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那点事》牟庆英

20、腹包头

　　三十四年前，乌藉的爷爷腹包头去狼山狩猎，在山上听到一个女人的痛苦的呻吟声，声音很弱很弱，但是还是被包头听到了，他顺着声音找去，见一个没有手腿的血淋淋的女人在低垂地呻吟。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人包扎，止血，把女人带上马，带回了家。
　　回到家后，他给女人疗伤，精心护理，女人渐渐地好转起来。
　　腹包头发现露出本来面目的女人很美，他长着蓝眼睛，黄头发，瓜子脸。
　　在腹包头的精心护理下，女人身体痊愈了。
　　一天，腹包头道她：“你是谁？为什么被人砍去手脚？”
　　鋈绶绞看着这位救了他的小伙子，他长着一头黑发，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穿着的衣服虽然破旧，手上尽是老茧，但不失高贵气质。
　　她没有回答小伙子而是问道：“你也来自遥远的西方吗？”
　　“是的，我来自波斯。你是哪里人？“
　　“我是希腊人。”
　　包头问：“你是不是有仇家？”
　　听见包头说仇家，鋈绶绞问：“你也有仇家？”
　　“是的，我的家族被全部杀光，只有我一个人逃到这里，靠打猎为生。”
　　“什么人要杀你们全家？”
　　“我父亲是塞琉古的师爷。“
　　“塞琉古一世？”鋈绶绞问。
　　塞琉古一世是建立塞琉古帝国的建造者，帝国领土包含美索不达米亚、波斯、小亚细亚一带。
　　“我父亲随同塞琉古王占领马其顿。”
　　“塞琉古王不是在马其顿被暗杀了吗？”
　　“是被暗杀了，但是不是在马其顿，是在赫勒斯滂。”
　　赫勒斯滂又名达达尼尔海峡是亚洲与欧洲两大陆的分界线。
　　“塞琉古王死后，不知是谁报告说我父亲是杀害塞琉古王的元凶，结果我们全家被新继任的国王安条克派人追杀，他们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光了我们家族五十三口人。”
　　“你是怎么逃过这一劫难的？”
　　“那天，一二百人闯入到我家，那时我的母亲正和我谈话，他们进家后见一个杀一个，母亲见状把我藏在了她的衣裳里面，告诉我如果躲过这一劫难，往东跑，越远越好，一定要活下来。我藏在母亲的大氅下听着母亲悍然倒下......”包头说不下去了，他看着泪水纵横的女人，替她擦了擦眼泪。
　　女人说：“我家人为了躲避战乱一致往东逃，路上遇到了劫匪，父母及兄弟姐妹都被杀害了，我当时也倒在血泊中。是一位秦人救了我，然后我和他一起靠演戏和雕刻为生。后来我们来到匈奴，我被匈奴人献给了匈奴王做了仕女。”
　　“什么人这么狠毒把你的手脚躲下来？“
　　“是个很毒的妇人！”说着鋈绶绞又留下了眼泪。
　　包头看见鋈绶绞很痛苦的样子说到：“从今以后，我不再提你那痛苦的往事。”
　　鋈绶绞也说道：“我也不提你的痛苦经历。我们都不再想过去的事。”
　　包头连连点头。
　　“我的真名叫苏狄曼，你还是叫我鋈绶绞。”
　　她之所以编了个新名字，因为她不想让仇家找到她。
　　“我叫腹包头！我没钱，没物，没身份。鋈绶绞，你愿意嫁给我腹包头吗？”
　　“我不能连累你，我没手，没腿，不能干活，不能走路，不能生孩子。”
　　“我就是你的手和腿，只要你愿意跟随我，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手和脚，和你共守一生！”
　　“我愿意！”
　　包头把鋈绶绞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这一对来自遥远异乡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那年鋈绶绞才二十岁，腹包头二十六岁。
　　也许是老天爷眷顾他俩，婚后鋈绶绞竟然怀孕了，生下了腹黄复。一家人在上山安定下来，过着小日子，虽然日子拮据，但幸福地活着。
　　鋈绶绞学会了用嘴代替手，大胯绑两条羊腿代替腿。她不仅能独立生活，还能照顾夫婿和儿子。
　　转眼腹黄复四岁了。
　　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位道人。他看见腹黄复在山上玩儿，观察了他好一会儿，于是上前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山里长大的腹黄复没见过什么人，很单纯，他吓吓唧唧地回答：“我叫腹黄复。”
　　“你愿意和我下山吗？“
　　“愿意！“
　　“你家里有什么人？”
　　“我有爸爸和妈妈。”
　　“他们在哪里？”道人问。
　　腹黄复指着远处不远的一所树篱笆院子说：“在那个院子里！”
　　“你愿意带我去见你的爸爸和妈妈吗？”
　　“愿意！”腹黄复说着，带着道人到了他家。
　　道人见到了腹包头和残疾的鋈绶绞。
　　他不忍心问那对夫妇是否可以把他们的儿子带走。
　　腹包头和鋈绶绞似乎看出了来人的意思。
　　腹包头问：“请问道人，您来贫舍有什么事吗？”
　　“我是墨家学派的弟子，我在寻找我的弟子来继承墨家衣钵，我看到你的儿子非常聪明，愿加培养，不知您是否同意？”
　　一听此道人是墨子的弟子，腹包头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祖上显灵，他千恩万谢道人能看上他的儿子，进入墨家学派。但是鋈绶绞却不愿意，她不愿意儿子远走高飞，她只希望儿子一生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福分。结果四年来，这对夫妻有了人生第一次分歧。道人发现了孩子父母的不一致，于是他说：“不知您两位是否愿意随我迁徙到墨家学院，随腹黄复一起安顿在那里？”
　　于是他们夫妻随道人带着腹黄复来到七彩山，一住就是三十四年。
　　这期间当年害她的挛圜早已死去，而她的亲儿子一个当了国王，一个当了校长；她有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孙子，一个是冒顿，一个是乌藉。她知足，她不想找仇家复仇，而是想好好做个匈奴人，和自己的老伴一天天把日子过好，好好过好下半生。
　　她望着眼前这位英俊的小少年，但是鋈绶绞并不想告诉冒顿她是冒顿的亲奶奶，她想保护她现在的家庭，也想让冒顿的家庭不起波澜，她以为那样对两个家庭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