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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第302章 构陷 ...

  •   王琪走后,赵璟却没有继续在床上躺着。他很快叫来侍卫,吩咐道:“你去请徐大哥过来。”

      侍卫见赵璟叫的急,不敢怠慢,连忙去了。

      徐百川自然也听说了赵璟生病的事,又见有人来寻,便以为是出了事,没过半个时辰便带着黄兴赶了过来。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和徐大哥商量。”把黄兴和侍卫打发下去,赵璟这才看着徐百川道:“徐大哥,我找你来,是想聊一聊几年前平遥县的事。”

      提到平遥县,徐百川有些心虚。他自知背着赵璟对王琪做了不少事,眼下赵璟和王琪和好如初,感情正浓,若是王琪翻起旧账,他之前和赵璟说过的话自然就没什么可信度了。

      眼见赵璟一脸严肃,徐百川更加确信是王琪告了状,心下不由埋怨,眼下五竹先生的事还没解决,赵璟正事不抓,反而为了讨好王琪揪住以前的事不放,实在太不像样子了。

      虽然心中不耐,但该应付的还是得应付。徐百川摸不清王琪具体和赵璟说了什么,只能转移话题:“小侯爷,眼下莫吉可汗进京在即,五竹先生又踪迹全无,眼皮子底下的事咱们都忙不过来,又何必费心去纠结以前的事呢?”

      赵璟却不知道徐百川百转曲折的心理历程,他摆手道:“你不必多说,这事我必须得问清楚。”

      “属下在平遥县办的事多了,不知您说的是哪件?”见赵璟铁了心的要问,徐百川只能含糊道。

      听了这话,赵璟心头一动,不由道:“你不是说只去过平遥县一次吗?”

      徐百川愣了一下,随即才想到之前为了嫁祸王琪撒过的谎,心中不由后悔一时不慎说漏了嘴。

      不过话已出口,反悔肯定不行了,徐百川连忙给自己找补,“虽然只去过一次,但属下也办了很多事,不知小侯爷问的是哪一件?”

      “看来,徐大哥瞒了我很多事呀。”对于徐百川的说辞,赵璟显然不信。他知道即便追问徐百川也不会吐口,索性直接道:“其他的先不提,我请你来,是想问问李吴两家失窃的事。”

      不知道赵璟为什么会提起多年前的旧事,徐百川略微回忆了一下,才道:“小侯爷问这做什么?”

      “你去李吴两家之前,为什么要事先给衙门送信?”赵璟沉声问。

      没想到赵璟问的事竟然和王琪无关,徐百川有些不相信,试探着道:“这些都是王琪告诉你的吧。他……有没有和你说别的?”

      看徐百川这样子,赵璟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轻笑了一下,赵璟将王琪告诉自己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这才道:“这便是王琪告诉我的全部事实,若他哪句说的不对,徐大哥大可以指出来。”

      没想到王琪真的只是如实还原了事实,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趁机栽赃,更没有半分告状的意思。徐百川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没有,事情的经过就是他说的那样。”

      “徐大哥,以前的事究竟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幸好上天保佑,王琪并无损伤,过去的事,我也不愿意过多计较。还望徐大哥能摆正态度,不要以己度人,坏了大事。”赵璟看着徐百川,严肃道:“你也清楚,眼下五竹先生踪迹全无,我们对此一筹莫展。即便有一点点线索,我也不想放过。当年你去平遥县,究竟是在何处找到了先皇的遗诏?是在李家还是吴家,或者是在县衙?你动手之前,为什么要事先给衙门送信?还请徐大哥如实相告。”

      赵璟的一番话义正词严,让人挑不出错处。徐百川在心中苦笑,原本他还在腹诽赵璟为了讨好王琪,对正事不管不顾。这话一出,拎不清的反而成他了?

      “您听我慢慢和您说……”徐百川细细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耐心的听他说完,赵璟皱眉道:“也就是说,送去衙门的字条,是你模仿五竹先生的笔迹写的?”

      “正是。”徐百川有些自豪的道:“他的字我临摹了很久,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七八分的把握还是有。”

      赵璟疑惑道:“平遥县的县衙我也去过,那里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即便先皇的密旨真的藏在里面,依你的武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为什么还要费如此周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莫非这李吴两家,也有什么猫腻?”

      “小侯爷果真心细如发。”徐百川赞了一句,便解释道:“李吴两家的老太爷都曾在京中做过官,只不过他们都在五王爷谋反之前去世了,这才免于被清算。吴家有没有问题暂且不说,但孙大人在调查之时,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李家的老太爷和五王爷有牵扯。属下策划窃贼的事,也是想趁机摸摸李家的底。”

      赵璟笑道:“也就是说,你故意冒充五竹先生的笔迹给他们送信,若他们真的和五竹先生有牵扯,自然认得字迹,从而有所行动。”

      “不错。”徐百川道。

      赵璟问:“那他们可有动作?”

      “没有。”徐百川沮丧的摇了摇头,“属下给李家和衙门同时送了信,结果没人当回事。属下怕他们藏得深,索性将李家洗劫一空,把事情坐实。可惜无论是李家还是衙门,满脑子想的都是寻回丢失的财物。属下躲在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们确实没有任何不妥,这才作罢。”

      王琪又问:“那吴家呢?”

      “孙大人得到的消息只是说先皇的密旨有可能藏在平遥县的县衙当中,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徐百川道:“县衙虽然不大,就怕有什么机关暗道,找起来十分棘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露出端倪,属下索性制造一个连环盗窃案,把衙门里的人全都引去吴家,也方面下手。”

      赵璟心笑,难怪吴家丢失的财物并不多,原来是转移视线的挡箭牌呀。

      “所以,先皇的密旨确实是在平遥县的县衙内找到的?”赵璟接着问。

      徐百川点头道:“不错,是在县衙二堂的一个暗格里找到的。”

      “看来,即便刘状元不告御状,马县令也会出事呀。“赵璟唏嘘道。

      徐百川却道:“密旨虽然是在平遥县的县衙里找到的,但马县令应该不知道那暗格的存在。再说,密旨是什么时候放在县衙的,谁也不清楚。五王爷死后,任何一个在平遥县任职的县令都有嫌疑。马县令之所以会出事,完全是因为他为官不仁,做了坏事。”

      “这倒是。”赵璟道:“马县令的履历我也知道一些,听说他一开始是虎平县的押司,因为助纣为虐讨好了上司,这才官升一级,成了平遥县的县令。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和五王爷没什么牵扯,也没在京城做过官。而且,他应该不认识五竹先生的字迹,不然也不会让师爷拿着字条去古宝斋找董琛请教了。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密旨在平遥县的。”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徐百川道:“属下只是听孙大人吩咐办事。”

      “仅仅是听孙大人吩咐吗?”赵璟显然不信。

      徐百川正色道:“确实如此。”

      “恐怕不见得吧。”赵璟笑了笑,接着道:“听王琪说,五竹先生的字迹非常特别,除非有很强的书法功底,否则一朝一夕之间根本不可能模仿成功。王琪从小泡在纸墨堆里,又醉心书画,临时抱佛脚努力一把,或许可能会成功。可徐大哥是行伍出身,对笔墨没有太多讲究。刚刚你也说了,那字迹你临摹了很久。不知徐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琪根本不用临时抱佛脚,他看一眼就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迹好吗。在心中默默吐槽,徐百川却道:“小侯爷究竟想说什么?”

      “我听奶奶说过,徐大哥父母早亡,是个苦孩子出身。在你十二岁那年被我母亲救下,之后便去从军。从军期间,你虽然立了不少功,但却没有获得任何官职。试问,若没一点内情,一个出身底层的行伍中人,是如何与孙大人这种朝中重臣扯上关系的?”事到如今,见徐百川还是藏着掖着不肯吐口,赵璟心中不悦,索性把话说开:“先皇密旨乃是当今圣上的心头大患,又是极为隐秘之事。孙大人身为皇上的心腹,奉旨秘密查办也在情理之中。他明明有自己的亲信,为什么却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办?徐大哥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孙大人如此信任?”

      赵璟这话已经问的很直接了,徐百川定定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小侯爷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有内情。”

      “反正闲来无事,徐大哥不妨说说。”见徐百川承认了,赵璟松了口气,他懒散的靠在床头上,淡淡的道:“你和孙大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

      重重的叹了口气,徐百川似乎不知如何开口。赵璟也不急着催他,而是静静的等着。

      徐百川沉淀了一会,这才道:“其实,孙大人是亡父的至交好友。”

      “什么?”听了这话,赵璟当场愣住了。

      马婆子和沈雨薇捡到徐百川时,他正在街边乞讨。因此,赵璟一直以为徐百川是苦孩子出身,父母死了之后才沦落成乞丐。没想到,他居然出身于官宦之家。

      看出了赵璟的疑惑,徐百川苦笑道:“马婶见我是个小乞儿,便以为我是穷苦人家出身,其实并非如此。相反,我出身于行伍世家,父亲也曾在朝为官。除了我之外,上面还有两个嫡出的兄长。我虽然是个庶子,但生母早逝,一直由嫡母抚养。嫡母贤惠,待我和兄长一视同仁,我们一家人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既如此,那你为何会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赵璟连忙问:“为何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

      徐百川苦涩道:“在我九岁那年,家中忽遭大难。父亲被诬陷下狱,两位兄长也受了牵连一同入狱。我本来也是要进大狱的,抄家那日,正巧家中一个小厮刚刚病死。嫡母见他的年纪和我相仿,便想了一招移花接木之法,用小厮的尸体顶替了我,这才保下我一条性命。”

      剩下的事情不用徐百川多说,赵璟也能猜的到。无非就是全家惨遭戕害,幼子只身逃出虎口,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并伺机复仇的故事。

      “徐大哥,不知令尊官居何职?”赵璟沉声问。

      徐百川道:“家父生前是御前侍卫总管,统领宫中的羽林卫。”

      “羽林卫关系到皇宫大内的安全,御前侍卫总管统领羽林卫,身系皇上的安危。若非皇上的亲信,不可能担任此等要职。”赵璟皱眉道:“不知令尊犯了何罪?”

      徐百川冷笑一声,道:“他们说,我父亲是犬戎的细作,利用职务之便潜入御书房,偷走了北边城防的排兵布阵图。”

      按着时间推算,徐父出事时,应该正是北边的犬戎蠢蠢欲动,多次出兵骚扰大梁的时候。皇帝本想出兵讨伐,无奈老定北侯身体抱恙,朝中无将,这才暂时按兵不动。

      老定北侯死后,犬戎欺大梁朝中无人,更加的有恃无恐,屡次派兵进犯。皇上迫于无奈,只得临时点将出兵。刚刚成婚不久的周英,便是在那时抛下赵璟的母亲,跟着上了战场。苦战了好几年,犬戎终于兵败求和。周英也是因此立下了赫赫战功,然后承袭了定北侯的爵位。

      若徐父真的在两国交战时泄露军事机密,便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势必连累满门,也难怪徐百川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伯父乃是皇上的亲信,又身居要职,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不可能轻易给他定罪吧。”赵璟道。

      “不错,家父是被抓了个人赃并获。”徐百川沉声道:“这些也是我后来才打听到的,据说京畿府尹接到密报,说当晚子时有犬戎奸细在京城的聚仙楼传递情报。京畿府尹立刻派兵去了聚仙楼,在那里发现了家父和一个汉人打扮的犬戎人,并从犬戎人身上搜到了大梁北边的兵防布阵图。那犬戎人一口咬定,布阵图是我父亲给的,因此坐实了家父的罪名。”

      赵璟皱眉道:“那伯父呢?他若真的是冤枉的,就没有为自己辩解吗?他又为何会在半夜出现在聚仙楼?”

      “父亲和兄长入狱没多久,便死了。京畿府尹说,他们是畏罪自杀。”徐百川沉声道。

      如此说来,徐父的案子算是死无对证了。赵璟看了徐百川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徐大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我看来,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算是板上钉钉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伯父是被人诬陷的?”

      “家里出事时,我年纪尚幼,一直都是糊里糊涂的。”被赵璟质疑,徐百川也不恼,他怅然道:“我记得抄家那天,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求救和呼叫声。嫡母匆忙地给我换上小厮的衣裳,把我领到偏院的一个墙根前,塞给我半张字条,并告诉我,害我们全家的是个叫五竹的人。我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就被她从狗洞里推了出去。”

      “五竹?五竹先生!”赵璟一惊,连忙问:“那字条上写的什么?”

      徐百川沉声道:“今夜子时,聚仙楼见。”

      “你的意思是,伯父是被五竹先生引去聚仙楼的?”赵璟吃惊道:“他们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京畿府尹,设计栽赃了伯父。”

      徐百川笑着摇了摇头,“我全家都死了,事情的真相如何,也随之湮灭。不过,家父身死之后没多久,五王爷便勾结宫中内侍发动宫变。事败之后,皇上清算五王爷的余党,接替我父亲成为御前侍卫总管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发动宫变,仅靠一些内侍或许可以趁机行刺皇上,但事后却撑不住场子。因为即便皇上死了,只要宫中的侍卫忠于皇上,便能诛杀乱臣贼子为皇上报仇。五王爷当时也在宫中,自然不想事成之后再给皇上陪葬。即便为了自身的安全,统领羽林卫的侍卫总管也是至关重要的。徐百川的父亲可能是因为挡了五王爷的路,这才被五竹先生设计除掉了。

      不过,这些到底都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徐父早就平反了,徐百川也不至于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

      叹了口气,赵璟轻声道:“实在没想到,徐大哥和五竹先生之间居然还有这番纠葛,也难怪你会对追查五竹先生如此执着。不过,你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为伯父平反昭雪?”

      “为家父平反是我毕生的愿望。可是我手里所谓的证据,只是嫡母给的那张字条和一句话。一张字条,短短八个字,证明不了我父的清白。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我费劲千辛万苦,依然一无所获。”徐百川自嘲的一笑,“唯一能欣慰的,便是从五竹先生现存的墨宝之中确认,那字条上的字确实是他的手笔。”

      赵璟感慨道:“所以,你便一直临摹仇人的笔迹,为的就是提醒自己为父报仇。”

      “不错。”徐百川沉声道:“父亲和兄长死后,嫡母也在牢中病逝。我无亲无故,只能以乞讨为生,四处躲藏,直到遇到了马婶和你的母亲。他们帮我办了户籍,我才能改头换面,入伍从军。”

      剩下的事赵璟已经听马婆子说了很多遍了,自然不用徐百川赘述。他接着问:“那你又是怎么和孙大人联系上的?”

      “家父为人清高孤僻,极少与人交往,孙大人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家出事时,孙大人正巧不在京城。等他赶回来之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徐百川道:“因为我很少在人前露面,京畿府的人怀疑那死了的小厮的身份,便请孙大人帮忙辨认。是他帮我瞒了过去。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打探我的消息。”

      赵璟道:“也就是说,孙大人一直都知道你还活着。”

      “不错。”徐百川点头道:“后来,我在军中站稳脚跟,便着手调查五竹先生,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无奈之下,我只能联系孙大人,希望他能帮忙。”

      如今,徐百川算是把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赵璟看着徐百川道:“徐大哥,我以为咱们已经是过命之交了,既然你和五竹先生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难道是信不过兄弟吗?”

      “小侯爷恕罪,并非属下隐瞒,而是……”徐百川顿了一下,才赔罪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属下每每想起,便心如刀割夜不能寐,实在不想一遍一遍的揭伤口。再说,我虽然知道家父是被五竹先生陷害,但也只知道这些,对找到他并没有半分帮助。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璟能理解,这事毕竟是埋在徐百川心里的最沉痛的伤,说一次疼一次,人家不愿意提也在所难免。

      免了徐百川的礼,赵璟叹了口气,道:“徐大哥放心,我们一定能揪出五竹先生,还令尊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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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第302章 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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