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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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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公公见皇帝站在这里久了,出声提醒,“皇上。”
皇帝反应过来,转身离开阵眼,徒留一个背影,他背上的龙仿佛有生命一样,在阳光下栩栩如生,是要活过来。
裕王是头一遭知道这等皇室秘事,他现在的反应就像一个吓坏了的孩子。赵晋从前听过虞卿卿,不过是在他母妃嘴里。母妃总说虞卿卿那个贱人、狐媚子,可赵晋觉得虞卿卿没那么坏,在没有赵怵之前,虞卿卿对他也很好,每次到母妃那里都会为赵晋带些新奇玩意和糕点。只是每次赵晋都没吃到,那些小玩意儿也被母妃命人丢掉。
眼前那个不人不鬼的是虞卿卿。是祥瑞兽。
虞卿卿不是这江山的第一只祥瑞兽,也不是最后一只。她是被九方林涵的师父布阵困住的,九方林涵的师父宗影魔功造诣极高,精通各种歪门邪道。曾经游历四方,在天竺密宗里得知了这种密法,一心求证。
所以他找到了当时的皇帝,最开始皇帝不信,可在宗影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后,皇帝心动了。
因着是第一次,宗影为皇帝造的祥瑞兽只活了短短四年。见识了这等妙法,皇帝哪肯轻易放过宗影,要他为自己再造一个。宗影没办法,日夜演算,最后算到了虞卿卿身上,那时虞卿卿身上怀着龙胎。
宗影告诉皇帝,虞卿卿的生辰八字靠近龙寅命格,但怎么也差几日。于是他把视线转移到了虞卿卿的肚子里,如果这个孩子出生的时辰能够控制好,那就不用虞卿卿了。
后来的事,宗影不知道了。他只听说虞卿卿肚子里的孩子早两天爬了出来。最后来到他手底下的,还是虞卿卿。
宗影曾经远远望过赵怵一眼,在冷宫里的赵怵过得不好,人病恹恹的,毫无生气。
他还是心软了,魔门中人的一颗心还存着最后一丝柔软。宗影告诉皇帝,赵怵在皇宫会让虞卿卿感受到,她会挣扎,她会顽强抵抗。蚕食神智就会更慢。他告诉皇帝,把赵怵送走,斩断血脉牵连。
那年冬天,宗影把赵怵托付给了还不是天下第一道人的须若然。
许是造了太多杀孽,宗影感觉大限将至。九方林涵收到宗影的家书时,他大概已经死了。
什么都没能瞒过皇帝,皇帝知道宗影还有个徒弟时,命令‘麒’‘麟’尽出捉拿九方林涵。若非蹇仁的里应外合,恐怕还难成事。
关于密法一事,九方林涵从未听宗影讲过,宗影总是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去求证易星阵。按着当年的方法推算,九方林涵推算出的是自己恩公的女儿、自己的徒弟孟泱泱。
为了极力阻止皇帝对孟泱泱下手,九方林涵告诉他,“以血亲之身献祭,可以延长祥瑞兽的寿命。”
皇帝本想着追捕孟泱泱,孟泱泱的命格奇绝。可到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选了赵怵。
九方林涵大概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做了荒唐事。兜兜转转,自己和宗影都做了同样的事。
这场祭祀太过残忍又离奇,在场的人仅有两队亲卫、皇帝、太子还有赵怵。
皇帝一步一步走向赵怵,赵怵被捆住,刚被喂了麻药,浑身瘫软无力。全身上下唯一能发狠的只有眼睛和嘴。
“赵谦你个狗皇帝,你真是个没人性的蠢货。”,赵怵眼神里有熊熊恨意燃烧,若他们是实质的,大概皇帝已经被烧了个干净。
“安嶠,没用的。”,皇帝蹲下来,像抚摸一个小狗一样,宽大的手掌覆在赵怵的头上,“骂人是最没用的。”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七个儿子死了五个?”赵怵眯着眼睛,一脸戏谑,“那是你作恶多端。到头来你还要把自己的江山基业留给一个废物裕王,你没得选,你不敢给我,你怕我杀了你。”
一旁的裕王一听自己被侮辱,立刻抬脚踹了赵怵,“你是什么东西,还敢骂本太子是废物。”
皇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赵怵,若非虞卿卿,他当真有把江山留给他的打算。不过赵怵也说了,他怕赵怵杀他。
“父皇容忍你,这该是你最后的好光景了。”,皇帝站起身,阳光直直扑在他面前,像一地碎金。他好像望见了这愈发繁荣的盛世。这盛世,是他缔造的。
“动手吧。”,皇帝下令。
赵怵被人架着走上天地之坛,那幽深的洞口越来越近了。忽然,寒光一闪,赵怵感觉到两边的力道松了,自己整个人在下坠,然后又被一个瘦瘦的手臂拦住,嘴里被塞进一颗沁凉的小药丸。
“师兄,自己躺会儿。”,赵怵听见那人喊他师兄,这才反应过来是孟峋。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儿?”,赵怵先前听孟峋说要来柛都报仇,其他的也没细问。
“不是说过了吗,来报仇。”,孟峋的眼睛盯着几步之外的皇帝,慢慢补充道,“弑君。”
赵怵被孟峋放在地上,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小匕首。而后径直走向皇帝。
她的命运在此刻已经演绎到了高潮,内心掀起巨浪,仇恨在蚕食她的理智。
“狗皇帝,你还记得我是谁?”,孟峋腰间别着刀,这把断江昨日刚被打磨,刀口崭新锋利,杀人又是一番风景。
身边的亲卫早就围上来了,皇帝站在安全地带一眼就认出了孟峋,“泱泱啊,你都长这么高了。”
“少跟我套近乎。”,孟峋抽刀,“你听好了,我孟峋孟泱泱今日就为我父母我孟家军千万忠魂讨一个公道。”
“你准备怎么讨?”,皇帝看着孟峋。
孟峋顶天不过十七,她长发用一根发带扎起,发带上绣的卷云纹是红色的丝线。那时孟家军人人都有的发带,这红色卷云纹也绣在军旗上,外敌一见这红云就丢盔弃甲犹见阎王,孟峋左手持刀,立在三十二星位阵法上,她指着地上的沟壑,“你不是喜欢什么易星阵吗?今天我就用你的血,填满这天地之坛。”
亲卫杀了上去,孟峋从容应对,刀起刀落如削泥土。断江在孟峋手里厮杀,鲜血溅在孟峋白皙的脸上,衬得她几分癫狂。
裕王见亲卫抵不住,拔剑参战。可他哪是孟峋的对手,凛冽的刀风袭刀他的胸膛,偏偏又没有一击毙命,裕王倒在地上,伸手去捂自己胸前的窟窿,汩汩鲜血拦都拦不住,他看向皇帝以为他的父皇会救他,谁知道皇帝只淡淡说了两个字,“蠢货。”
裕王胸中一片悲凉,最后在这无尽的寒冷里闭上眼。
他想,赵怵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