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非人异闻录》素雪尘

19、任性的老人

　　中也和白雪一同走向红叶办公室的路上，碰到的同事无不对他们引颈侧目，但两人似毫无所觉地走着。
　　当各有心事的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守门的保镖给中也放行后却拦住了白雪。没等皱起眉头的中也开口，其中一位保镖便先一步开口说：“大佐先生也在，除了中原大人，其他人原谅我们暂时不便放行。”

　　中也刚思索着要不要作保让保镖放白雪进来，红叶的声音便自室内传出：“是小白雪吗？帮我请她进来。——她算是我们港口Mafia的半个客人，下次你们休得无理。”
　　“是。”
　　俩保镖不动声色的应完话，再用眼神向中也确认答案，此后才向白雪躬身作了一个“请”字。

　　中也走到距离两位上司几步外的地方站定，将礼帽置于胸前分别行礼道：“老爷子，红叶姐，早上好。”
　　白雪亦紧随中也其后地有样学样：“三岛大人，尾崎大人，早上好。”

　　肌肉虬结、姿态豪迈地坐在客椅上的老者随意地朝两人摆了摆手：“嗯，白雪丫头，你也别拘礼，随中也小子一道叫我就行。”
　　红叶的笑容婉约而暧昧：“是啊，你要是愿意，日后你直接叫我姐姐都行。”就算不是看在中也的份上，她也非常乐意认一个白雪这么漂亮的妹妹。

　　白雪的态度和身姿都十分端正，再没有她面对中也和太宰时的随性自在：“是，但我想叫三岛大人做‘大佐先生’、叫尾崎大人做‘红叶姐’，可以吗？”
　　三岛由纪夫多少有些不耐地大手一挥：“都行。——我们继续来说正事：我是为了招揽巡视战场的战斗高手而来，既然中也小子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就由小丫头你来替他吧。”

　　“大佐，小白雪是首领指派给我的人，她的工作岗位应该由我来安排……”
　　接着便是两位港口Mafia干部的一番唇枪舌战，旁听的白雪有点懵逼，但中也没一会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并且觉得十分无奈：“又开始了。”
　　面对白雪求问的目光，他只得耐心向她解释起来。

　　原来，关于如何应对龙头抗争一事，为避免不必要的人员和财物损伤，森首领已下达保持中立和防守的死命令，坚持绝不能主动参与进去的行动方针。
　　但主战派的大佐认为港口Mafia现有的实力足以平息一切战乱，并且还能趁机收服和歼灭其它不顺从的敌对组织，立威于整个横滨，一统这边的里世界。
　　可大佐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其他干部和首领的认可，其中反对得最激烈的还数他曾经的亲信弟子——尾崎红叶，这让老人家很是气馁。

　　但大佐能在新首领的治下坐稳干部位置，这足以说明他并非是个脑子不知道转弯的死脑筋，见全面开战是不可能了，他便选择退而求其次——
　　不主动开战，别人打上门来总要还击回去的吧？
　　没人敢打上门来？那为了稳固普通民众的敬畏和依赖之情，日常的巡视和港口Mafia的立威活动还是要做的吧？
　　没日常活动可做的话，有人上门求救和求助总要帮忙的吧？
　　……
　　反正到头来他的日常工作还是没变——逮谁打谁，就看谁当天不幸地触到他的霉头。

　　大佐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干部，他带过的人恐怕比森首领上位以来重新招揽到的人还要多，要不是他架子不大、除了打打打以外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的话，森首领这种疑心病晚期的人根本不会留着他到现在。
　　但一个人的容忍度都是有上限的，照大佐那经常自说自话、上有命令下有自命的恣意行径，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自己作死，这是红叶等受过他恩惠的港口Mafia成员绝不想看到的事。

　　“真是的，你就不能好好听一次我们后辈的话，乖乖在家养老吗？！”吵到后面，红叶都竭斯底里的了：“我真不想某天在首领那儿接到让我或中也背刺你的命令！”
　　“红叶姐……”中也听到红叶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便慌忙拦在两人的中间：“红叶姐，你再怎么生气，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啊。”

　　见中也都看不下去了，大佐默了默，最终长叹一口气服软道：“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给你们这些后辈留下不好的回忆，更不想落得上代首领那样身败名裂的老年下场。可小红叶，战场才是我的最终归宿啊……老头子我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念想了。——你们就不能像我放任你们那样，也让我任性一次吗？”
　　老者未尽的话还有：他只想死在战场上，而龙头抗争是年迈的他最后的机会了。

　　红叶憋着一口闷气，眼眶有些红地瞪着眼前目光包容而温和地注视着她的大佐，最终放弃了什么似的一甩衣袖说：“算啦，随你高兴好了，但你要借用我的人，就得负责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我还不是为了要找人的小丫头着想，这才特意来找的她么？以她的身手，跟着我你终归能放心些？”

　　“我看你就是来找她打架的！——真不知道以你这德行，当初是怎么在军队里混到大佐之位的？”
　　“当然是靠实力……”
　　“你少得意！我没在夸你！”红叶没眼看老人地转向始终默立一旁的白雪：“小白雪，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帮我看着大佐，别让他做出有违Boss命令的事，明白了吗？”
　　白雪立马昂首挺胸道：“明白。”

　　见红叶松口，旁边一直都仰慕着大佐的中也也跃跃欲试起来：“红叶姐，那我今天……”
　　“你今天哪都不许去！”权威一再被挑战，红叶再次火起——她治不了老的，如果还治不了小的，她这个干部就白当了：“报告完昨晚的事，你跟我去刑讯室学习如何审讯犯人。”
　　中也有些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目送大佐和白雪离去的背影，眼里是明显的羡慕和向往。

　　中也到底还在年少轻狂的多动年纪，日常被上头拘着学这学那的，确实有点委屈。虽然红叶也明白这一点，但她担心对孩子过于骄纵就会变成太宰那种目无尊长的德行，为此，她宁愿自己和中也都多受点累，也不愿将来看到另一个太宰出现。

　　“说起来，你该不会真的对小白雪一见钟情了吧？”在地下刑讯室里时，见中也始终都心不在焉的，红叶便将手中工作交给部下后关心地问他。
　　“才没有！”中也否认得很快，随即见红叶神色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不像要开他玩笑的样子，他不禁又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低下头，片刻后才语气不确定地重新订正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可能只喜欢她的外貌，但这应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吧？”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女性也都是先看男生外貌的哦，如果脸不好看的话，性格再好都没用的。好比太宰那小混蛋甩都甩不掉的那些女人，不也只是看上他的容貌吗？
　　“而且，容貌气质比什么都重要——对本人重要、对相处的对象和朋友更重要，所以中也喜欢小白雪的外在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和觉得丢脸的事。即便是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太宰，你看他身边有过相貌普通值以下的女性吗？”
　　说到这，红叶款步上前一把扶住中也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直面着他道：“所以，喜欢就大胆去追吧，别输给太宰那小混蛋！”
　　“……！？”
　　中也被红叶宣战般的气势吓到了，但意识到她话中的重点是“别输给太宰”，他又释然了。

　　踌躇一会，中也才斟酌着词句问：“那…我之后要怎么做？”
　　“这个嘛……”
　　……

　　大佐直接把白雪带到了地下训练场，两人到达目的地时，前者在半路上打电话叫来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哟，作之助，又要麻烦眼力好的你当个见证者啦~”
　　远远地，大佐就热络地朝等在训练场旁的褐发青年打起了招呼。

　　“不胜荣幸，大佐先生。您这次的对手……该不会是您身后这位小姐吧？”
　　“哦，不愧是作之助，一眼就能看出来呢——很厉害吧？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时刻都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无形威胁。听闻这孩子可是中国那边的世家出身哦，我们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他们的真本事也不算白活一场了。哈哈哈……”

　　对视中的两人见大佐没有帮他们互相介绍的打算，身为后辈的白雪只得率先向褐发青年微一鞠躬道：“我叫白雪，今天正式加入港口Mafia，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织田作之助，日常受大佐先生多有关照的港口Mafia底层成员，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跑腿的，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看出对方也是个（前？）杀手，织田作之助非常乐意关照一位还算是孩子的后辈。

　　“前辈言重了，但我还是会记住您的话的。”
　　注意到青年的站姿和手部动作，白雪当即就听明白了青年的意有所指：“顺便提前谢过您的关照。”
　　想来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俩杀手都没有戳穿对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