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是当击长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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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姚景璎发现嘴上错漏，面上羞红渐退，话声也高了，“景璎也接了帖子，北乐郡主性子爽利，待人也好，只是……”
姚景璃明白了，林云舒虽是个雅致的人，却到底执掌王府多年，性子颇为飒爽，不甚欢喜娇柔的女孩，想来她这位内敛的堂妹多少有些怵。
姚景璃一笑：“那同去便是，只是到时我大约要早些时候去云舒设宴的别院，倒要辛苦阿璎早些准备了。”
姚景璎颇有些惊喜，她的这位景璃阿姐自回京便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听说姚萱在她那碰了不少钉子，今日也只是试试，“不辛苦，那便谢谢阿姐了。”
“那下晌我请了裁云楼并千金坊的师傅来府上，还请阿璎来一趟。”姚景璃语声和缓，说完又低头去逗姚菁，“小菁也一并来吧，阿姐到时送你一个漂亮玩意。”
姚菁眉梢眼角都飞扬起来，连声应好。
话语间清平王妃已经和妯娌们一并出来了。姚景璃甚不要脸，却也知道三婶一直不喜欢庶出，揽着姚菁往王妃谢氏的方向走了几步，方去黏着亲妈。
旁人与姚景璃相处不久不知道，没放在心上，谢氏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看着正在行礼的姚菁的乳母让人带走小姑娘，才搂着闺女和自己的妯娌告辞。
到了王府主院，谢氏发了难。
“你呀，心思越来越多了，你三婶再泼辣也不会对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不好的。”谢氏揪着闺女的鼻子，想想刚才那幕就哭笑不得，“幸好你三婶没看出来。”
姚景璃是真把心态放好，将这世的父母亲长当做血脉相连的长辈，哼哼唧唧撒起娇来十分顺手。
“我将心比心啊，但小菁好可爱，粉嫩嫩的小姑娘。”手感真的好。
“阿娘还年轻，不如和阿父生个弟弟妹妹，阿璃想着甚是欢喜。”
“阿娘可不年轻了，我这闺女都要嫁人了。”谢氏抬手便给了姚景璃一个暴栗，“就是性子还是个孩子模样。”
“阿萱不省事，你也跟着闹腾。”
姚景璃对这话充耳不闻，低头端着茶盏轻抿一口，若无其事地说：“阿娘这的六安瓜片就是好喝些。”
谢氏很无奈，姚景璃大多数时候很好说话，是个正儿八经的乖宝宝，但有时候性子也是真的尖锐。
“阿璃，这样对你不好。”
世家并不推崇这种性格。
姚景璃转了转杯子：“阿娘，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何况我只是不喜欢姚萱罢了。若他国来日攻打大楚，难道任由他们攻入国门吗？”
“怎么会？”谢氏摸着姚景璃头上垂落的流苏，“阿娘执掌中馈多年，若是个软性子，如何在府中立足？”
“杨氏能不顾她女儿的闺誉，我不行，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嫁最好的郎君，能过最欢快的日子。”
“所以我和你阿父默认了你在苏州长大，任由你长出如今的脾性。”
“太子固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姚氏是开国功臣，他既做足了贤明模样，那我的阿璃便不会吃亏。”
谢氏笑起来，眉眼间具是骄傲与欣慰，“况且我的阿璃如斯出众，如何不令太子倾心？”
“待忍一时，姚萱往后必不及我阿璃生活美满。”
姚景璃眼睫轻动，眸中似是蕴了明亮天光。她轻声唤：“阿娘。”
谢氏含笑应了。雍容高华的清平王妃话语间如四两拨千斤：“你祖母偏爱姚萱，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你且等着，她素来最不喜兄弟阋墙姐妹翻脸的戏码。”
姚景璃不到二十便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这世长成也着实顺风顺水。
世事是见过了，但生于高位，于有些事着实未经几许。
如今谢氏一番敲打，总算让这祖宗收拢了心思。
“好了，时候不早，你去你院子里休息罢，”谢氏见目的达到，便开始赶人，“一会量体裁衣时小心犯困。”
姚景璃又凑上去腻了一会，才带着随行的飘雪回了落雪轩。
谢氏含笑看着她踏出房门，身边玉锦轻声道：“是不是要和张家的（姚景璃乳母）知会一声？”
谢氏摇了摇头：“她做得不错了，是阿璃到底年幼了些，忍不住气，我都不知道这些年让她远离京都是好是坏。”
玉锦自幼陪着谢氏，与姚景璃身边的碎玉飘雪无二，感情极深，和另一个嫁给外院管家的玉嘉同是谢氏掌握王府的左膀右臂。自是没那么大的顾忌，知道自家小姐是忧心郡主不能适应京中的人情往来，便劝道：“郡主生来聪慧，总会好的。”
谢氏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在这操心，她倒是睡得香甜。和她哥一样是个没良心的。”
玉锦闻言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实在是小姐慈母，郡主和世子都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若真能令他们永远无忧还好，可惜啊，雏鹰已然长成……”
“是该飞向长空的时候了。”
北乐郡主的碧泉诗会场面确实是大。
按照千金坊和碧玉阁的说法，这才第一天，已经有不少大族女子去购买服饰了。
这三户商家都是京里有名的铺子，后头靠山也硬地很。旁的不说，千金坊就是定安王府的产业，据林云舒亲口所说，将来就是她的嫁妆了。
彼时姚景璃正在一匹海波纹的月白蜀锦和一块卷云纹的灰蓝缎子里纠结，闻言笑着说：“那倒是巧了，想来也是好事不是，不过倒是要劳烦各位帮着赶赶清平王府的单子了。”
裁云楼来的是一个颇为知名的绣娘，连忙道：“那是当然，清平王府一直是楼中大客，万不敢怠慢郡主和女郎们的单子。”
姚景璃抬眸轻笑，刹那如幽兰初绽，“好了，我就要这两匹吧，阿璎和阿萱挑好了吗？”
姚景璎挑了颜色浅些的杏色，姚萱寻了桃红，倒是早早挑了，反而是姚景璃最慢。
余下的头面首饰，先前谢氏给她打了不少，着实不甚缺。
姚景璃绕着圈东看看西逛逛，发现一套极漂亮的青玉头面，材质只是剔透的青玉，不出挑，做法却别致，很得姚景璃喜欢。
旁边的姚萱时不时往姚景璃身上看，见状轻声道：“阿姐喜欢青玉？这青玉随处可见，怕是会显得看轻了定安王府。”
姚景璃动作一顿，招来遭了池鱼之殃的碧玉坊来人，“我就要这套了，待包了送到府上来。”
她余光一扫，便见姚景璎往这边看了一眼，对姚萱的话不甚在意，反倒是见她没如何动容，便自顾自去寻自己喜欢的款式。
姚菁抱着先前姚景璃送她的莲花小金冠和一串玉制的铃铛怯怯地看着她。
姚景璃初来乍到时的确是不喜欢庶出子女，对她来说侧妃也是小妾，是父母婚姻的插足者。
但时间久了，她不仅适应了古时的生活，还接受了现下一夫一妻多妾制盛行的现状。
还学会了去体谅那些被迫为妾、过得实在不舒心的女子，庶出也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自然不成罪过。
但看杨侧妃和姚萱照旧不爽罢了。
姚景璃气极反笑。
这么好几次酸她两句，毁她清誉，这次又找到她面前，真当她软柿子呢？
姚景璃的落雪轩真的是大，王府里除却主院和慈安斋，就数她和她哥世子姚景澈的院子大。
这样好几堆人在院子里也不嫌拥挤，反而颇为宽敞。
此外，姚景璃还知道姚菁眼红她的院子久矣。即使姚景璃在外，谢氏也坚决给她空出一个院子，是彰显她在府中的地位，也是让大家子别忘了她这位大房嫡女。
母亲一片心意，姚景璃自然心领，何况过年时回家，家中特意给你留了一席之地，如何不心生欢喜？
姚景璃要了那套青玉头面，就自顾自寻了院中一棵梅树下的石凳上坐了。
飘雪碎玉在待客上一直周到，桌上茶点一直没缺过。
乳母素来不管这年轻人的事，带着几个婢子待在小厨房，做出来的乳酪味道独好。
姚景璃让人给前院书房、主院和慈安斋各送了一份，自己吃了点心喝了茶，又招来姚菁的奶妈让她带走年纪小小、不适合看到姐妹勾心斗角的小姑娘，才开始收拾姚萱。
“京中贵女不知凡几，能去诗会的，大都是出众的世家嫡女，钟鸣鼎食之家，哪能全靠富贵出众？”姚景璃闲闲地拨弄手边蕙质秀雅的青瓷盏，她抬眼淡淡扫去，“雅致的不也同样出彩。”
着实不是姚景璃故意戳她肺管子，实在是林云舒此次下的帖子尽是嫡出的女子。
姚萱是正儿八经没有帖子。
三房的两个嫡女都不过十岁左右，四房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整个清平王府，只有两张。
姚景璎说了要随她一起走，想来也想到这茬，表明不欲掺和长房之事。
姚萱，大抵只能来寻姚景璃了。
果然——
“……”姚萱道，“多谢长姐指教。”
姚景璃端着茶盏，品了一口君山银针，甘醇甜爽。
——碎玉虽跳脱了些，沏茶的手艺没落下。
姚萱最后还是去了。
碧泉诗会反而因着请帖的稀少热度更高了，对闺秀们来说也是一把涨身价的好机会。
姚萱有个好母亲，杨氏亲去了主院寻谢氏低头，又来了落雪轩见姚景璃。
杨氏出身弘农，是旁支嫡女出身，平素便看中世家女子间的交际，向来支持姚萱出门参加聚会，为的是提高身价，也是让女儿开阔眼界。
姚景璃认可她们这对母女情，就是想起她那位早夭的二哥就心里膈应。
早年长房有两个嫡子，长子姚景澈，次子姚景泽，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姚景泽三岁便没了，连葬入祖坟不行。
姚景璃那时不过几月，迫于婴儿的身体，只知吃睡，不知其中缘由。
但当时父母痛失爱子时的表情仍旧记得清楚，也记得当时谢氏勉强撑起精神照料她，却忍不住抱着襁褓痛哭失声的模样。
日后府中人对姚景泽之事的语焉不详，也足够令她烦躁。是以稍稍一点怀疑，便够让姚景璃膈应的。
清平王府不缺马车，谢氏自不会让姚萱与姚景璃同乘。
三辆马车慢悠悠地往定安王府位于城郊的碧泉别院行驶。
姚景璃懒洋洋斜坐在打头那辆里，一手拿着清甜的饼馁往嘴里塞，一边享受飘雪绝佳的按摩手法。
坐在外头车辕上的碎玉突然挑开重重纱帘，探进头来：“小姐，遇到静和郡主了。”
姚景璃放下手里的吃食，立刻坐端正了，接了飘雪递来的帕子，一边擦净手指一边说：“静和？”
她顿了顿：“夏家的那位？”
碎玉点头。
姚景璃出了口气，虽然没料到这么早就要和那群老朋友见面，但夏家的夏子熙真的是其中最好搞定的一个没有之一了。
她抬了抬手：“停一下，我且同她打个招呼。”
本来就慢悠悠地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姚景璃用一指撩开窗上轻薄的纱帘，便听见“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匹枣红色的神骏被马上骑士拉着缰绳，慢慢停在她窗边。
姚景璃抬眼望去。
只见马上少女一身鹅黄骑装，紧束的腰带勾勒出窈窕的曲线，同色发带梳起高高的马尾，端一副英气模样。
那少女本是背着光，拢在一层金光下看不清面貌。她却正好倾身下望，腰身折出一段优美的弧度，正与姚景璃四目相对。
少女生的秀美，弯眉秋水眸，雪面艳朱唇，眼下一颗泪痣，天然一副笑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是当击长空
