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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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少年时。
我拉着云忘归在草丛中奔跑，路上是点缀的各色野花，跑累了就直接躺到地上，衣衫上染上草汁也不在意，等气息喘匀，听他问我我们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我笑着起身，把他拉起来，“哪里也不去，我们这样一直继续，直到永远好不好？”
跑着跑着，就变到他离开文风谷，要去德风古道的那日。
我挑了柳枝藏在衣袖之中，一直想送给他，然后说一句，“你留下可好？”
然而，即便是在梦里，我也只是看着他走远，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梦醒之后，天仍是黑的，我无心再睡，拎着一壶酒就坐到了花园里。
尊驾忽然出现，坐到了我对面，“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喝酒，你的伤好了？”
我摸摸受伤的位置，觉得胸口又被尊驾插了一刀。
我哭笑不得，“因为做了一个好梦，怕再醒来便忘了，是以不肯入眠。”确实是好梦，每次梦见发小，我心纵然惆怅，却也总是快乐的。
尊驾瞥我一眼，“你是小孩子么？”
我忍不住摇摇头，尊驾嘴上嘲笑我，还不是坐下陪我了，担心还不肯直说，想到这里，我好奇道，“尊驾可曾梦见过祖父？”
尊驾停顿了一下，眼中带着怀疑，“问我这个，你梦见了谁？”
我故作深沉道，“梦见了故人。”
“呵……活的死的？”
我撑着额头，觉得这个对话的走向开始跑偏，但还是说道，“活着的，只是以后大约也难再见了。”即便再见也是陌路，相见不如不见。
尊驾撇我一眼，“要是想，就去见，顾虑那么多，难道不累吗？”
我无奈道，“哪里有这般简单。”错过便是错过了，从多年前，我拒绝与他一同离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一切，对方无知无觉，我难道还要去打破如今的平静吗？
尊驾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懒得理我，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幽魂无梦，何谈故人……”
我又喝了一口酒，苦笑了一下，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尊驾面前提起这些了。
2、
然而没过多久我就打脸了。
因为我又做梦了……
至少我以为我在做梦。
我梦见了祖父。
最初见到灵霄烛幽我也以为他是祖父，后来蛛丝马迹得出结论对方不是，如今见到这个人，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脑子里有个念头，他就是祖父。
“祖父？”虽然直觉告诉我对方是真的，但我的理性却在犹豫，祖父应该早就入幽冥了，如今幽冥之门并未打开，为何对方会在？
“上次幽冥之门打开，我随众一同出来了，但不知为何众人都回去了，我却没有，而且大家似乎也看不见我，如今你能见到我，着实令我意外。”
我倒是知道我闭关之时，幽冥确实曾经开过，只是留存时间较短，与八部众一战之后，幽魂便已经回归了，为何祖父会留存至今？
“祖父一直都在我身边？”
祖父没有回答，“八岐虚无之祸辛苦你们了，灵霄烛幽之事，是吾之过。”
“非是祖父之过，”我认真反驳，“是邪神的阴谋，与祖父何关？”
祖父微笑了一下，“你尚且会将责任背起，何况灵霄烛幽是我的剑灵呢？”
我觉得我被祖父绕住了，心里有些悲伤，祖父当年便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才会悲愤自尽，如今他幽魂之态，见到德风古道因八岐之祸战力十不存一，又见其因自己的剑灵而再次折损，自己却连存在痕迹都无法被人察觉，想必心中更是煎熬。
祖父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傻孩子。”
我……我……
你们这些长辈怎么都喜欢摸人的头……
3、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醒来脸上还觉得有些热，但扭头就看见祖父坐在我的书桌前，在看我刚写的字，眼中似乎有些笑意。
我倒回床上，躺的笔直，然后闭上眼睛，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完蛋了，一定是重伤产生幻觉了。”
大约是看不过我赖床的行为，尊驾直接出现，并且掀起了我的被子，还用戒尺敲我的头，“今天约了与圣龙口之人会面，还要安排其他三脉的重建之事，莫副掌已经在你门外转了十圈了，转的我头晕！”
我揉揉脑袋，就知道尊驾一定是嫌弃莫副掌烦了，才冲进来拉我起床，但我赖床是有原因的，我看向一旁的祖父，就见祖父看向尊驾，尊驾似乎没有察觉，眼刀还唰唰唰的丢向我。
这是一个怎样奇怪的三角啊……
尊驾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祖父，皱眉，“你在看什么？”
祖父见状，对我默默的摇摇头，我目瞪口呆，“尊驾……看不到吗？”
“你新写的字？”
我又想躺回去了，我一定是得了绝症了。
尊驾揪住我的披风，“想得美，不许偷懒。”
讲讲道理啊尊驾，我是那种偷懒的人吗？
算了，我也不敢跟尊驾讲道理。
我觉得气氛很诡异。
真的很诡异！
我最尊敬的两个长辈就坐在我的面前，我说完什么，两人就一同点头，但我还要装作没有其中一个，好心累。
晚上，我忧郁的看月亮，祖父坐在我身旁陪着我。
“所以……祖父是我的心魔？莫非我拿到崇邪剑之后受到了八岐邪气的影响？”
祖父：“……”
“或者，我中毒了？产生幻觉？”
祖父：“……”
“莫非我重伤一直没有醒，现在都是在做梦，那文风谷众人要怎么办呢？”还有发小他们，我就没办法保护他们了。
祖父：“……”
祖父摸摸我的头，“你有护众人之心，吾甚欣慰。”
我觉得脸有些热，“我尚不及祖父万一。”何况如今，也更多为了赎罪，只是这话却不能在祖父面前说起。祖父一生为儒门，为众生，连命都不要了。因剑灵而导致儒门险些倾覆的事情，还是由我这个活人来承担才对。
祖父笑了下，看向月亮，悠然道，“海棠花开的时节到了。”
“文风谷内的海棠，仍如从前，父亲和我一直都维护着。”我想了想，提议道，“祖父与我一同回去看看海棠吧，请尊驾也一同如何？”
4、
尊驾看不见祖父。
所以我请尊驾一同去看花的时候，尊驾看我的表情仿佛看一个傻子。
我委屈，十分委屈，“文风谷内的海棠花，尊驾也多年未曾见了吧，如今海棠花开，尊驾难道不怀念？”
祖父在一旁微微一笑，看向尊驾道，“我消失之前，不知是否有机会一同赏花。”
尊驾听到我的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去。”
我愣了一下，犹豫之后才回绝，不是尊驾的个性，这事还是有门的，“尊驾最爱海棠，文风谷的海棠正好，尊驾不想看看？”
“不想！”
“我曾问过父亲，为何会种下海棠，他说是祖父种的，可惜祖父却没有机会见到谷中花开，何况，如今战事告一段落，我也想念故乡了。”
“不行！”
面对尊驾的拒绝三连，我无奈道，“好吧，那我便独自回去。”
尊驾似乎没想到我这样说，犹豫道，“那我便护送你回去吧。”
咦？这么简单就同意了？护送……我？
不管了，同意了就行。
文风谷的海棠花开的好，但我从小看到大，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转身，看到身后的尊驾正看着红云一般的海棠发呆，祖父则站在尊驾身侧，眼中全是温柔。
祖父伸手，摘下一朵海棠，慢慢的伸到尊驾面前。
也许在尊驾眼中，便是一朵花慢悠悠的飘落吧，尊驾伸出手，那朵花便落在了尊驾的掌心。
“你我曾约定，待到天下靖平，便一同来看你最爱的海棠，如今看来，天下永难靖平，但时逾千年，约定还是完成了。”祖父的声音温和，“无论如何，能再见你，吾甚欢喜。”
尊驾看着手上的花，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容，这笑容随着祖父身影的消散而渐渐消失，我在远处看着，意识到一件事，“尊驾……其实一直能看到，对吗？”
“知道吗？木瓜是海棠的果子，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尊驾终于抬头看向祖父刚刚消失的地方，“你曾经好奇我的名字，其实，我的名字，琰，是我自己取的。”夏琰夏琰，夏，是夏戡玄的夏，琰是美玉的琰。
我终于明白为何尊驾不肯承认自己看到祖父，幽魂停留在人世，需要依靠执念，尊驾怕祖父知道他能看见，执念消失，祖父也消失。
我的心跟着痛起来，如今，再也无法相见了。
接着就见到祖父再次出现，他摘下第二朵红艳艳的海棠放在尊驾的手心，“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第三朵也放在尊驾的手心，“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最后，他自己的手落在尊驾的手上，“我见上面有两朵开的最好看，摘下来给你。”
我默默的后退离开，把这里留给尊驾和祖父。
心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的笑起来。
5、
匪报也，愿永世为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