这么好看就好了。
　　男生看见沈舟的鞋子上的卡通图案时，觉得可能是个小孩子。看见沈舟的脸的那一刻，红红的帽子，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雪花，再加上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个子，觉得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子。看着沈舟的眼睛时，他想起了雨后夜空的星辰，想起了叶间透过的阳光，想起了雪山山顶的湖泊，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至深至浅清溪。（这句诗出自唐代李冶的《八至》，是一首哲理诗）少年并不知这是何诗，只是偶尔见过这句“至深至浅清溪”，也不理解是何意，只是那一瞬间想起了这句诗。女孩清澈如水的眼睛里不沾染一丝灰尘，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美丽的东西。
　　心中百转千回，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沈舟觉得尴尬，微微一笑，错开身从旁边走过去了。只是这一笑，在男孩眼里灿烂的像天边的霞光，仿佛无边无际，又仿佛转瞬即逝。这个笑容，足够温暖整个冬日。
　　玩闹的孩子不知何时被父母叫回家了，周围空无一人，雪越下越大。除了雪花飘落的声音，周围再无其他声音。男孩站在原地几秒后，也走了，只是不再踩着地上的脚印了。从侧面看去，男孩的嘴角仿佛略微带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